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后,我没有再去她那里。
我纳了耿氏。
成亲那日,见到她漠不关心的表情我真的气得不知所措!
洞房之夜,我没有碰耿氏,那天夜里,我气冲冲地闯到了她的房间。
“你不就是想我过来吗?现在我来了,你不开心吗?”
没有说话,她又没有说话,看到她倔强的眼神,我心疼。
我明白,我要她!
那夜,我知道,她被我弄得很疼,她没有说一句话,眼神倔强。
她为什么不肯求饶,一句都不肯。她越是这样,我越是愤怒。
完事后,我什么也没说,穿上衣服便离开,留下她一个人,只要她说,别走,我一定会留下来,可她终究什么都没说。
愤怒充斥了我整个人,可是,在听到她出事的那一刻,我的心又乱了。
我开始后悔,后悔我对她所做的一切伤害,看到她毫无生气的眸子,我的心也揪成一团。
她怀孕了,看着她的肚子一天天的隆起,莫名的幸福总是溢上心头。
她想要什么,她喜欢什么,我总是千方百计地找来,我护她。
兰韵也处处当心,可是,这个孩子,却始终是没能保住。
我心里的苦有谁知道?孩子没了,怪谁?难道要我再杀了我另一个儿子?
可是,我深知,孩子的离去,也着实带走了翎娴的半条命。
她就那么迷迷糊糊终日里睡睡醒醒,她似乎做梦了,有时会甜甜地笑,有时…也会有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我的心也疼,我该怎么办?我不能怎么办?整个府都需要我!
她肚子里的,是一个成形的阿哥,我的痛向何人诉?
我不知道她昏迷了到底多久,总之,那夜,她醒了,然后,她就变了。
她还是她,甚至有点像从前了,只是,她眼中那抹光泽依旧没有改变。
她变了,变了多少?有时候她会独自待上很长一段时间,许久后,吐出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来。
她不再练字,一个字也不曾写过,她会让玉芳找些碳条,独自在宣纸上沙沙地画着什么,像是西洋画,而她说,那是素描。
她那些画很奇怪,就像她一样,我常想,我面前这个女子,她是谁?真的是钮钴禄翎娴?
可是她太不像她,但是,失去孩子后,的确,她又和从前一样了。
她变沉默了,像从前那样沉默了,可是又并不太相同,心里作用吗?我相信不是!
不论她是谁?我的心里,都有她的位置,我知道。
有一次,我问她,“你是谁?”
她停下了手里的画,就那么看着我。
“你不是翎娴!”她眼波中满是笑容。
“四爷,我是谁很重要吗?我是翎娴,可是,却不是曾经的翎娴,有那么一天,你会知道我的一切!”
我不语,搂她在怀。
自从她苏醒以来,她就变成这样了,总是淡淡的,跟所有人保持着那么一定的距离。
是的,谁也靠近不了她。
她把自己的心冰封了起来。
自那时起,她变得乖了,她会从我这里常常找些佛书回去看。
她开始参佛了。
康熙四十八年,我晋封为雍亲王,贝勒府,成为了雍亲王府,府中到处喜洋洋的。
翎娴的性子真是收敛了很多,十三也说,这翎娴似乎变了一人。
谁说不是呢?
平日里,她身边最亲近的人便是玉芳那个小丫头了。
我会常常问问她翎娴的近况,这丫头也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被封王,兄弟们都来府祝贺,我本想邀她出来,她以太吵拒绝了,她绝对是第一个拒绝我的女子。
从来没有女人拒绝我,她是第一个!
八弟远远看到过翎娴,我自是知道,他的心里还有她。
可翎娴似乎对此不闻不问。
每日里,她只是颂经吃斋。
康熙四十九年,这一年,该怎么形容呢?
可笑的是,我失去了弘昀,弘昀走了,走得悄无生息。
这个世界上是有报应的,翎娴的孩子被他们母子害死了,如今,弘昀走了,李氏也失去了儿子,可怎么算,都是我吃亏,我失去了两个阿哥!
弘时,我只有弘时了!
弘昀走了,那夜,我在弘时屋里待了一夜。
李氏,哭得肝肠寸断,当然,她不会沉沦,她还有时儿!她还有一个儿子呢!
我,也仅仅只剩下这么一个子嗣了!
翎娴,她依旧颂佛念经,不曾怎样。
可是,我不喜欢她现在的样子,一点也不喜欢。
她好像什么也不在乎了,什么也焊动不了她磐石般的心!
面对她的样子,我总是觉得心疼,我知道,她就是这么的倔强,她深深地隐藏住自己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回忆,是个奢侈的东西!
那么一瞬间,我几乎快遗失了和她的曾经。
我不能表达出那是多可怕的一件事!
有时候,我还是会到她的房间,我搂她在怀,她不抵抗,也未迎合。
可我知道,她爱我,一直一直地爱。
为什么?我不知道,就是感觉!
我是否爱她?我不知道,或许,连我自己也觉得纳闷,我从未同她说一句“我爱你”!
从来不曾!
爱情?那只该是我生活中的一个点缀品,永远不能成为主题,永远!
为什么呢?
为什么?因为,我最终要的,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它对我的诱惑太大,我的命运同时也注定了,我的一生,永远都在为那个位置奋斗!
