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做梦吗?
可是明明知道是梦,明明思绪还很清明,他却始终摆脱不了这日复一日的梦境。
又是那个男人!
有时他是黑发儒衫,身边的绯色与他的白相衬,却不突兀;有时他是独自一人,站在湖畔,一呆就是一天,却不肯离去;有时他只身漫步在深深庭院,像是寻找什么,又似等待什么……直到最近几次的梦境,那人的发色由黑变得灰白,最后彻底白发。
他虽看不清他的面貌,但他就是直觉的肯定那人还很年轻。那何以容颜未老发先白呢?
是……因为那许久不闻的笑声吗?
三年来,他每日都会梦游,而在此之前,他虽睡着,脑中的思绪却从未断过。他总觉得自己好似从一个梦境掉入另一个梦境中……前一个是他自己主导,而后者他却只能是个看客。
是的,看客。
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却听得他们的每句话,体会得到他们的喜怒哀乐。可是,他却永远无法参与,甚至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像在看一场古香古色的电影,却被禁止发表任何评论。
如果说他们的爱情需要一个见证者的话,那么毋庸置疑,他这个不及格的看客在沉默中见证了他们的相识、相爱,但是否会相守……他却无法评断。自从他在这“电影”中偶有的一次“黑屏”后,他似乎再也跟不上进度,后续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那清泠甜美、沁人心脾的甜笑声不见了,只留下那男子孤独的身影……
人未老,发先白。
看他站在一棵枯树下默默地凝视那毫无生机的枯干,看他面颊紧贴枯树徐徐落泪……
说不出的,他的心好痛!
五脏六腑像是纠缠到了一起,体内翻江倒海的痛。但当他睁开眼后,只有满树云霞,不见枯萎。那一刻,他又莫名欢喜,莫名期待。然后,失落便溢满胸腔。
他清楚他在等待,等待梦中甜美的声音真实响起,期待她能唤出自己的名字,而非……
奇怪,他记得他们说过的话,却惟独记不得他们的名字。有比他更糟糕的看客吗?
瞧,那男子又在对着枯树自言自语了。
他不想听,他只想听那令人神往、魂牵梦萦的笑声!他的苦闷心酸,他真的不想再听了,他……
“诺曦?醒醒了,该吃药了。”温柔的女声在他耳畔响起,如涓涓溪流,轻轻淌过他焦躁不安的心,然后,烦闷的心绪被轻易抚平。
那声音……好美。
“诺曦?”
他不愿睁开眼睛,贪婪的想那温柔的嗓音再次唤出自己的名字。然后,他听到托盘被轻放到桌子上的声音,接着,轻缓的脚步又踱了回来。
一双温暖的手探上他的额头,在确定体温正常后,那女声忽地严厉起来。
“辰诺曦!不许装睡!赶快起来喝药!”
耳朵被揪痛,他本能地捂住痛处。在眼睛睁开的瞬间,一张丽颜占尽了他的视野。
怔怔的望着,满心的诧异却难以出口。
他看得出,眼前女孩对自己的关心和……喜爱。
可她是谁?
如果他问出口的话,会不会冒犯了她的真心?
“你……”刚要开口,一瓶盖的药片被喂进了嘴里。他只好先就她的手把药服下。吞下药,他心中的疑问依旧存在,“你……”
“怎样,我来找你,开心吗?”女孩坐到他身旁挽着他的手臂,带笑的眼充满神采,灿若星子。
“我……”我不认识你。可是看着她噙笑的眸,后面的话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怎么了,看我来就这么开心啊?开心的傻掉了?”女孩不疑有他,径自沉浸在甜蜜的重逢之中。“我来找你,是要给你个惊喜,没想到你倒先给我一个!”转眼丽容变怒容,女孩不赞同的看着他,“辰诺曦,想想你是怎么答应我的?竟然有本事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你是存心让我伤心是不?!”
被眼前的一幕弄的一头雾水,辰诺曦一时竟不能回神。
到底是他傻掉了,还是她认错了人?!
可她口口声声喊得都是他的名字,不会有认错的可能啊。
但他的记忆里从未有她这一号人物……是不是哪里出错了?怎么他不过睡了一觉,醒来却感觉像是自己跳错了时空?
“你……”疑问还来不及脱口,房门就被人打开。
“诺曦,你醒啦?!”依旧冒冒失失的辰东齐大步一跨,侧身做到他的面前。“怎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人家梓萱可是照顾你好几天了。”顺便展现一下他大明星的魅力,逗得叫梓萱的女孩笑的花枝乱颤。
“东齐,你……”刚想问他是否认得那女孩,不料竟被他的下一句惊得愣在当场。
“梓萱可是你追好久才追到的,你就这么把人家丢在美国不闻不问,还不给人家一个交代,这可太不像话了!”哼哼,总算让他逮到机会可以教训教训他了。
他追好久?还把人丢在美国?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何他这个当事人反倒不清不楚的?况且,他在美国什么时候交过女朋友了?他一向洁身自好,不乱招惹,那今天这一出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他越来越糊涂了?
