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我卧在榻上,双眸直视窗外。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屋檐上的雪开始融化,化成一滴滴水珠滴滴落下。
寂静的屋子空空荡荡没有一人,静得另人心里发慌!
过了会,玉芳推门而入,放下了晚膳。
“小姐,您何苦和四爷…小姐,玉芳见您这样真真儿心疼丫!”
眼角的泪水缓缓落下,湿了软榻!绽放成一朵璀灿的泪花。
我走到桌前,看着晚膳,一种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头。
“玉芳,我吃不下,你将这些如数彻了去!”
“小姐,您好歹吃点,就当是为了小阿哥!”
我皱了皱眉,为了孩子,我是该吃点的!压抑住心中恶心的感觉,拿起筷子随便夹了些菜忘口中送。
嚼了几口,来不及下咽,胃里便呕出了一股酸水,连带口中的菜一同吐了出来,额间渗出密密的冷汗!
“小姐!小姐,我去告诉四爷您有喜了,说不定四爷一时心软就放了你!”
“不要,玉芳…”话未说完,玉芳便跑了出去。
天黑了下来,玉芳迟迟没有回来。
夜很深了,我真可笑,明明憎恨着他,却隐隐约约渴望他的到来。
深夜,我却无心睡眠。
夜越来越深了,大约三更天的时候,一阵唏嘘声吵醒了我。
我起身坐起,看到胤禛,身边是耿氏还有在一旁瑟惹发抖的玉芳。
玉芳脸上冻得苍白,膝盖处净是泥污,这个傻丫头,她居然为我跪到现在!
再看一旁,是好些个背着药箱的太医。
我起身下床,顾不得些许,跑到玉芳面前紧紧抱住她,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冻得发僵。
“小姐…小…姐…姐…玉芳…没…没事!”说话间,她的身子以软软地倒了下去。
“玉芳!玉芳,不要吓我!玉芳!”我失神大叫。
“格格,请伸手!”
“伸手干什么?我不要,我不要!”我大叫着。
“格格…王爷…这可如何是好?”
“你们救救玉芳,救救她!”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泄!
太医看了一眼胤禛,胤禛点了点头。
太医们三三两两地替玉芳把脉,胤禛走到我面前,蹲了下来,将我紧紧抱在怀里。
“玉芳姑娘没事,就是受了些风寒,这关节在阴雨天也会…”
我怔怔地看着玉芳,小路子进来将玉芳扶了出去。
于是,太医们都围到了我的身边。
胤禛将我抱到床上,理了理我额前的头发,拉过我的手。
太医们开始细细把起了脉。
“王爷,格格确实是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
胤禛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他用手抚了抚我的肚子,渐渐咧开了嘴。
胤禛开始不准我出府,每日里在府内四处逛着。
我在院子里绑了个秋千,闲来无事就坐在秋千上坐上好一会,失神地望着一处,眼睛说不出的空洞。
性子越发地冷淡,有时一天说不上几句话,我的世界开始只有玉芳挽月。
天气渐渐转暖!榨暖还寒的季节,我受了些风寒,却因着有孕在身,硬是不愿吃太医开的药。
却不曾想,这病越拖越重,近病了一月有余,拖着疲倦的身子,每日做的最多的便是发呆。
康熙五十年四月,府内又添一喜事,耿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胤缜自是非常开心,特地命人在府中搭建了一座戏台。
四月中旬,春暖花开,府中的福晋格格还有别的阿哥府内的福晋都过来一同看戏。
耿氏笑魇如花,满脸幸福的模样。
我本就不爱听戏,从头到尾根本听不懂是在唱什么。
若不是那拉氏拉我过来,说是替我解闷,我说什么也不会来的。
看着看着,倒也乏了,眼皮沉重。
“翎儿,你想看什么戏?点一个吧!”
“姐姐,我不懂这些,你们自各儿点吧!”我婉言拒绝了,“姐姐,妹妹身子重,乏了,就先回了!”
“也好!玉芳,挽月,好好照顾你家主子!”
“福晋,您放心!”
挽月慢慢扶起了我。
刚出戏台没多远,迎面撞上了八福晋!
“四嫂,这就回去了?”
我微笑着,看了看边上的女子。
“这是十四爷的福晋!”
我对她微微笑了笑,她见我微笑,先是一愣,于是也抬眸一笑。
“八福晋,十四福晋,我身子重,就先回了!恕我不能俸陪,告辞”我向她们鄂首,于是,挽月扶着我缓缓走开。
“小姐,您好好的戏不看,倒回来修剪这些花花草草!”
我淡笑不语。
“小姐!”玉芳不禁怒嗔我!
“玉芳,你看,这月季花快开了!”我修剪掉一根岔支。
“小姐,这珍格格也有了喜…”玉芳不禁叹了口气。
“老天爷保佑,格格这次一举得个小阿哥,珍格格最好生个小格格!”
“玉芳!你呀!没事去给我提些水来!”
玉芳一边盘算着一边蹦蹦跳跳地跑去打水。
“主子,年姑娘来了!”
“让她直接来院子吧!”我一边浇花,一边头也没回地答着。
没多久,年若莲便款款向我走来!
“姐姐!”我看一眼她。
“姐姐,怎么不去前院看戏去?”
“我看不懂!”
“这样啊!可四爷爱看戏!姐姐就算是为了四爷…”
“年姑娘今儿过来可有什么事?”
“刚才…刚才…若莲无意听到八福晋和十四福晋说…”
“说什么了?”我要不在乎地问,似乎那并不是我的事,然后我放下洒水的水舀。
“她们说…说…说姐姐您不检点,这…肚子里的孩子还止不定是谁的!”
我微笑着!她这么做只不过是因着我和八阿哥的事心里不舒坦!
“姐姐…”我又看了眼年若莲。
为什么她每次都能听见这些事?她是真的单纯到什么都告诉一个并不太熟的人,还是…她心思太过箴密?
我又淡然一笑!这些与我何干?
我只想好好过完我的日子,他已经给了我一个孩子,我该满足了!
“年姑娘,别人说些什么何苦在意?”
“姐姐,这花修剪得真好!”年若莲绕着几株月季看了许久。
走了一会,脚上的花盆底鞋一扭,整个人倾身倒向一株月季!
她的手臂,脖子都叫刺给刺破了!挽月和我急忙拉起她,她的身上给刺伤了不少地方,她的泪水漱漱地往下落!
“你说你…这花我们小姐花了多少心思,你…”
“姐姐,对不起!”我摇摇头。
“没事!玉芳,你去请个大夫!”
玉芳咕哝着出去了,我和挽月将她扶到屋子里。
大夫很快便过来了,看过后便离开了,我也叫挽月将年若莲送回了北苑。
房子里空荡了,我看着满院的狼籍,这花确实花了我不少的精力,我找了支枯竹,将月季支撑起来。
次日,天蒙蒙亮,我被一阵唏嘘声惊醒,披上一件单衣出去望了望,几个下人打扮的小厮端着些许花草络绎不绝地进进出出。
转眼望向院子,光秃秃的地表让我不禁酿跄地跌坐在椅子上。
月季花没了,花叶打落一地,还有几多今晨刚刚绽放的花朵,如今,被蹂躏,被踩踏,落荒地撒了一地。
“哟,格格,这么早就起了?该不是奴才们吵醒的吧!”
“小路子,这…”我指着一院的残枝败柳。
“格格息怒,这都是四爷…”
“把花拿走!”
“格格…”
“拿走!”
“哎,都撤了!”
屋子里的人陆续离去,安静地有些凄凉。
独坐在秋千上,望着干净的地表,却无泪可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