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微风和煦,我们吃过了午饭,便启程回丞相府。由于上次遇刺的事情,关丞相向皇上借来一队精锐兵马护送我们。一路上浩浩荡荡的,倒也果然风平浪静,没见到半个刺客的影子。
延晰放下车窗的帘子,停止观赏外面沿途的风景,微笑着望着我:“他,已经走了吧?”
我不由得一惊,按捺住心中的不安,故作镇定地问:“啊?谁呀?谁走了啊?”
延晰“扑哧”一笑,又来刮我的鼻子:“你个小机灵鬼,你当我们都是笨蛋啊?你去要解药的时候,冷师父就知道你是要救他。。。”
我心中暗自打鼓,难道冷师父发现了他?
我打断延晰的话,焦急地问道:“延晰,冷师父是不是发现了他,有没有把他怎么样啊?”
“他和你是什么关系?”延晰脸色骤变,紧紧抓住我的手臂。
我边挣脱边慌张解释说:“什么关系?当然是没关系!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是啊,确实什么关系也没有。我连他姓什么,叫什么,是哪儿的人都不知道。一切都不过是机缘巧合,让他遇到了我,让我救活了他。唯一的念想,便是躺在我荷包里的那枚小小的月长石指环。
延晰那一脸冷郁转瞬化尽,一脸嬉笑:“那你,该不会看上他了吧?”
我顿时无语,脸上血气上涌,像是发烧了一样。想到他那惊为天人的容貌,想到他那柔软清冷的嘴唇,确实曾让我一时神魂颠倒。我却是死不认账,耍起了赖皮:“怎么可能?有个这么俊美不凡的相公在我身边,那些庸夫俗子怎么能入我的眼啊?”
“好你个贫嘴的小丫头!还不承认~”
“好姐姐,你就别糗我了!我只是看他不像坏人,于是就不忍心看着他就这么死了。你快告诉我,你们有没有拿他怎么样啊?”
“你放心吧!此次他来偷爹送给岳父大人的礼物,没有成功反而不慎被暗器所伤。”
“什么礼物啊?他为了偷礼物,连命都不要了?”
“我也不太清楚,礼物是用一个木盒装着,那个木盒看上去十分普通。出门前,爹把木盒交给我,让我亲手交给岳父大人。爹说盒子里设有机关,叮嘱我千万不要试图打开它。”
“所以他才受了伤。”我顺着他的话,把自己的思路捋清楚,“那你们为什么要救他啊?”
“那企图盗盒之人,我们知他绝非一届莽夫,而且暂时也还拿不准他背后的人。因此,我们并不想伤他性命,以免打草惊蛇。我们正发愁要怎么放他一条生路的时候,你就来了!冷师父知道你要救他,不妨就卖个顺水人情给你。。。”
什么?冷师父早就知道我要救那中毒的人?那我又何苦划破自己的脚,为他求解药,真是多此一举。
“早知道这样,我就直接管冷师父要解药了!真是的,兜了那么大的一个圈子,真没劲!”我垂头丧气地抱怨道:“我还以为自己是救人的大英雄呢。。。”
“对,也不对!”延晰欣慰地笑着看我,说:“你一早并不知情,你救他,纯粹是因为你的善良。心婷,有你这个妹妹,我真的很幸运啊!”
“延晰,你又取笑我了!”
一路上,我们说说笑笑,一起回到了丞相府。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我与延晰朝夕相处,有点乐不思蜀了:
听她弹琴,如同涓涓的溪水叮咚流淌;
闻她吟诗,如同翩翩的鸟儿婉转歌唱。
看她下棋,时而兵行险招,时而步步为营;
赏她作画,时而飘渺梦幻,时而栩栩如生。
我每天吃各种美味,看各种书籍,日子过的很是悠哉。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我来的时候还是春天,如今已是初夏。
刚来的时候,日子过得惊心动魄,如今,平平淡淡的,日子也过得闲散自在。说白了就是好吃懒做,吃了便睡,醒了就玩,成了一只真真正正的大懒虫。
某天的一个黄昏,我与梦娇在院子里荡秋千,我被她推到半空中,风声在我耳边呼呼作响,我仿佛要化作蝴蝶翩翩飞走。我忘情地笑着,仿佛回到了我的童年时光。
“宁儿,我放学了!”延晰在书房与冷师父学完兵法归来,给我带了我最爱吃的桂花乳香酥。
“想死你了。。。我的桂花乳香酥!”我卖了个关子,逗得她们哈哈大笑。
延晰轻轻刮我的脸,宠溺地说:“你个贪吃的小丫头!”