他们辰家有祖训:凡是辰家子孙,除非是真心喜爱,打算相守一世,否则是不准轻易与人谈爱。而从小就被看好为下一任当家的他又怎么敢忘?
所以,他们是在做戏喽?因为他不照顾好自己,这个向来冒失却心地善良的堂弟就找人来捉弄他,惩罚他的不自量?
他的心意他心领了,可不可以别再这么暧昧的来回交流眼神,好似他是负心汉似的?
“东齐,我知道,我这次生病……”不对,他只是睡了一觉而已,怎么就生病了?!难道是那天在树下睡时着凉了?“这次生病是我没照顾好自己,让你们担心了,那你们能不能别……”别演戏了?以眼神询问,顺便也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我才不担心你了,你该感谢的是梓萱才是。要不是她这么日夜不分的照料你,你这烧还不知什么时候退了。”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辰东齐笑的狂肆,举止投足变得更是潇洒不羁。等笑够了,他站起身,拍拍诺曦的肩膀,“诺曦,人家梓萱也等你好几年了,别让人家就为你这么耽误着……”语重心长的样子让梓萱受不了的摇摇头,她伸脚踢他一下,让他这300瓦赶快走人,少在这给她三八。“好好好,我电灯泡了,我识相走人哈!”挥挥手,如来时一般,他本打算潇洒退场,结果却在门口撞到了正巧要进屋的贵叔。
被老人家摇头叹息的数落一顿之后,他悻悻然的退了出去。
被这突来的插曲弄的哭笑不得,但诺曦心中的疑问依旧令他不能释怀。以眼神向最疼爱他的贵叔询问身边的这一位,结果老人以眼神回传他的一头雾水。诺曦再传,老人依旧茫然。直到他眼睛都快转抽筋了,一旁的梓萱忍不住开口,“诺曦,有什么问题就问吧,贵叔都快被你弄晕了!”
得到了特赦令,诺曦一股脑的把憋在心中半天的疑问说出口,“你是谁?”
这下,不仅梓萱愣住了,连贵叔也傻眼了。赶忙过来摸摸他的额头,“不烧啊……”纳闷的收回手,贵叔疑惑的看着他,“难不成烧傻了?”自言自语的盯着一脸铁青的诺曦,“不像啊。”
大大的翻了个白眼,“贵叔,我没傻,你们这是串通起来惩罚我吗?那也不必找一个陌生人啊……不对,陌生人才能达到让我出糗的目的吧?!”
“辰诺曦!”不敢置信的站起身,梓萱愤怒的瞪着他,“你要是不喜欢我了就直说,不必在这演戏!”
“是啊,诺曦,你怎么会不认得梓萱呢?”贵叔连忙从他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本相册,“你看,这些照片不是你们之前出去一起拍的吗?你还特地让我洗出一份帮你放好。”他把相册一页一页的翻给诺曦看,让他看轻里面亲密合影的人都是谁。
荒唐!
那些照片明明都是他的独照,何时变成双人的了?!而且每张动作都别样亲密,像是在刻意秀甜蜜一样。
刻意……
“贵叔,我是闹着玩的,吓吓你们。”把相册合上,他傻笑,“看你们为我担心,感觉还不赖,不过我想和梓萱单独待会儿,好吗?”拉住梓萱的手,他握紧,笑容真诚。
贵叔盯着他的笑脸愣了片刻,随即了然的点点都,走了出去。
待房门被关上后,诺曦放开她的手,脸上的笑容已被冷漠深沉取代,他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子,冷然道,“说吧,你到底是谁?”
梓萱楞了一下,了然的笑了笑,手指轻轻抚过他的面容,最后停在他的唇上,“果然还是把我忘了吗?”颇为遗憾的收回手,她伤感的看着他,“畔边柳绿听风展,林间尘裳恋落英。”
……子璋就如这凡尘中的一粒沙,那么微不足道,本该落地的尘埃却因风捉弄,而得与那落英相恋相随,即使依旧会堕入黄土又如何?它此生足以了。我自问坦荡于胸,可如今却执念难除,因一己之私将你留在身边……仙凡有别,子璋人生不过数十载,他日我若终了……你当如何自处?是我自私了……
那本该在梦醒后便遗忘的名字,此刻却在他脑中显现。
诺曦猛然抬眼看她。
艳而不媚,娇柔而不失清雅,目若秋水,盈盈灿灿。
便是这张容颜吗?
