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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和菊安一起以优异的成绩保送到县城的重点高中,那时,我和她读书非常用功,记得,在冬天的清晨,我们一起上学,好冷好冷,寒风像刀刮在脸上,我们一边跑一边大声的背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智,劳其筋骨……

那时的我们,就像两颗内心充满力量的种子,渴望着发芽,暗暗积蓄着能量,等待在某个时刻的爆发,而且坚信一定会爆发的非常绚烂。我们心里憋屈太多,憋屈的都转为力量。这种强大的力量快要把单薄的自己撑炸。

我和菊安在高中,很快便成为学校的风云人物,两姐妹是学校最漂亮,学习成绩最好的,可是从不和男生来往。很快就有闲言碎语,说我们俩是同性恋,我们听到这些并不理会,一笑了之。那时的我和菊安已知道,男女生之间那些朦胧的恋情。只是那时的我们,不屑之些。

我们都心存大理想,大抱负。我们渴望能靠自己的努力离开,改变自己的命运。

我们不理男生,仍然会有男生主动理我们,高三有个外号叫黑熊的男生,黑熊据说是城里一个高官的儿子,进我们高中也是关系进来的。因为长的虎背熊腰,高高壮壮的,皮肤又黑,所以外号叫“黑熊”。他在学校里从不好好读书,拉帮结派,还和外面的社会青年来往。经常在学校里打架、欺负新生,自称是学校里的老大。

下晚自习后,我和菊安一出校门,他就站着学校对面的小卖店门前冲我们吹口哨,我和菊安装着没听见。他接着越来越放肆,跟在我们后面,嬉皮笑脸讲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话,后面还跟着几个小弟。我和菊安很烦火,回过头来冲他发火,说,你烦不烦啊。

看到我们有反应,他得意了,说,不烦,不烦,两位美女,我送你们回家吧。

菊安说,你怎么不去死。

……

在学校集体吃早餐时,黑熊会故意捣乱,故意撞翻菊安手里的饭盒,滚烫的稀饭差点烫着菊安,菊安气的想和黑熊去拚命。

呵呵,其实到后来才知道,黑熊喜欢我。在那个年代那个年龄,男生喜欢一个女生,最好的表现方式就是欺负她。

我和菊安哪懂这些,我看到菊安被欺负,就要帮她出头,我们蕴量一个报复计划。我问菊安,你敢不敢,菊安说,哪有我不敢的事情。

我们等下晚自习,尾随黑熊回家。黑熊那家伙生活真是乱七八糟,放学后,他根本不急着回家,和几个不三不四的人在学校附近的餐馆喝酒,我和菊安一直在暗处守着。他喝的东倒西歪后,我们一直悄悄跟在后面,等他走进一个有些黑暗的小巷,我们菊安冲过去,用准备好的大麻袋罩住他,罩住他后,他就摔倒在地上,我和菊安狠狠的用脚踹着,黑熊那家伙在地上像个被点着火的毛毛虫,不停挣扎嚎叫着。我和菊安打完人出完气,拉着手快速跑了,跑了很远很远,我和菊安才放声的哈哈大笑。

黑熊被打后,把学校闹的翻天覆地,满学校的找凶手,哪顾的上再欺负我们。只是很多年后,我和黑熊之间又重新有了些恩怨。

我们继续我们勤奋与充满希望的高中时光,只是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我非常心疼。高中要交的各种费用很多,虽然学校知道我的家庭情况,给我减免了许多,但其它要交的费用还是很多。每次学校要收什么费用时,对我来说都是极其痛苦的事,往往要等到交费的最后期限,我才艰难的向母亲启齿,母亲听到后,只是平静的说一声,哦,知道了。过几天后,就会把钱放在我手上。每次拿到的那些钱,就像一张张锋利的刀片,割着我的手与心。

后来,母亲的工友找到我悄悄的对我说,紫陌,你妈有心脏病,你知道吗?我听到这话,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了。她继续说,你妈是累的,这么多年了,你妈什么苦都吃过,心脏病就是累出来的,她和我们一起做事,经常发晕,经常透不过气,紫陌啊,你这么大了,要照顾好你妈。