我不以为然,笑着道:“嘿嘿,我本来就贪吃,我是天下最贪吃的小馋猫!延晰你,怕不怕哪天我把你卖了,换甜甜吃啊?哈哈哈~”
“你敢?”她佯装生气,更显得娇俏可人。
我趴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当然敢,我才不怕呢!我把你卖给你未来的小夫君!看他怎么收拾你!”
“臭丫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她在我耳边轻语。
丫鬟们的眼里,我们是相敬如宾,互敬互爱。我笑着跑掉,她却不依不饶,大喊着:“来,让相公我嘴一个~”说罢,便向我追来。
“好啊,来追我啊!抓到我,我让你亲个够!”
延晰追上我,把我拉进房里,丫鬟们识趣地为我们关上门。延晰握紧我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娘子,我们该生个孩子,为关家传宗接代了。”
我以为她疯了,胡说八道一番,便笑道:“你今天这是犯了什么病啊?生孩子?怎么生啊?”
她向手中吹了口气,按在我的肚子上:“有了!”
“啊?”我汗,这也太容易了吧~
延晰凑到我耳边:“其实,我是想求你假装怀孕,引出害死我娘亲的凶手!”
“没问题!假装怀孕的话,吃得好,住得好,什么都不用干!这样就能帮助到延晰,何乐而不为呢?”我在这个时空,只有延晰一个好朋友。我想也没想,答应得很是爽快,却没有计较后果会如何。
“谢谢你!但是我只怕,到时候矛头会指向你。。。”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有你和冷师父在,我相信一定保护好我的~但是,我只怕十月之后,我生不出来。。。”
“没关系,我可以去收养一个。”这样,好有爱心啊!
延晰接着向我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根据我命人多年查探的结果,我觉得大娘很有嫌疑。虽然她一直以来都待我不薄,但是她确实有很多很多的疑点,让我不得不去怀疑她。她总是神神秘秘的,好像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外面传言,当年我娘亲夺去了爹所有的宠爱,她因妒生恨,曾经加害我娘,还好我爹及时发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因此,她也很有可能是害死我娘的凶手!”
“是啊,她的确是有杀人动机!而且还有前科!”我学着香港警匪片,开始帮助延晰破案。“但是要想指证她就是凶手,现在还缺少证据,人证和物证。。。我们应该一方面去查查当年的验尸报告,探访当年的一些知情人士。另一方面,放出口风说娘亲托梦,让我怀上关家的继承人,这定能使她又妒又恨又怕,然后派人跟踪大夫人,看她有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延晰面露钦佩之意:“嘻嘻,心婷,真没想到你懂得这么多!你真的帮到我很多啊,谢谢你!”
“延晰,你怎么还跟我这么客气啊?应该的,我们是金兰姐妹嘛!”
我们计划好我们的大行动,决定立即实施。
第二天,丞相早朝回来,我与延晰前去请安。
“儿子(儿媳)给爹,大娘请安。爹万福,大娘万福。”
我起身,延晰故意扶了我一下:“宁儿,你身子不舒服,慢着点。”
“以后如果身子不舒服,就让延晰来说一声,不必强撑着。”关丞相还是一脸冰冷,就连关心的话,也听起来没有半点温馨。
我欠了欠身子,乖巧地说道:“没什么大碍,劳烦爹爹挂心了。”
关大夫人满脸慈母相,悉心嘱咐道:“宁儿,你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就叫金大夫过去瞧瞧,莫要耽误了。缺什么名贵药材,就叫下人来我房里拿,千万不要客气。”
“宁儿先谢过大娘。”
心里却想,切,我见得多了。电视里的坏女人都是常常摆出一副和蔼慈祥的模样,你不要以为这样就能骗得了我!哼!
“延晰也谢爹和大娘关怀。这就带宁儿回去休息了!”说完,延晰向我使了个眼色,扶着我回房了。
我让延晰去请金大夫,打点了很多钱,他才肯答应我们的请求。
下人赶忙跑去报喜,没过一会儿,关丞相和关大夫人都来了。大公子因为在骑马场训练,完毕后也会赶回来。即使这样我的床边还是围满了人,让我不由得想起解剖课上,大家围着老师看解剖尸体的方法示范一样。
“金大夫,你可断定,二少夫人确为喜脉?”关丞相一脸质疑。
质疑什么啊!金大夫收了我们那么多银子,你就是问他一万遍,他也还是一句话,“回丞相大人,二少夫人确实是有喜了!”
