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正道是沧桑,一语道尽凄凉和无奈。
占曲星上的奔马原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荒原,灰蒙蒙的天气如同吸干了世间最后一点湿润,枯涸的土地上稀稀拉拉的生长着几丛野草,在狂风的席卷下仿佛随时都会断裂,一个廋高的身影在荒原上蹒跚前行,身上严严实实的裹着像是碎布拼装起来的衣服,一条早已分不出来颜色的长巾护了他的口鼻,防止狂风的侵袭,他有一头如同野草一样的头发,杂乱不堪,暴露在衣服外边的皮肤如同树皮一样粗糙,如此饱经风雨的人,却有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那眼神中透露着执着和刚毅。
这个人叫做叶火,在他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一生艰苦的男人,那个孕育了他的女人没有来得及给予他一丝母爱就匆然离世。他没有在父亲得膝下得到应有的溺爱,而是早早的跟随这个影响他一生的人东奔西走。
在这片大地上,没有门派一说,几乎所有修真都以家族的形式延续,也就是说那些没有修真功法的人们,注定祖祖辈辈都是凡人,都是那些仰望别人的人。太多太多的人已经适应了那种仰望别人和被别人仰望的感觉。叶火的父亲一直教导他,要坚强,要相信,因为这个世袭传承下来的小家族一直都坚信可以通过苦修得到神通,尽管他们体内那羸弱的灵力在那些修真世家的眼中一文不值,甚至仅仅是筑基水平,但是流淌着叶氏血脉的人都如此刚强和固执,一代一代的奔走于那些鲜有人烟之地,寻求他们祖祖辈辈坚信的真理,仅仅是因为他们不甘平凡。但在追寻梦想的道路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走到底,病死,累死,死于意外的不计其数。
叶火这一生只哭过两次,第一次哭死了自己的母亲,第二次哭死自己的父亲,于是他的眼泪干涸了,因为世间再没有一个他的亲人了,在没有一个值得他流泪的人了。叶火作为叶氏家族最后的一根苦修独苗,作为这片大地上最后一个相信苦修能得到神通的修士,注定了他的孤独和特别。
叶火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天边,然后瞳孔猛然一缩,取出一把小铁铲猛然蹲在地上挖了起来,他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就挖出一个人大小,半尺深的土坑,让后他有在土坑中挖出一个碗口大小的洞,取出一个只有指甲大小的发光石放进洞里,取出一个小瓶,小瓶里边装着一类似于蚯蚓的昆虫,实际上这种叫做曲土的小虫作用也和蚯蚓的作用差不多,一般都是放在土地帮助作物松土用的。叶火小心翼翼的把这曲土放到洞中。然后他爬到了坑中,口鼻正好对到洞口,他运转体内若有若无的灵力,小心翼翼推动沙土埋到自己身上。
此时荒原上传来了刺耳的沙沙声,像是铁片磨动沙石的声音,一片黑色的云紧贴着地面卷来,细细一看才能发现原来这片云竟然是由无数只黑羽赤足的怪鸟组成,黑云过处连荒草都不留下,似乎是地皮都被啃掉一层,这种鸟叫做赤足乌,是奔马原上让人谈虎色变的生物,赤足乌羽毛如钢,嘴可啃铁,而且数量极多,它们尤为喜欢追捕移动的活物,即便是修真世家碰上也凶多吉少。
叶火在土坑中屏住呼吸,认真听着赤足乌的声音,在赤足乌群离他藏身地点只有几米远的时候,他猛然对着小洞吐了口气。那洞中的晶石顿时发出强光,晶石上的曲土大惊,竟然快如闪电的钻进了土里,一边钻一边身体迅速涨大,当曲土窜出10多米的时候,身体已经足有碗口粗了而且速度极快。赤足乌群顿时朝曲土奔逃的方向追去。叶火直到沙沙声彻底消失了很久,才从土里爬出来,他随意抖了都身上的土就迅速离去,倘若让其他人知道,一定会震惊万分。可是这一切对于叶火来说早已经习已为常,这都是叶氏家族祖祖辈辈用鲜血换来的经验,而叶火本人也确实热衷于这种刺激的探险经历。
奔马原边缘的地方有一座离元城,城中的离元世家以炼丹而闻名修真界,在这里每天都有大量的修真家族人员往来交易。凡人们也都十分向往在离元城中居住,所以离元城也异常鼎盛。
每年的三月到五月是离元城的赤乌节,节如其名,这个时节中奔马原上的赤足乌异常活跃,成群结队的在奔马原上游走交配,产卵。所以在这整整2个月内,离元城会闭上主城门,开启防御阵,暂时不对外开放,离元家族会利用这两个月抓紧时间炼制丹药。炼丹本就是一种非常神奇的事情,化腐朽于神奇的大本事自然有很多人想偷学,但是让人不解的是,离元家对炼丹丝毫不遮遮掩掩,仿佛是鼓励大家学习一样,可惜的是竟然没有一个外人学会。恰恰是这个特点保证了离元家的生存地位,也保证了离元家在修真界的口碑。