那晚母亲在家里忙着,我在一旁仔细看着母亲,她身子比前虚了许多,常年的忙碌使母亲变得比同龄人更加苍老,那一刻我心在泣血,无能为力的疼痛。我鼓起勇气,说,妈,我不想读书了。

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不想读了,没意思。

你怎么这样说,不读书就只能和妈一样,一辈子吃苦。

妈,我不怕吃苦,你有没有想过,我现在高三了,会有大笔的钱要交,就算考上大学了,还要花许多钱。这些钱哪里来,就算你能拿得出来,都是你拿命换来的,你要我如何安心去读书。

我说完,母亲不再说话,母亲坐在凳上抹眼泪。我看到母亲流泪,我也流。但我不想让母亲看见。母亲过会才对我说,紫陌,你是妈的命,我不想你重走我的路,我要让你出人头地,钱的事情你不用管。妈还有力气,还能干活赚钱。

那晚,我整夜失眠。急躁的在床上不停的撕扯自己的头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吸血鬼,吸着母亲的血。

过了几天,学校又要我们交一笔钱,是校服钱,我记得很清楚,要一百一十块,我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愤怒,什么狗屁学校,狗屁重点高中。一天到晚就知道收费。前几天才刚交了一笔钱啊。

那几天,我特别烦躁,始终对母亲开不了口要钱,我后来找到班主任,问他能不能帮我减免这个费用,大不了校服我不要。班主任也很为难,说这是学校统一规定的,不能减免。我听完只得失落的离开,在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班主任突然对我说,这个校服的事情是一个副校长牵头发起的,你去找他吧,看他能不能帮你减免一下。

我于是又去找副校长,走到副校长办公室门前,我停顿了片刻,要组织一下语言,看等下与副校长怎么说,那办公室门是虚掩的,我听到里面传来的对话。非常恶心的对话。

‘上次和您说了,一件校服给学校返三十块,给您个人十块,这是先返的给您定金一万块,您数数。’

‘不用数了,我还信不过你吗?过几天学生钱交齐了,我就打电话你来拿。’

‘嗯,好,好,到时我会把剩下的钱送到您家里去。’

……

我听到这些话,马上明白了是什么回事,气的手直发抖。但我控制着自己,装着什么都没听见。我敲了敲门进去。副校长看到我,慌忙把钱藏好,我也装着没看见。他用很不耐烦的语气说,什么事。他对我突然到访很不满。我把我刚才组织的语言说了一遍,希望校长能特批帮我减免费用。

这怎么行,你说困难哪个学生家里没困难,我就不信你家里连一百一都拿不出来。再说,你不买校服,全校组织活动都穿着校服,就你不穿成什么样子。上次开班主任会时,我说了,这次校服费用,是强制执行的,任何学生都要交。

听着副校长打着官腔一脸蛮横的讲话,我气就上来,一把把校长桌上的那些文件全扫在地上,拍着他的桌子骂到:

‘这他妈的是什么狗屁学校,是工厂,是不冒烟的工厂,是屠宰场,把我们学生送进来一个个任你们屠宰,吸干我们的血,肥了你们。看你那肥猪样,全是我们把你养肥的。这个书老子不读了,老子还要去教育局去举报你们。’

说完我就扬长而去。

KEVIN,我刚对你说过,我体内有种可怕的力量,是不由我控制的,这次拍副校长的桌子骂他,就是由这种力量牵引与控制。虽然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做出这样的事讲这样的话,但就觉得特别解气,仿佛把体内积蓄多年的不满与痛苦全都发泄出来。

