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震溜进母亲的卧室时,他惊呆了。人已经不在,床头柜上面的钱包也没有了,陈震的脑袋顿时像被皮鞭抽了一下,一种事情败露的恐惧感浮上心头。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床头柜发傻,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一阵“哗哗”的洗牌声和几个老女人同时发出的大笑声传进他的耳朵。陈震猛的醒悟过来——母亲正在最西边的屋里打牌!怀揣着惊魂不定的心情陈震悄悄移到棋牌室的门边偷眼向里看,母亲斜对着门口,正在抓牌,其他三个陈震也认识,都是母亲的麻友,经常来家里玩。看看母亲桌上的钱和脸上的笑容,上一把应该是胡了。陈震揣测了一会,也许母亲还没有发现自己偷拿走了保险柜的钥匙,只要能把钥匙再不动声色地放回去就没有问题。想到这陈震壮起胆子,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到母亲身边,先瞄了一眼钱包的位置,就在母亲右手肘边上。
几个麻友看见陈震进来了都热情地打起了招呼,尤其是对家的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嗲嗲地喊了声:“呦,震震回来啦?都成大小伙子啦,真快……别动,碰!六万。”这是陈震最犯怵的类型,明明比自己母亲还老几岁,却整天感觉自己还是个纯情小女孩,看着她那种自我欺骗的表情陈震就打心里想吐。可是面子上总得过得去,于是陈震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霞姨好……”
“哎呦,呵呵呵呵……叫霞姐就行了,霞姨都把我叫老了,你霞姐可没有那么老呢。”这个自称霞姐的一笑起来还故意用手背挡着嘴。
陈震只好假装没听见,只专心看自己母亲手里的一趟牌,心里却在合计着怎么才能拿走钱包又不显得不自然。眼看着对面的霞姨已经连胡了两把,而自己想的几个方案都被自己否定了,心里不由得焦躁不安起来。这时就听右手边的陈姨开口说话了:“你看你们家陈震多懂事,就这么老老实实坐着不吵不闹的。你看我们家那个混蛋,天天气我,他比陈震还大整一周岁呢,昨天下午跟我要钱说要买玩具,”陈姨用又好气又好笑的口气说,“都多大了还整天玩具玩具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大。”
陈震的母亲半真半假地安慰道:“孩子永远是孩子,在你跟前长不大。我们这个也淘气着呢。”
陈震突然灵感突发,想到一个好办法。“妈,我也要买玩具。”陈震半带着撒娇地说。
“你看看,孩子都这样吧?”母亲向陈姨笑着说,随即又转过头来向着陈震,“不行,不给买。”
“我就要就要,别人都买。”
“你别闹啊,一会看我不揍你的。”母亲威胁着瞪了陈震一眼。
陈震看准机会,一把抓起母亲的钱包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你不给我买,我自己买去。”
身后传来一阵狂笑……
当陈震把钥匙交到老叔的手里时,换来的是一根烟的奖励,这烟在陈震的眼里看来,是承认自己大人身份的象征,所以他不无得意地把自己行动的全过程告诉了老叔,中间又夹杂了一些夸张,为的是使老叔感到自己的机智和果断。
果然,陈东平用欣赏的眼光看着陈震。“干得漂亮,老叔没看错你,不过以后做事尽量不要冒风险。交给你的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
其实学校里就那么几个人,大家都认识,陈震和马洪江两帮人是绝对的水火不容,想从马洪江那探听这种消息谈何容易。可是陈震又不想在老叔面前丢面儿,于是含含混混地说:“已经开始了,不过还没有确切消息……”
陈东平一脸严肃地说:“消息一定要准,事关重大,如果你的消息不准,那这次计划就全完了。不过也不要急,不能暴露自己。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别的事。”
出了书房,陈震顺手带上了门。此时心里既有一种被委以重任的成就感,同时,又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无力感。
而就在陈震关上门的那一刻,陈东平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阴森的笑容。陈东平手里捏着那把钥匙,一种即将要复仇成功的快感喷涌而出。小孩子还是太简单,钥匙到手才是他陈东平的主要目的。至于探听消息,这种事怎么会相信一个小毛孩子?陈东平自有可靠的渠道打探消息。
……
周正宇又翻了两页书,实在是有点看不进去,便叹了口气把书合上了。今天从总部传来的消息让他心里隐隐得有些不安。消息只有一句话:玄都门似乎也盯上了王小博,小心,留神。小心,自然是说让自己和苏宫颖小心玄都门,留神,应该是叫自己留神王小博的动态,尽量避免他与玄都门接触。
玄都门是道教正宗,在人界传承已有几千年。创派祖师是个大人物,太上老君的唯一弟子——玄都大法师,不过祖师其人在创立了玄都门以后早已升仙而去,不在人界传道,留下了玄天尺作为镇派法宝。玄都门几千年来降妖伏魔,扬浩然正气,为世人立下了不朽功勋。只是近几百年来道教式微,凡俗之人大多不热衷于求仙问道,因而玄都门逐渐退出了世人的视线。但即便如此,在修仙界,玄都门依旧地位超凡。玄都门现任的掌门是道清真人,人性不错,只是气量狭小,自诩名门正派,对于周正宇所在的“紫薇”一类的与政府之间有所关联的“杂牌军”看不上眼,对于“紫薇”专收容一些所谓的异能人士的做法也嗤之以鼻,认为异能人士无非就是一些邪门歪道,登不得大雅之堂,因此玄都门与“紫薇”之间的关系比较紧张。
周正宇与玄都门的四代弟子有过几次接触,对于他们那种高高在上的样子非常反感。据周正宇所知,玄都门收门人的条件非常苛刻,非修道名门之后不收,非天资聪颖者不收,可这一次他们居然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孩子产生了兴趣,看起来这个王小博身上还真有点秘密。
不过苏宫颖对于总部的消息却是从另一个角度理解的,她微微地皱着眉头,美眸中流露出些许的担忧。
“玄都门不会是打算对小博不利吧?”