那梦中女子应有的娇颜?!
明白他在看什么,她不自在的抚抚颊,“你该知道的,对我们来说,容貌不是固定的,除非刻意维持……”看着他有丝迟疑的眸,“怎么,你……不喜欢吗?”
“如果是你,为何要伪造过去?”梦中的笑声真诚不造作,那么天然朴质,所以,会有那种声音的人会是眼前这个看似单纯却充满心机的人吗?
“不然我要如何接近你?现在的你站的那么高,我若贸然出现,你会信我吗?你会把我当作贪图富贵的拜金女一样打发掉,不是吗?”从衣领处拉出一条项链,她把链坠放到他眼前,“你还记得吗?你说要为我梳一世的发,只要我愿意。”
看着她手中的月牙发饰,依旧闪亮的银饰刺痛了他的眼。
所以,梦中的一切并非是梦,而是他的前世?!
所以,那时那句“心不改,情犹在,盼来生,执子之手白发瞑”的誓言并非他的幻听,而是刻进他血液,融进他骨髓的深切执念?!
所以,他终于盼到了吗?他们的来生之约?!
“子璋……”
“对不起,我还是无法相信。”他别开眼,看向阳光明媚的窗外。如果真的是重逢了,为何他此刻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喜悦,只有莫名的寒冷?
暗暗抚住胸口那枚青戒,刺骨的冰冷刺痛了他的心脏。
是他太冷了吗?
为何连这贴身的玉指环也变得寒气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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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看着手中的《祖记》,在意识到这些有可能便是出自己手的札记后,辰诺曦突然感到很荒谬。试问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吗?本以为只是梦境,结果有一天有人告诉你那都不是梦,而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你该当如何?
原来这就是梦与现实之间的差别。偶尔做做梦还可以,一旦有天梦成了现实,过往的想法一昔间都被彻底颠覆了,他却只觉得荒谬了。
第几天了?自从梓萱出现后?
本来以为终其一生也不可能摆脱的夜游症,困扰他整整三年的夜游症,竟在她出现之后不药而愈了。所以……这真是上天的安排吗?让他“前世”的遗憾在今生得意完满?
“诺曦,怎么又跑到祖祠来了?”
一件外套被披到他肩上。
他抬起头,看到余婶慈爱的笑容,心暖了。
“余婶。”拉好外套的同时,他合上书从台阶上站起,小心翼翼的扶着余婶坐到祖祠里的椅子上,“贵叔说您这几天不舒服,怎么不在屋里好好休息呢?要是再着凉的话,贵叔生气了,我可不帮您说话了哦。”把书放到一边,他走到余婶身后为她轻柔肩膀,嘴里却唠叨的像个老太婆。
“想看看你啊……”轻缓的力道让她不禁舒服的眯上眼睛,感到肩上紧绷的肌肉放松了,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这几天都不见你来看我,听你贵叔说你最近时常把自己关在房间,今天又跑到祖祠半天没出去……”低头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男子,有些苍老的手抚抚他的头,“怎么了,曦儿,有心事吗?”
“余婶……”把头轻轻靠在她温暖的膝头,他侧头望着祠堂外那树盛放的红樱,“我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团迷雾里,到处雾蒙蒙的让我辨不清方向……我有时觉得自己明明是清醒的,可醒来后才发觉我其实是睡着了,我……我开始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醒着,还是真的睡了……”膝头的温暖让他忍不住阖上眼,感受那一下下带着温暖的轻抚,“以前,我每夜都会梦游到这里,我以为这是种病,烦恼了好一阵子……可如今,它不存在了,我反倒像着了魔似的,每夜不睡的跑来看它……有时,我甚至想,也许现在的一切才是我的梦,等我哪天醒了,就会知道……”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他真的糊涂了。
“傻孩子,你何必要执着这些呢?不论哪个是梦,只要你觉得自己是快乐的、充实的,不就好了吗?是梦也好,现实也好,只要你不让自己留下遗憾,便都是圆满的……况且,有我们陪着你,关心你,是梦不好吗?”替他拉好外套,她轻抚着他的头发,一下又一下,直到他在她身前慢慢熟睡。
抬眼看着对面女子的画像。那一颦一笑……若非画此画的人心中有她,怎会将她神韵描摹的如此到位?光是这样看着,就觉得那画中女子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眼波流转,顾盼生姿。
收回视线,她看着睡在自己膝前的人,看他在睡梦中依然紧皱的眉头,她轻叹。
如此便不安宁了,若是……他又能承受几分呢?
