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宁儿!”原来是延晰在叫我起床:“做噩梦了吧?你握的我这么紧,好痛啊!”
我缓过神儿来,松开了她的手,手心里只余下很多汗液,湿漉漉的,黏糊糊的。
延晰揉了一下自己的手,纤细的手指渐渐恢复了血色,从苍白转为往日的粉嫩。
“延晰,对不起。”我很是内疚。
延晰倒是不以为然:“哎呀,都是一家人,干嘛总说对不起啊?”说完,还向我使了一个眼色。
我回报一个微笑给她,慢慢从床上坐起来。我的头发衣服都湿透了,丫鬟们服侍我梳洗打扮,为我换上了一套十分美艳奢华的衣服。大朵粉红蔷薇散花纱裙,用金线银线交替笼着,就连衣边、袖口也绣上了小小的花朵,远看惊艳的美丽,近看又不失精致。
“娘子,你好美啊!外面车马已经备好了,礼物也准备妥当,用过早饭,我们便启程吧!”延晰闯进来拉住我的手,左看看,右看看,从后边抱住我。
“老婆,今天是三朝回门,走吧,老公我陪你到夏府走一遭吧。”她在我耳边轻语。在外人看来,我们夫妻感情好的不得了。
我们匆匆用过早饭,便一起出门了。延晰说怕我一个人做车无聊,就陪我一起坐车。
我神不守舍,一直沉浸在昨天的噩梦之中,心里充满了担心和忧虑。上车的时候,我突然脚下一滑,差点就摔倒了。还好延晰扶住了我,才虚惊一场。
几声马蹄声向我们走来,我瞥了一眼马上的人,吓了一跳,差点又要摔倒。他一身玄色的衣衫,用半个面具遮着脸,发紫的嘴唇有些干裂。表面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可是他的眼睛就如同一把嗜血的狂刀,让人胆怯,不敢直视。
延晰把我扶上了车,转身向那骑马人作了个揖:“冷师父有礼。”
他就是冷师父,冷星云,听说大少爷和二少爷要请老师的时候,他便来应征,文才武略,无人能敌。可是却开出条件,他说与二少爷有缘,于是只教二少爷,吃在府里,住在府里,一分工钱不拿。真是个怪人。
他嗯了一声,眼神转向我,冷冷地说了一句:“小心点儿,危险!”
说完便丢下一头雾水的我,径自骑马走了。
我和延晰进了车里,她擦了擦我头上的汗,忧心地问道:“怎么了?”
“还在想昨天的梦,好恐怖!”
延晰刮了一下我撅起的嘴,笑着说:“只是梦而已。看把你吓得,来相公安慰你。”
说着轻抚着我的背,我靠在她的肩上,昏昏欲睡。
“二少爷,二少奶奶,请下车。”
啊?到了?好快啊,我和延晰下车,却发现并不是夏府门口,而是一条隐蔽的小巷子。
“晰儿,你们快点上这辆马车。”冷师父说完扮成车夫坐在一辆车前。就这样我们和延晰从一辆超豪华的大车上,转移到了一辆毫不起眼的蓝色马车上。马车从偏僻的小路以飞快的速度驶向夏府。
“这样应该安全一点。”延晰安慰我道。
正值中午,艳阳高照,烤的皮肤里的水分都要蒸发没了。
突然背后一阵冷风,车外的冷师父大吼一声:“晰儿,小心。”
“嗤”的一声轻响,光芒一闪,一剑从我的旁边突然刺了进来。我们大惊未定的情况下,另一剑又从延晰的旁边刺进来。两剑横向切过,顿时车顶被掀翻开来。
延晰心中恼怒,这些人是什么来头,自己都换了车马,居然还能找到。她施展轻功,抓起我一跃而起,马车在黑衣人的剑气之下,一分为二。
几个黑衣人迅速向我们逼近,那边冷先生也陷入了一场恶斗。延晰提剑引开他们,我则向着相反的方向逃去。
突然,身后衣袂响动,尖锐的破风之声直追自己后脑。回头一看,完了,有三个杀手正向我追过来,我慌不择路,没命地跑着。
延晰从围攻中脱身出来,运用轻功拦下了追我的黑衣杀手。围攻他的杀手和追杀我的杀手一起将他团团围住。那些都应该是一流的剑手,剑法又快又狠,且配合得非常默契,能强攻,分别取对手的头、颈、胸、腹等各处要害,又能坚守,让延晰完全找不到丝毫破绽去突围。
双方打的昏天暗地,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响成一片,延晰俨然快要招架不住,步子逐渐慢了下来。黑衣杀手们见势加紧猛攻,这时一把剑直取延晰的小腹,只见她准确的抓住杀手持剑的手腕,一脚踢向他的胸膛,那人口中鲜血狂喷。此时另一个杀手,竟刺向他的背后。
我大叫道:“延晰,小心背后。”
延晰来不及回身,眼看剑锋就要刺进她的身体,仿佛昨天的噩梦,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为力去挽救,无助且绝望要将我吞噬掉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长剑飞了过来,将刺向延晰的剑打落。真的好险,是冷师父。如果不是他及时出手,延晰恐怕会遭遇不测。
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竟然一点忙也帮不上,还给别人托后腿。
冷师父在阵势外与延晰来个里应外合,他内功雄厚,剑气凌厉,我只觉眼前一片剑光闪烁,几个黑衣杀手应声倒地,鲜红的血液洒落在地上,便断了气。
里面的延晰也不再吃紧,剑招挥洒自如,逐渐占了上风。见冷师父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招招致命,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冷师父,别忘了留个活口!”