真是不知这个古怪的关丞相是怎么想的,听说自己有了孙子,居然脸上乌云密布,骂了一句:“庸医,给我滚!”说着用力踢了金大夫一脚,把他赶出房中。
“来人,去请城西庆和堂的安大夫来给二少夫人请脉!”他的言语愈加阴冷,让人不寒而栗。一屋子人连大气也不敢喘。
听说,庆和堂的安大夫是这城中最有名的妇科大夫,尤其是诊断喜脉,很多达官贵人都愿意花重金请他去诊喜脉。我十分迷茫,心中忐忑不安,难道关丞相已经发现我是假怀孕了?那个厉害的安大夫来了,我们不就露馅了?哎呀,怎么办,怎么办才好啊?
我对延晰暗暗使了个眼色,她焦急地头上冒出来点点的冷汗:“爹,我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
“晰儿,你就给我在这儿安静等着,哪儿也不许去!”关丞相冷若冰霜,像是要把我们生吃活剥了。
延晰不敢有所行动,我们心里七上八下的,只得安静等待。
“老爷,安大夫来了。”下人来通报。
关丞相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用他那低沉的声音说道:“有请。”
安大夫背着个大药箱,走了进来,不卑不亢地向丞相点头示意。那是一个非常清秀的美男子,颀长的身姿,清澈的眉眼,粉嫩的薄唇,满身透出艺术的气息,不像个妇科大夫,倒像是个柔美娇嗔的戏子或者是个雅致别情的诗人。
他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在我的脉上,只见他的脸上有一丝惊异之色一闪而过。然后又恢复了安静闲适的神态:“禀丞相大人,二少奶奶的确是喜脉。只是,唯恐胎位不正。。。”
我松了口气,瞟了延晰一眼,想必是他收买了这个安大夫。不过,干嘛还说胎位不正呢?真是的!将来我要是生宝宝的时候真的胎位不正,那就是他咒的,坏人!
关丞相脸色铁青,微微点了一下头,说道:“谢过安大夫,来人,带安大夫去厅中喝杯茶。”接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安大夫,请在厅中稍候,关某还有事相商。”
“你好好休息,我去问过大夫,再回来看你。夫人,你陪着她吧。”说完便走了出去。
“是,老公。”大夫人应着,向我投来一个亲近的笑容:“老爷他也许是太紧张他的孙子了。宁儿你,不要放在心上啊!安心养胎要紧。”
这妖妇,果然不出延晰所料,嫉妒心极强。我只说是怀了孩子,还不知是男是女,她就开始担心是男孩了,我不如就随了她的心愿:“怎么会呢,我这高兴还来不及呢!大娘,您是不知道,我昨晚在梦中见到延晰的娘亲了!她温柔善良,和蔼可亲。她对我说,‘宁儿媳妇,给咱们关家生个长孙吧,关家的开枝散叶就靠你了。’没想到,竟是娘保佑着,真的让我怀上了!至于什么胎位不正,或是别的什么,有了娘的庇佑,我和延晰也就不必怕了。大娘,你说是吗?”
“是吗?”关丞相破门而入,难掩满脸的怒色,冲到我的床前。他紧握住我的胳膊,大吼道:“你们都给我出去,我要和宁儿单独谈谈。”
“老爷,儿媳胎位不正的事,你莫要太过忧心,当心身体。。。”
大夫人的话被关丞相打断:“马上出去!”
大夫人灰溜溜地带着众人离开,延晰走时无奈地偷偷向我吐了下舌头,便关上门走了。
我假怀孕的事情,关丞相是否已经知晓?
那位久负盛名的安大夫,貌似并未被我们收买,又为何会帮我圆谎?
如果我们的计划被识破,我是否要对关丞相坦然相告呢,如果这样,我会不会破坏延晰的计划?如果死不承认,真的可以蒙混过关吗?
看那关丞相浑身散发出浓郁残暴的戾气,刀锋般冷冽的目光就要将我撕成碎片一般。面对他那张杀气腾腾的面孔,我不由得浑身发抖,恐惧感要将我扼杀于无形。
时间似乎静止了一样,每一秒都如同凌迟一般,一秒又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