翌日一早,程琳收拾了东西,带着方瑶方志出了门。
在车上,方瑶方志见程琳的神情黯然,面容憔悴,认为妈妈还在对他们前日的行为生气。昨日被妈妈训斥了一顿,所以两兄妹在车上颇规矩,话也不敢多说一句。
程琳看了看对他们说,“瑶瑶,志儿,以后你们又会多一个伴儿,可不许再胡闹!”
方志一听,忙问,“妈妈,什么伴儿伴儿?”
“记得我跟你们常常提起的师叔吗?他已经不在了,留下了一个儿子,现在和你爸爸在一起。还不知道他有多大,但不管怎样,可别再欺负他,你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方志一听这话头都大了,心想刚刚赶走一个,就又来一个,而且这个还是爸爸妈妈最为挂念的师叔的儿子。听说这雨夜剧院便是他家的,他要是回来,以后哪有我的事啊?明白着抢我钱吗?
别看方志小小年纪,那心思比鬼都还精。新社会优逸的生活环境让他知道什么是当代最需要的。对雨夜的财富价值,他是再了解不过。以前,他认为雨夜以后的继承人非他莫属,但眼下突然多了个雨夜创办人的正牌后代,心中顿时没了底。
到了广场,方士有和众弟子们已收拾齐当等在那儿。数辆大卡车排成一字随时准备着出发。
方瑶一下了车就直奔向方士有。
“爸爸…”
方士有将方瑶抱起,“宝贝女儿,想爸爸没有。”
数十日的分别,父女俩特热乎。
方士有见程琳一脸的疲惫和憔悴,想是昨日的知了大师兄的情况而没睡好。他放下方瑶向走程琳强颜笑道,“师妹,这俩调皮孩子没少惹事吧!”
方志抢着答道,“没有,没有,我们可听话着呢。”
程琳瞪眼道,“还没呢,还嫌闹的不够么?”
方志吐了吐舌头,“真的不关我的事嘛。”
方士有轻捏了方志的耳朵,“你这调皮蛋子,回头再收拾你。好了,先上车吧!”
“对了师兄,你不是说找到大师兄…”程琳问。
方士有道,“正要给你说呢,孩子在车房里。我先带你见见,再慢慢跟你说来。”
梁柏武刚刚起了床,靠着床沿静静地坐着。现在,他的思想似乎颇为不宁。即将离开这座小城,心中却有着莫名的沉闷。他喃喃自言,“也不知道阿姨怎么样了,她会想我吗?”
车门开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的眼前。
此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惊讶,“阿姨…”
程琳难以置信,“小武…”
方士有愣在一旁,心想这还没介绍呢,咋感觉比自己还熟呢。他机械地说道,“师妹,这就是大师兄的儿…”
方瑶睁大了眼睛,一旁的方志彻底崩溃。
……
方士有一边开着车一边说道,“没想到啊!这天下居然有这么巧的事。”
副驾上的程琳吸了口气,神情冷漠地回道,“不是巧,这是大师兄的安排。”
方士有侧头疑惑地看着她。
程琳继续道,“那天晚上,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境出奇的真实。第二天我便随着梦境所示去了长江边…,现在看来这是大师兄托梦给我吧!他一定是凶多吉少了。”最后一句话时,程琳已语带哽咽。
两人陷入沉默,片刻,程琳和方士有同时说道:“师兄(师妹),我们回去吧!”
这次外出巡演,夫妇说是为缅怀过去,其实这只是一个幌子罢了,真正原因是为了打探梁萧的下落。方士有不想让程琳知道,是怕她再次伤心。这么多年的夫妻,程琳也猜得丈夫的心思几分,另外她也不希望方士有知道她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寻找梁萧。现在,既已经有了结果,他们此行也变得毫无意义。所以不约而同地提出返回B市。
程琳先行问道,“为什么这么急!”
方士有道,“我不是告诉了你关于昨天三娇遇袭的事吗?要不是小武,非酿成惨剧不可。那个打石子的人不但手法精准,而且力道强大,是一个练家子。而有这等本事且还要对付我们雨夜的,不是他还有谁?他在明我在暗,这种事防不胜防!”自然,这也是方士有顾虑的。
方士有口中的他说的是另一家叫天舞魔术团的老板。天舞和雨夜门厅相对,是雨夜的竞争对手。尽管一家是杂艺团,一家是魔术团。但确实有明显的利益冲突。
方士有又问,“那你呢?”
程琳叹了口气,半响,凝重地说道,“师兄,其实这次出来我便知道你是为了寻找大师兄。这么多年的夫妻,我们也算是相敬如宾,但却从来都隔着一层莫不着的膜,不敢坦诚相对。或许…这根大师兄有关,或许…跟他毫无关系。对于大师兄的事,你不必自责,错不在你,也不在大师兄,如果非得追究,那错的是命运…罢了,都老夫老妻的,不说这些。”
方士有侧目看去,又转向前方,“师妹,我明白,不管怎样...”说了一半,终没说出口来。
沉默半响,方士有突转道,“师妹,你和柏武相处的久,这孩子好相处么?”
陈琳道,“小武这孩子,可能是从小经历的跟别的孩子不一样,性子有些怪异。但有一点,只要别人是真心待他好,就好处的很。”
方士有道,“那就好。柏武是梁家唯一的血脉,是流星盾唯一的传承者,我把他看得可比自家孩子还重。”
程琳强颜一笑,“你这话可得小声点说,要是让你那俩宝贝儿女听到了,又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
方士有也挤出一丝笑意摇了摇头。
卡车朝着B市疾驰而去。
B市城郊。这是一座私家别墅。以中国古式建筑风格为主,另带三分巴洛克建筑风格。古典中透着华丽,含蓄中散着奔放,形态自由却又工整对仗。
一位年过六旬的老人开了大门。他远远道,“方先生,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方士有笑盈盈地道,“是啊,张伯。”张伯是方家的管家。
方志迫不及待地跑上前问,“张伯,我的那颗金琥还好吧!”
张伯道,“放心吧,我的小少爷,我可是天天给他浇水。”
“什么?我不是告诉你它不能浇太多的水吗?”说完他一个箭步冲了进去,满脸的焦急。
这是一块整洁的草地,整洁到似乎每颗小草都经过了精心的修剪,四颗芭蕉树稀稀落落地种在四个对角,组成了一个正的不能再正的正方形。芭蕉树的角落处放着几盆盆栽花卉,这时候正是开的娇艳无比,其中一盆披闪着金黄色光泽的仙人球看上去更为青葱挺拔,这便是名贵的象牙金琥。方志看到它生长的这般健康,才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围着它仔细端详。
张伯笑吟吟地走了过来,道,“小鬼头,我给你照顾的好吧!我是天天浇水,可每次给的都不多啊!”
方志一个劲地称赞,“好,真是太好了。”目光依旧不离开那盆仙人球。他突然惊异地道,“张伯你看,它好像要开花了。你看,已经长花芽了。”
张伯摇头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