发生这件事后,我下定决心不读书了。班主任后来去我家,说,副校长已经特批免去我的校服费,而且还会给我发校服,只要我去学校读书,找他好好谈谈。

可是我还是坚定不去读书,我坚定的事任何人都无法更改。我不信,我不读书我就不能出人头地。

我宣布不读书后,最吃惊与最着急的就是菊安。菊安说,紫陌你是不是因为校服费的事情,如果是,我帮你想办法。你不要不读,我们说好要一起考大学的。我对菊安讲了事情的原委,告诉她,不读书更重要的原因是不想再折磨我妈了。我要去打工赚钱,我不信改变命运只有读书这条路。

那你不读我也不读了,我要和你一起去打工,菊安说。

菊安,你傻啊,你要好好的读书,你要为我完成大学的梦想,你忘了你的音乐梦想了,你说要有一天,要开自己的个人二胡音乐会。你不读书,你怎么实现你的梦想,再说我赚到了钱,你读大学我还可以帮你。

菊安无语,然后说,紫陌,我真舍不得你。人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无奈,那么多时候显得无能为力。

我不读书,母亲很难过,很悲伤。那晚我和母亲促膝长谈。我说,妈,你不要难过了。我知道你有心脏病,难过对心脏不好。你想开一点,不是说不读书就一定要受一辈子苦。我年轻,我能吃苦,我聪明,我勤奋,我不信我在外面闯不出一个名堂来。我答应过自己要给你幸福的晚年,要养你,就一定会做到。

母亲说,紫陌,妈这辈子最大的失败,就是找了一个不好的男人,让你跟着我吃了很苦。妈常常觉得对不起你,所以妈觉得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的供你读书,现在你不读书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心疼我。可是我却很自责,觉得自己很没用。

母亲又哭了。我也想哭,却忍住了,好像那一刻我已彻底长大,变得坚强无比。我安慰母亲,把母亲抱着,说,妈,我会好好努力的,我以后不会让你再哭。

我不哭,我以后都不要哭。哭只是弱者的行为。我告诉自己。

年轻啊,年轻的体内血液总是那么容易沸腾,好像世上没有自己办不到的自己。

不读书了,内心突然轻松了许多,原来我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压抑。辍学对我来说真的是解脱。我终于可以去远方了,实现自己小时候的梦想,跟着那条铁轨,让火车带我去陌生的地方,摆脱这个小城。去看未知的风景,去闯一片天地。

想到这些,我很激动与兴奋。去哪里我研究了很久,研究过路火车的车次与目的地,终于选择了被称为中国最具活力与最前沿的城市,就是我们现在在的这个城市。

走的前夜,我与菊安在到王胖子那里,喝啤酒吃烤凤爪。重回那个地方,看到铁轨,看到天桥,看到铁轨深处那晚我与菊安走过的地方,想到明天我就要离开,百般滋味在心里。

刚开始,我和菊安都没说话,因为难过,都只是默默喝着酒。

‘来,喝,菊安。’我举杯对菊安说。

‘嗯,喝,今晚我们好好醉一回。’

‘菊安,我走了,我妈就拜托你了。’

‘放心,你妈就是我妈,我会好好照顾的。’

打断一下,KEVIN,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一直很后悔我讲这句话,因为菊安为了这句承诺,后来的她付出太多,付出她不应该付出的。可是,我又想,就算我不说这句话,菊安还是会那样做,因为她是菊安,我最好的朋友。”

“菊安怎么了?”我好奇的问。

“我后面会讲到的,我现在继续刚才的”

“嗯。”

“那晚我们后来喝了很多酒,聊了很久,聊了许多童年往事,聊了许多对将来的设想,我说:‘菊安,等我赚了钱,我一定帮你开一场音乐独奏会,你的二胡真好听,可惜我以后就听不到。’

‘怎么会听不到呢,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在一起的,到时,我天天拉给你听。紫陌,你不管走到哪里,都一定要记得给我写信,给我多写信,告诉我你经历的一切。这样我才感觉你并没有离开我。’

‘我会的,菊安,我会给你写信的。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紫陌,还有,你交了男朋友,也一定要告诉我哦。’

‘哈,男朋友,没兴趣,菊安,我告诉你,我至少三年之内不会交男朋友,我只想赚钱,赚的越多越好,我要拥有全世界的钱。’

‘你真贪心,紫陌,我不要那么多钱,够用就好,我只要将来我们还能在一起,我们要八十岁的时候能在江滩边上打太极。’

‘我答应你,我们八十岁的时候一起打太极,做一辈子的朋友。’

‘紫陌,还有,你的性格出去后,要改一改,你的性格太硬了,这样会吃亏的。’

‘这样才好,这样就谁也欺负不了我。你忘了黑熊吗?’

