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宇的出手是有目的和分寸的。目的是以纯粹的武力震慑住那些未来在武馆中不安分不服气的学生,方便自己以后的管理,分寸是陈震一方的人均全身多处骨折,需要打石膏并卧床静养,马洪江这边的虽然也被打飞了,但都自己爬了起来,仅仅蹭破了点皮。郭总长暗示过,将来将在必要的时候吸收王小博进入组织,那么就是说王小博很有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同事,事先搞好同事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
周正宇的小动作等同于在这个小小的县城里投下了一颗石子,随后激起了千重浪。县级领导这些天都在密切关注周正宇的动态,他对两家打手出手轻重的不同程度很快便从各种渠道传到了领导们的耳朵里。最快做出反应的是县公安局,刚上任不久的局长于当晚紧急召开内部会议,认真研究探讨了此事在治安工作方面的重要指导意义,并重新部署了近期扫黑除恶的工作方针,随后马洪江的老叔马景川被副局长亲自用私家车送回了马家,局长带队于当晚在“君再来”夜总会将陈家的长子陈东华——陈震的父亲以扰乱社会治安行政拘留,并勒令几家与陈家有关的娱乐场所停业整顿。第二天上午,工商管理局和国税局联合突击检查了陈家的“红星木器厂”和“紫叶家具股份有限公司”,清查出如偷漏税、车间违规生产操作、污水排放不达标等一系列问题,陈东华因此被暂行羁押,等待调查结果……一时间道上人人自危,待看清这次行动主要针对的对象是陈占山一家子,才都暗自松了口气。
陈家突逢奇变,尚没有反应过来。大儿媳哭哭啼啼已经一个早上了,一家人看着桌子上的早饭,谁也没有心情吃。
“好了,别哭了!”老爷子陈占山终于不堪其扰,暴喝一声。再看看大儿媳肿得像金鱼一样的眼睛,语气又软了下来。“你哭出血来又有什么用?先把饭吃了,一会我打电话找人给探探口风,看大概是个什么情况,不管多少钱先把老大保出来。家里这摊事没有老大就玩不转呀……”
二儿媳听了这话脸色一变,低着头喝粥,很不是心事的样子。二儿子陈东平对这种语气早已习惯了,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叼着烟走出了餐厅。陈震倒是没有太多的惊慌,这种事以前不是没发生过,自己的父亲被请到局子去谈话是家常便饭,但像这次这么突然倒有些不正常,家里结识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提前给报个信的。
吃完饭,陈震看见老叔在偏厅偷偷地向他招着手,便疑惑地走了过去……
……
经过一上午的布置,昨天开会用的礼堂终于有了点武馆的样子,龙虎武馆的牌匾也送到了,挂在了礼堂室内。学校里不允许燃放爆竹,但是周正宇童心大发,在礼堂门口点了两个“二踢脚”庆祝。中午快放学的时候,各界领导陆续到达武馆祝贺,带来了好些花篮和写着“大展宏图”之类的镜框,等他们走了周正宇把这些东西全扔进了临时库房。转圈看了一遍,觉得暂时没什么事可做了,周正宇决定在校园里四处走走。
校园的绿化工作做得不错,时值五月,花坛里的小花开得正艳。花坛边上开着一株“一串红”,周正宇伸手抽出一朵,把根部放进嘴里一吸,一点甜丝丝的味道瞬间消失。调皮地扔掉手中的花,触景生情,自己中学时代的回忆四下飘飞。
那时的周正宇几乎是全校学习最差的学生,老师讲什么他都学不进去,甚至无法集中注意力听哪怕一节完整的课。每天都睡眼朦胧,怎么都睡不够,开始的时候老师们一发现周正宇爬在桌子上睡觉就把他赶到走廊罚站,时间一久,他也很自觉,感觉困得实在不行了就自己走到教室外站着,直到放学回家。周正宇的父母几乎隔几天就要对生出来的孩子整天蔫头耷脑究竟是哪一方的原因展开激烈争吵,母亲怪父亲要孩子的时候整日酗酒,影响了精子质量;父亲怪母亲怀孕的时候年龄太大,卵子不健康,双方各执一词,到现在也没辩论出高下。周正宇也觉得自己这辈子完了,情绪最低落的时候甚至想到过自杀,只不过还没想好自杀的方式就睡着了。
其实周正宇是个很要强的人,也很喜欢学习,他后来自己回想,如果不是因为嗜睡,也许自己能考上梦想的清华大学。初中的最后半年,周正宇发了疯一样虐待自己,好让自己能清醒地学习一会,最后终于用两条被针刺地血肉模糊的大腿勉强换来了一张高中录取通知书。收到通知书的那天,看着他布满针眼的腿,连刚强的父亲也哭了……