康熙四十七年,十三因为太子被废而深受牵连续,伴君如伴虎,不错的。
曾经的十三何其风光,如今,他的荣辱,只因为皇阿玛的一句话!
四十九年,十三的膝盖酸痛得厉害,太医确诊为鹤膝风!那个曾经摇着我手臂撒娇,坐在马背上策马奔腾的少年,我的十三弟,如今,只能卧床养病。
皇阿玛的一度的不信任,一度的打击难道让他认输了?
不会的!
我为十三寻遍名医,可是,他的“鹤膝风”似乎没有痊愈的样子!
翎娴似乎并不担心,她说,十三只是只是风湿性关节炎虽然不理解她的话,可我也未曾说些什么。
康熙四十九年,我失去一个儿子,失去一条手足,还有什么?
我希望翎娴可以像从前那般,她可以表面很听话,背地里坏心眼一堆,她可以为了一个平平无奇的人跟我闹,可是,她从不和我闹。
她的心里明明很生气,可是,依旧会对着我笑!
她听所有人的话,她听她额娘的话,嫁于我为妾,她听皇阿玛的话,听兰韵的话,甚至,听我的话。
她表现得这么乖,这么贤淑,我该高兴的,可是,我不满足,因为,那样的她从不是她!
我不希望她是第二个兰韵,我有一个兰韵足够了,我不想她变成像兰韵一样!
她是什么样的,应该张牙舞爪,就像第一次拒绝侍侵时那样!
她该很胆大,就像在皇阿玛面前也不卑不抗!
她该活泼,对我笑时像对十三笑那般自然,毫无拘束!
……
对,她就该是那个样子的!
钮钴禄翎娴就该是那样的,她不是像现在这么淡淡的。
可是,她就偏偏这么淡淡的,淡得令我不知所措!
康熙五十年,刚刚开春,大雪却是下了好几日!
天气冷得一发不可收拾!
那年,年羹尧的妹妹从家来到京里,年府正好在扩建,为了拢摞年羹尧,我将年若莲接进府里住下。
那日,正好和兰韵说起此事,我让兰韵给年若莲安排一个好的住所。
啪——我和兰韵吓得一惊,却发现翎娴站在门口,眼神有点呆滞,半晌,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
“你到这里干什么?回去!”
我深知,我的话刺痛她了,我真的愧疚了!
看着她倔强的身影,我想深深抱住她。
她是来为兰韵送经书的!
她几乎是跑出去的,我再也没有心情谈年若莲的事了,草草地交待了几句便离开了!
是的,我去了东厢房,我迫切见到她。
她房间里很暗,没有点灯。
挽月和玉芳在门外守着,我遣退了她们。
房间里传来低低的呜咽声,她伤心了么?开始在乎了么?
我并没有推门进去,然后,一直守在外面,这么安静地守着她就好了!
良久,屋里安静下来,我退开门,翎娴就蜷坐在床角下,就像一只受了伤了小猫!
我有些欣喜!
自然,还有痛心,她开始暴发了!
我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深怕吵醒熟睡中的她。
那张小脸脏脏的,布满了泪痕,轻轻吻去她眼睛遗留下的泪珠!
窗外的雪下了一夜,我推开窗户,看着雪片片飞舞!
五更时,雪逐渐小了,我关上窗,离开了这里!
书房里有些冷清,凉风习习。
我只在书房里打了一个盹,醒来,感觉到不太舒适,头微微有些胀痛!
上午,年羹尧带来了他的妹妹!
见到年若莲,我几乎惊呆了。
她的脸,怎那样熟悉!太像太像!她,太像皇额娘,太像了,太像了!
对着他的脸凝忘几一会,门开了,居然又是翎娴!
她瞟了一眼年家的兄妹。
又是一种漠不关心的表情!
她取了本书便准备离去。我拉住她,为她介绍了年家兄妹,她看见年若莲时稍稍抬头看了一眼。
我有点孩子气地拉住她,然后,我后悔,我一定失常了,年若莲倒替我们解了围!
她拉着翎娴出去了,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我久久不愿回神。
“王爷,你今日脸色有点差!”
“亮工废心了,我昨夜可能受了些寒,无碍!”
“舍妹这几日里叨扰了!”
“哪里!”
……
此后的几日里忙得我晕头转向,支不开身,年若莲住进了府里。
忙完那阵子,我听说兰韵病了,晚上去看看她,不料桃儿进来告诉是翎娴和年若莲来了,慌忙出去,原来是为了年若莲的事。
年若莲性子柔弱,说得支支呜呜地。
“爷,年姑娘的住所安排得有欠妥当!”
翎娴毫不含糊地为她回答了,看到年若莲感激地看了眼她。
可是…我想说,她真真儿就是个笨蛋!
她出得哪门子头,实在看不贯她可直接让年若莲自己来这回话,她为若莲出头,在别人眼里算是什么事?
我真不知说她聪明还是笨,我只知道,她这么做无疑得罪了李氏,在这里太过锋盲毕露不是什么好事!这么公开得罪李氏更是对她不利!
我仔细询问了,若莲那夜在兰韵那里住下了,而我到了翎娴那里,我实在是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