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婆来了半个多月,雪宁也被折磨了半个多月,不但要变着法地给他们做好吃的,还要绞尽脑汁哄他们开心。本来这段时间姜何的工作挺忙,不过为了陪父母,他还是请了四天假,再加上周末两天,也凑出了六天时间。
这半个月他们差不多把北京有名的地方都玩遍了,什么长城、故宫、颐和园、天安门,能想到的地方都去了。有姜何陪着的时候老两口就乐得嘴都合不上,这也好那也好,要是没姜何陪着,他们就一会儿说累一会儿说饿的,最后撅着嘴回来,说不好玩,钱没少花还受罪。等姜何下班回来,他们又向他告状,说雪宁不管他们就知道自己玩,饿了就给他们买块面包对付一下,也不会找个馆子吃点像样的饭。姜何只好替雪宁开脱,说她很少出去,什么都不懂,又帮她赔不是,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反正不把两位老人说笑了就不停口。
这种时候雪宁总是独自待在书房里伤心,她虽然知道他们就在外面说自己的坏话,但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她觉得在这个家里自己就是个被孤立的弱者,她真是有苦说不出。不禁如此,到了睡觉的时候,姜何还不忘数落她一番,当然不是冷鼻子冷脸的,而是温存小心的,但这更让她受不了,她感觉自己已经尽力了,是他的父母不好侍侯,但是他虽然明白这个,指责的还是她。她感觉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达到了极限,这半个月她的神经已经绷紧到了极点,再也承受不了更多的压力了,姜何一说她就躲在被窝里哭了起来。看她哭了姜何才赶紧停止自己的长篇大论,转而去安慰她,安慰的中心也离不开自己的父母,说他们老了,没多少机会玩了,又说他们年纪大了,事儿也多了,但是作儿子媳妇的也没有办法,只有努力迎合他们等等,反正他的安慰话每次都起不到安慰的作用,反而弄得雪宁更加伤心。
终于,公婆担心家里没人会被偷盗,住了半个月后急匆匆地回去了。那天姜何和雪宁把他们送上车后,姜何直接去上班了,雪宁自己回了家。一路上她的心情都很复杂,有种如释重负又有点苦涩的感觉,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过日子,她越想越委屈,差点儿在车上就哭出来,不过最后她还是忍住了,把含在眼眶的泪使劲咽了回去。
一回到家里她再也忍不住了,趴到床上就呜呜痛哭了起来,反正周围的邻居都去上班了,也没人会听到她的哭声。可是十几分钟后她就知道自己的想法错了,有人敲门。她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个时候谁会来,她甚至害怕公婆又改变主意回来想再住半个月,或半年,但是随后她就觉得不可能。那是姜何回来了?她狐疑地趴在猫眼上看了一下,又吓了一跳,她没想到门外站着的,竟然是赵扬明。
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在家里?
雪宁急忙走到洗手间洗了把脸,揉了揉发红的眼睛,不想让赵扬明看出来自己哭过了,但是她却不知道赵扬明就是听到她的哭声才过来的。
“弟妹,叔叔阿姨走了?”一开门赵扬明就问道,眼睛一直在打量着她,像是要看穿她的心事。
“嗯。”她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你今天怎么没去上班啊?”
“哦,今天有个图要画,公司的电脑出了点问题,我就在家用自己的电脑。刚才……我听到你哭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有点犹豫该不该问,刚才他听到哭声还不确定是否就是雪宁,不过此时看到她眼圈红红的就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哦,没什么,因为屋子里一下空了,心里也空落落的,就禁不住……没什么事,我可能也有点想我父母了。”雪宁不知道这个借口是不是能说得过去,但她现在已经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了。
“哦,没什么事就好,我知道你最近很累,他们走了你应该好好放松一下,别想太多了,想家的话就常往家打个电话,也能缓解不少。”赵扬明体贴地说。
“嗯,谢谢你赵哥。”雪宁颤声答道。不知为什么赵扬明的体贴总能进入她的心里,停到最关键的地方,她差一点忍不住又哭出来,急忙道:“姜何不在家,我就不请你进来坐了,你忙吧。”说完笑了一下就轻轻关上了门,但是她却没有力气再走回去,靠在门上轻轻抽泣了起来,但是她努力忍着,怕再被赵扬明听到。
赵扬明站在门外,他知道雪宁还在哭,但是他却不能做什么,除了问问,他没有权利抱着她,安慰她,疼爱她,其实他很想这么做,他一直都知道雪宁是一个内心脆弱的人,她很需要一个人去了解她,关心她,可姜何却不是这样的人,他恨不得取代姜何的位置去关心她,但是他知道这是不对的,姜何是他的好兄弟啊!他痛苦地站了一会儿,直到冷风从楼道里不停地吹向他,他才逐渐清醒过来,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家。
雪宁又哭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每次一难受只要哭出来就没事了,她又洗了把脸,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她总觉得自己的眼神里带着哀伤,就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希望得到别人的爱扶,把它收养回家,好好对待。
其实她除了把委屈发泄出来外,也挺佩服自己的,她居然可以忍受她那难缠的公婆长达半个月,不能不说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不过她内心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的,她不是为了姜何,她其实是因为赵扬明,怕他觉得自己是个不贤不德的女人,她受不了他对自己有哪怕一丁点的误会。如果赵扬明不是住在自己的隔壁,她不知道后果会怎样,也许会跟公婆吵起来也说不定。
她对着镜子笑了笑,虽然勉强,不过已经没有了悲伤,多了一份自信和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