一阵风拂过,吹翻了桌上的书页。
她回神的拿起那本札记,熟悉的字迹让她不禁热了眼眶。
一字一泪,锥心泣血……她又怎会不明白呢?
祠堂外,轻风戏弄起无忧的花瓣。有几瓣不堪吹打而随风向远处逐落。有几根分枝也经不住地折断坠落,枝头簇拥成团的花朵在跌地的瞬间似易碎的玻璃四散开来。单片的花瓣在阳光的照射下细细的红色脉络清晰可见。
孱薄如它,随风轻扬,跌于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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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余婶说的那样,辰诺曦不再执着于那些似梦非梦的片段,至于那梦中的男子,是他的前世也好,不相关的人也好,他都不想去在意了。这些他也郑重的告知梓萱,也不再执着她是不是那梦中女子,因为他只想努力过好他现在的人生,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至于梓萱,她很好,真的很好。体贴、温柔、知性,偶尔也会像小女生那样跟他撒娇。著名学府毕业的她修地是金融与法律的双硕士学位,索性他就安排她留下来当他的特助。两人朝夕相处,同进同出,要说对这么优秀的她没有好感,那才是骗人的。但若真要做情人,他又觉得哪里好像怪怪的,又说不出所以然,只好这样不近不远的暧昧着。而东齐那家伙也被经纪人抓回美国去拍片了,临走前却让他帮忙打听哪个看护的风评好,最好是无微不至的那种,他虽纳闷但也帮他找了,之后是怎样他也未细问,想那小子又不知哪根筋不对了。
轻叹口气,他收回游走的思绪,集中精力在手中的这份企划书上。
T城是一座沿海城市,无论是纬度、气候,还是农业基础,都是最适合人类生存繁衍的黄金位置。现在随着世界交流的日趋频繁,T城的经济也繁荣起来,加上本就有不少名胜可供游览,旅游业也兴旺发达了。他手上的这份企划就是商讨临海区域土地规划建设的一些提案总汇。
之前他把任务分配下去,让几组人员分别对这一区域的人文、土质以及未来的开发前景进行相关考察,再汇总给他。回报的结果让他不禁挑眉,难得还有这样一块未经人工的自然土地,至今仍保持着最初的生态原貌,岂不让人欣喜?也正是这样一块风水宝地,惹来更多的竞标者。只是,他们大多数恐怕只看到它能带来多少财富了吧?这么好的地方,应该维持它的原貌,若遭以人为的破坏利用,岂不是毁了?如果说热带雨林是地球呼吸、维持生命的肺,那么,他想将这块地域建设为T城最自然美好的原生态乐园!
“诺曦?”浓郁的咖啡香随着女声的响起溢满整间办公室。
“梓萱?”放下手中的文件,他揉揉自己有些发酸的眼眶。“已经下班了,你怎么还在?”
梓萱轻笑了。
走近把咖啡放到他手边,她走到他身后为他轻轻按压太阳穴,“你这个老板都不下班,我一个小小助理怎敢把老板一个人丢下呢?”见他眉头有些舒缓,她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诺曦,这个案子几个主管意见相左,可若实施任一个,都会有可观的收益,你打算如何?”话音未落,她感到指下的肌肉有几分紧绷,面色不由得沉了几分。“诺曦?”
“梓萱,这件事我本打算等后天夺标成功之后再告诉你的,既然你问了……”他把另一份拟好的企划递给身后的她,“他们的意见我一个都不会采纳……”感到她有些诧异的注视,他解释道:“很多人只看到眼前的利益,却完全忽视了它的价值,所以,公司的投标我根本就不抱希望……而这块地,我打算签在自己的名下……既然你知道了,有什么意见吗?”
梓萱不傻,当然知道他想听的不会是反对意见,握着文件的紧了紧,她舒缓脸色,勾起嘴角轻声道:“保护T城最后一块净土,诺曦,难得你有这份心思。不过,这块地可是临海的一大片区域,这样投资的话……恐怕不划算吧?而且,若被那些老狐狸知道了……”
“这件事自是不能让他们知晓,所以你要帮我保密。”拿回文件,他瘫在桌上,“梓萱,你知道这件事我是不打算现在让你知道的……不过,这样也好。”他握住她放在他肩头的手,“你会帮我吗?”
抿抿唇,梓萱叹息的从后面环住他,“傻瓜,既然是你的决定,我自会权利支持。只是……这块肥肉若就这么飞了,他们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你……想好对策了?”
握住她的手,他侧脸贴着她细致的脸颊亲昵的磨蹭,“梓萱,这些我自有对策……况且,辰家的钱够多了……”他闭着眼,往日梦中的画面在他眼前闪现。那些碧水蓝天,如今还剩多少?
而他……只是想留住心中的那个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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