‘哈哈,那个傻子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干的。还傻乎乎每天在学校气势汹汹的找凶手。’

提起黑熊,我们俩又放声大笑,多美好的回忆。那晚我们好像真的喝醉,醉的俩人回家走路都跌跌撞撞,那夜满天的星空,我抬起头,充满豪气的对菊安说:‘娘的,小时候我们每次数星星都数不完,要不数着数着就睡着了。我就不信这个理,菊安,我今晚就数给你看,我就不信数不完。’

菊安听了,也来劲了,卷起袖子说:‘就是,我也不信数不完,我今晚就陪你数,非数完不可,数完了我们去申请诺贝尔奖。’

“哈哈,笑死我了,诺贝尔奖。”我听到这里,可爱的情节把我给逗乐了。

紫陌并不理会我的快乐,继续说着:

“第二天,风大雨大,我坚决不要母亲送我,母亲不肯,帮我拎行李,拎着送出很远,在我一再要求下,她才回去,我坚定的不回头看母亲在风雨中孤单的背影。只有菊安请假陪着我,她拿着她的二胡,要为我拉离别前的最后一曲。

我们约好彼此都不准流泪。

我和她一起拎着行李袋,一人打着一把伞,在火车站候车室里等车。那是我第一次去火车站的候车室,那里又旧又脏,诺大的地方很少人在等车,显得特别的冷清,我和菊安并排坐着,没有讲话。

‘车快来了,菊安,你回去吧。’我说。

‘嗯,你在外面要多照顾好自己。如果觉得不好,就回来,等我大学毕业赚钱了,我养你。’

‘菊安,你又说傻话了。我会混的很好的。你也要更用功的读书,一定要考上好的大学。’

‘我会的。紫陌,我真的舍不得你。’

‘我知道,我也舍不得你。’

‘你要走,我没什么好送你的,我就给你拉一曲吧,拉你喜欢的《送别》吧。’

李叔同的《送别》,我与菊安一直都很喜欢。菊安说完,从盒子里拿出二胡,不顾旁人用怪异的眼光看着我们。边拉边唱:

长亭外

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抚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

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

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抚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

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拉完后,菊安收好二胡,起身往我口袋里塞了一样东西,然后就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很后久,菊安给我写信,在信里告诉我她告别时的感受。她说:

紫陌,那天,我送你到车站,虽然我们彼此都说好,都不准流泪。我一直控制住心中的伤感,可是,当坐在你旁边陪你候车时,我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我知道这一别,可能从此后我们要走不同的人生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面?我感到候车的时间特别的漫长,每一秒都是难过。拉完二胡,我起身走出走出候车室时,我不停的告诉自己:菊安,你不要回头,不能回头。可是,当我快要跨出候车室时,我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你。紫陌,当我看到了你眼眶湿润看着离去的我时,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不停往下掉,我慌忙而逃。逃在大雨中,放肆的哭……。

我拿出菊安走时在我口袋里塞的东西,是五百块钱,让我惊讶与感动。后来菊安才告诉我,那五百块,是菊安哭着求姑妈与姑父要来的。

就这样,我揣着母亲给我两百块,加上菊安的,一共七百块钱,加上几件换洗的衣服,踏上的火车,我一直梦想的火车。

一路上,我贪婪的看着窗外的风景,火车不断的进入黑暗的隧道,我想,人生应该如此,经过看似漫长其实很短暂的隧道后,总会看到光明。

我想我很快就可以看到光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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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今晚12点在爆发一章,希望大家多给点意见,谢谢了。期待《七》章的出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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