在赤乌节的最后一天的晚上,夜色如漆,月沉如水,奔马原上一片宁静,可是没有人不晓得这份宁静背后的危险,赤足乌之所以名字中间有一个足字,并不单单因为它那双赤色的脚掌,更多的是因为它们有一种奇特的习性,就是每当月色很足的时候,赤足乌就不会飞起来,而是在地上用双脚奔跑。漆黑的羽毛给了它们最好的伪装,奔跑速度急如闪电,更是夺人性命的利器。天生哑巴的特性,让它们成为了夜色中最完美的刺客,你永远无法分辨出哪里是灰褐色的土地,哪里是黑色的赤足乌,运气不好一脚踩上,顿时尸骨无存。
叶火此时身上涂抹了一层荧光粉,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巨大的荧惑虫,他的呼吸若有若无,可是行走速度却不慢,因为他此时正身处在一个巨大的赤乌群当中,此时赤足乌们异常的乖巧,丝毫不靠近叶火3米之内,却把叶火团团包围在里边,赤足乌们看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可叶火知道这些家伙只是拿不定主意,它们对违反自然常识的事情往往保持着超乎人类的谨慎。叶火明白这不是长久之计,他更纳闷为什么这么一大群赤足乌会出现在离元城两里外的地方。他本来是打算等到离元城开启城门的时在进城,可如今的情况已经不容他有任何犹豫,他脚步如飞的疯狂奔向离元城的防御阵。随着他的脚步,周围的赤足乌开始躁动不安,它们反反复复的摩擦着翅膀表达着它们的愤怒,它们在警告对方快点站住。
离元城越来越近,在只有一百米左右的时候,已经可以清晰看到防御阵的布阵石,而此时叶火身边的赤足乌们似乎也到了忍耐的极限,它们把翅膀闪的飞快。叶火一咬牙掏出一个黑不溜秋的小铁爪,用力一抛勾在阵法石旁,紧跟着叶火一抓铁爪后的细绳,依然硬生生的被扯到了阵法石旁,他看着狂奔而来的赤足乌不敢停顿,一个侧滚滚进了防御阵内。顿时防御阵内强光大作,一股巨大的寒气散发开来,叶火掏出小瓶倒出一个闪闪发光的小蛋含在嘴中,这枚小蛋是他此行来到离元城的全部目的。
手上一扭那黑色的小铁爪弹回到手中,屏住呼吸将全身那点少得可怜的灵力运到最大。几乎是在一瞬间叶火整个身体就被冻僵了。若不是他手里的小铁爪散发着红光,恐怕他早就被冻死了,叶火只期盼这些疯狂的畜生能在他冻死之前,停止攻击早早退去随他而来的赤足乌们,刚刚扑进防御阵就已经被冻的四分五裂。这是一场意志力的拼搏,叶火的身体已经越来越硬,手上的铁爪也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缝,可是那些疯狂的赤足乌仍然没有停止攻击的迹象,它们前仆后继的冲过来,死去的尸体犹如一层有一层的黑浪,终于整整数千上万只赤足乌在大阵里死的干干净净。防御大阵也缓缓停了下来。
而此时离元城中早已经炸开了锅,装扮各异的修真者们,纷纷登上城头,向外观看,奈何防御阵中一片寒雾,根本看不清里边情况,离元家家主离元疏,面色阴沉眉头紧锁,他心中纳闷道:“难道别的家族打过来了?”可是大阵开启了一阵就缓缓的停歇了,让他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周围的修真者也是议论纷纷,但见离元家不表态,也就不好意思开口,于是都是私底下揣测。所有人的眉角都在暗挑,深深的震撼于离元城外防御大阵的威力。离元疏看着周围人震惊的表情,心中暗笑道:“这无极冰封大阵,是离元家用无数丹药换来的,这份威力自然是有的。"
就在城楼上众人心中疑云重重的时候,城墙下的一处土地一阵鼓动,竟然钻出一个人来,此人五短身材,弯眉慈目,留着一缕道骨仙风的胡子,可配上那身灰褐的破烂袍子,有一种说不出口的别扭,这人叫做司马宏,倘若一般人见了这等打扮,定有会以为此人是个得道高人,可惜他偏偏是个散修,专门做那些坑蒙拐骗的勾当,仗着自己有副好皮相,四处捞好处。
此人知道离元城外大阵开启,定是有人来犯,可他眼见大阵渐渐平稳,就知道来袭之人已经凶多吉少,所谓险种求富贵,司徒宏猜测城外身陨之人,定是错误的估计了大阵的威力才葬身阵中,但敢于攻打离元城的又有几个。于是一咬牙一跺脚,用尽了他那点微薄的本领从城中的遁了出来。他紧贴着城墙根,一点一点的挪动脚步,双眼却紧盯着大阵中央,缓缓的从怀中掏出一杆不大的翠绿色的小毛笔,犹豫再三才将小笔抛了出去,这个小笔一入阵中竟然如同活了一般,笔杆上散发着淡淡的绿烟,绿烟在大阵的紫光映衬下起初极不明显,可是随着小笔在空中反复的旋转,绿烟迎风就长,一转眼已经变成一个几丈大小的“烟团”。司徒宏瞳孔一缩,甩开双腿拼命的转了进去。一边跑一边嘟囔着:“老子把所有家当都拼进去了,一定要是条大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