周正宇思考了许久,才谨慎地说道:“小博既非魔道,又无任何的不良记录,只是精神力高得离谱,但总的来说也只能算个凡人。玄都门应该没有理由对小博不利。”
“还是小心为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被玄都门缠上了可不是什么美事。”
周正宇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苏宫颖的秀发。“你看你一提到玄都门就有点偏激,虽然玄都门傲,但是人家的确有傲的本钱,而且不管怎么说,玄都门毕竟是名门正派,我们修道之人应该尊重玄都门才是。”
“哼,”苏宫颖一扭脸,“我看玄都门的臭架子八CD是叫你这样的人给惯出来的。”
周正宇赶紧陪着笑脸,心里却在暗暗想:适当的时候还是要提醒小博一下。
就在两个人闲聊的时候,耳边传来了逐渐变大的喧哗声。两个人是修行之人,耳音异常灵敏,很快就从嘈杂的说话声中捕捉到“小心”、“危险”两个词,心说不好,一前一后飞窜了出去。
行至学校的教学楼,这里已经被看热闹的学生围得水泄不通,全都在仰着脸盯着楼顶看。
教学楼的主楼共六层,在楼顶有一个大五角星的标志,但是设计者别出心裁地没有让标志镶嵌在楼体里,而是用一根水平嵌入墙体的铁杆把五角星悬空挂起。现在,马洪江正摇摇晃晃地站在那根铁杆上。
“教练!”人群中的王小博发现了周正宇和苏宫颖,大喊着挤了出来。
“什么情况?”
“嗨,”王小博一脸兴奋地指着半空中的马洪江道,“这家伙太爱显,我说我上,他不让,非抢我的风头。有人扔沙袋扔到五角星上去了,我就跟别人打赌说我能把沙袋拿下来,这不,他就上去了。”
周正宇一脸无奈地看着上面的马洪江和他身后窗口处几个急得火烧眉毛的校领导。
此时的马洪江心里也有一点后悔,因为在下面站着的时候看这个五角星似乎并没有现在这么高。可是大话已经说出去了,也引起轰动了,看看下面人头攒动,估计全校的同学都在呐,身后还有几个一直唧唧歪歪做思想工作的校领导,现在下去,面子丢大了。马洪江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暗想,老天爷保佑,我要是能成功,下次就说什么也不再上来了。
此刻的周正宇和苏宫颖也不动声色地挤到了楼前,做好了有突发情况随时冲上去的准备。
“你的学生胆子可真够大的,怎么样?没问题吧?”苏宫颖低声问道。
周正宇摇了摇头:“说实话,我对他没什么信心。不过我倒是计划过,让他们仨再练个小半年以后在这上面训练。”
“那就是说现在有风险喽?”
“看吧……”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叫,因为刚刚站立不动的马洪江又开始向前走了。
王小博在下面看得直挠心,身处青春期的男孩追求的就是这些——同学的注意、女生的尖叫声和大人的无可奈何,只可惜马洪江偏不让自己上去,白白浪费了这次大出风头的好机会。
又向前稳稳走了两步,马洪江逐渐找到了一点感觉。他心里给自己打气——这上面和平时训练用的双杠没有区别,只不过高了一点,不用紧张。
在众人的注目之下,马洪江走到了铁杆的一多半,越来越接近五角星了。突然,铁杆上的马洪江好像失去了平衡,左右晃了两下,这下可好,看热闹的学生炸了锅一样大叫了起来,几个胆子小的女生居然还被吓哭了。
人群里,苏宫颖露出了极难被察觉的笑容:“你这个学生还真爱调节气氛。”
周正宇没说话,只是笑了笑。他又岂能看不出来,马洪江其实是故意晃了两下,因为站在铁杆上的两只脚,仍然像钉在上面一样稳。
走到大五角星前,马洪江发现自己眼前出现了一个大难题。被丢上来的沙袋非常凑巧地挂在五角星左下角一段突出来的铁丝上。这颗大五角星比马洪江要大,站在铁杆上用手肯定够不到。王小博站在下面也在想办法,他觉得如果能给马洪江一根类似拖把这样长点的东西,应该能把沙袋挑下来,他刚想去找,马洪江却动了。
马洪江一矬身,双臂挂住铁杆,一个翻身从铁杆上荡了下来,借助左右摇摆的力量,在身体摇到五角星左下角时,用双脚配合,又稳又准地夹下了挂在上面的沙袋。随后腰腹用力,双脚一送,将沙袋甩起在空中,双手换到同一个方向攥住铁杆,一个纵身,跳上了铁杆,稳住身形,站起身来,一伸右手,沙袋刚刚好落进手里。
这一套动作说起来复杂,但是实际上只有几秒钟。全场所有的人都紧张的忘了呼吸,直到沙袋入手,才从人群中爆发出了女生崇拜的尖叫和男生们兴奋的喝彩。
马洪江今日之举必然会成为学校历史上的一段传奇。不过羡慕之余的王小博也清醒地看到了英雄背后的凄惨结局。马洪江从铁杆上下来之后被直接带进了校长室,教导处、学生处的老师们鱼贯而入,随后而来的是接到了电话通知的马洪江的父母,第二天上学,王小博细心地发现马洪江的后脖子根好像紫了,走起路来似乎也有点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