上了高中,周正宇嗜睡的毛病更加严重了,走了好多大医院都没检查出原因,各项指标都正常得很。如果就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周正宇的人生也许就真的没有一丝色彩了。但是上天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从不放弃的人,转折点发生在高中二年级,具体是哪一天周正宇不记得了,他只记得自己正在睡觉,被老师叫醒,然后迷迷糊糊地到了校长办公室,被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男人邀请加入政府的秘密机构“紫薇”。随后周正宇神秘地退学了,不过这样一个整天睡不醒,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学生退学,没激起丝毫的传言,很快就被大家遗忘了。周正宇的父母也只知道儿子被政府破格招收了,具体是什么单位不得而知,也不明白政府要走个有睡觉专长的学生干什么。
周正宇一开始也不明白,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自己这种人被统称为“异士”,异于常人的地方也是五花八门。他的专长果然就在“睡”上,组织里的高人告诉他,他的精神力是常人的五倍还多,又不懂得如何控制,经常不知不觉在短时间内过量释放,所以机体为了补充损失的精神力只能拼命地通过睡眠来弥补。
“嗨!周……那个教官。”
周正宇刚走到旗杆前,想想自己也有好多年没参加过中学的升旗仪式了,突然被闷雷似的喊声打断了回忆,抬头一看,一个穿着波西米亚风格长裙,戴着眼镜,嘴角上有颗大黑痦子的女老师正欢笑着向自己走来。
“周教官,呵呵呵,你好你好。”女老师落落大方地和周正宇握手,“我叫唐桂芬,是数学教研组的……”
“唐老师您好,请问有什么指教?”
“呵呵呵……”唐桂芬欢笑着,“没什么指教,没什么指教。就是偶然看见你了,过来打个招呼。”
“哦……”周正宇微笑着抽出了被唐桂芬握住猛摇的手。
唐桂芬一时也没想起下面该说些什么,站在原地盯着周正宇傻乐,把周正宇弄得十分尴尬。“唐老师,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没办……”
“哈,要不要我帮你?”唐桂芬见有话题可说,精神头暴涨。
“不用不用……一点小事”周正宇急忙摇头。
“哎周教官!”唐桂芬被拒绝,表情有些低落,但突然想起了什么,眼中又爆发出光华。“我们老师如果也想增强体质,是不是可以报名参加你的武馆呀?”
周正宇暗自苦笑一声,心说:你这体质貌似不需要增强吧?嘴上说道:“呃,来的时候上级说这个是面向广大学生开展的,倒是没说老师。”周正宇把学生两个字咬得很重。
“哈哈,那就是没说老师不能参加?太好了太好了,呵呵呵……”唐桂芬抓起周正宇的手又是一顿猛握。“我从小就爱好武术。”
好不容易摆脱了唐桂芬,周正宇像躲避追捕一样逃回了学校给他在教室宿舍临时安排的房间,连食堂都不敢去。
唐桂芬则得意万分地走进了食堂,孙雪娟已经买好了三份饭坐在那里等着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周教官没来?”
“嗯,他说他中午从来不吃饭。”唐桂芬抄起筷子就吃,心情大好的她吃得格外香甜。
“别追得太紧,小心把他吓跑了。”孙雪娟微笑着说。
“哼,我这次是势在必得的小娟。你想我都快三十了,家里老是催我快结婚,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我看得上的,必须一鼓作气把他拿下。”
孙雪娟:“也是,其实你的眼光太高了,要不早就摆脱单身了。物理组和历史组那几个男老师都对你有意思,你都不搭理他们。”
“切,他们那是看上你了才总和我搭讪。”唐桂芬眼睛使劲往上一翻,露出了硕大的一片眼白,噎在胸口的饭才下去。“再说他们的质量不行,周正宇才有含金量。你想,又年轻,又是北京什么警备团什么武警总队的,打架又那么厉害,偏偏人长得俊,不像别的练武的五大三粗的,我要是把他搞到手,嘿嘿嘿嘿……”
坐在宿舍里的周正宇打了个喷嚏,接着又是一个冷颤,心里嘀咕:“不妙啊,有凶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