“你留就够了!”说完冷师父他又结果了三个。
只剩下延晰面前的一个,他退后几步,突然倒地,延晰跑过去拉下他的面罩,只见一道紫黑色的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他服毒自尽了。
一场恶斗终于结束,不知死了多少人。延晰原本洁白无暇的衣衫,已染满血渍。
这时,来了一辆马车,车夫大喊:“是关二少爷和夫人吗?”
还没等我答应,冷师父提起剑,迎了过去:“来者何人?”
“我们是夏府的家丁,来寻小姐和新姑爷,接您们回府。”马车越来越近。
冷师父向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看清来人的容貌,可是我哪里认识夏府的家丁?突然灵光一现,冲着他们大喊天地会的暗号:“地振高罡,一脉溪山千古秀”
来人对不上来,沉默了一下,突然大喊一声,“杀”,七个轻纱遮面的年轻的窈窕女子,个个是一袭白衣,白绫,乌黑的秀发垂顺着。纤指如兰,曼妙一挥,片片白绫化作一道道白虹,直向三人击来。
我躲不及,延晰抱住我的腰,施展轻功,飞到半空中。冷师父则缠住两条白绫,暗自运功,白绫断成一块块,在空中片片飘落。
“晰儿,你们先走,这里交给我。”冷先生有点疲倦,眼光黯淡。
“不行,延晰,我们不能丢下冷师父不管啊!”
延晰带着我,加快了脚步,“放心吧,就这么几个小女子,难不倒他的!他让我带你先走,是不想为你分神。他会速战速决,我们就在这儿等他吧!”
说完,她放下我,席地而坐,刚才那一仗,让她耗费了许多精力。
“对了,刚才的暗号是什么啊?”她还有这份闲心,看来冷师父确实不会有什么事。
“门朝大海,三河河水万年流。”我流利地答道。
“有什么内涵?”她仔细地品味着这两句话。
“不知道,在家乡听见的,觉得好玩就记下了。”
“延晰,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们啊?”我十分疑惑,我才来了几天,就几次命悬一线。如今竟然惹来了这么多的杀手,武艺高强,出手不留丝毫余地,实在是无辜啊!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冷师父自会查清楚的。”
等了好久,冷师父终于回来了,还带着刚才的马车。马车里一个马夫打扮的年轻人被绑着,嘴里塞住一块沾着血迹的破布,应该是冷师父在刚才的战场捡来的。而面前这个男人,应该就是我们的俘虏,这辆马车也就是我们的战利品。
冷师父驾车带我们回到夏家的时候,天色已晚,夏老爷,夏家的几个夫人,还有那个风韵绰约的田三娘,都一起来迎接我们。寒暄几句以后,大家也都累了,吃过饭便各自歇下了。
晚饭没见到冷师父,想起他今天奋不顾身地救我们与水火之中,我对他的印象改观了不少。“延晰,冷先生没来吃晚饭,是不是哪儿受伤了啊?”
“怎么可能,冷师父的武功非常高。一般的人,都不能近身的。他不过是去查今天的刺客去了。”
“是啊,而且居然有两伙人呢~”
“两伙?!多亏了冷师父,他不仅让我们换了马车,还安排了六辆相同的马车按照不同的路径前往夏府,结果没有一辆安全到达的。甚至,有一辆马车竟公然在大街上,被箭射得像筛子似的。”
我大吃一惊,吓得目瞪口呆的,一时间充满了疑惑。到底会是谁,要置我们于死地呢?
冷月无声,静谧的夜里,只留有无穷的寂寞,无尽的悲凉。我心中的疑惑无法解开,睡也睡不着,独自一个人坐在花园里赏月。
花前月下,清风徐徐,如果美景,我却无心赏玩,心中暗自感伤。忧叹自己为何要来到这个世界。
我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如果我死了,会回到我的时空吗?会再一次见到我的磊吗?
凉风习习,吹不尽的是思念的情缘;新月弯弯,挂不住的是凄楚的忧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