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浩不一会就到了一个挂着城市管理委员会的牌子的院子门口,院子不是很大,楼也不是很高,差不多五层的样子,崔浩在门口吸了一根烟,想着怎么进去,进去找谁,怎么说等等,虽然崔浩在大街上没少跟城管打交道,但是来这里拿东西还是第一次,对崔浩以及跟崔浩一样摆摊的人来说,他们认为城管就是批着羊皮的狼,拿着执照的流氓,专门欺负他们这些老百姓的。
崔浩私下里经常跟他们一起摆摊的人讨论这些事情,也想不通政府到底怎么想的,虽然大家摆摊有损市容,但是最起码是自食其力,不偷不抢,也没有给社会造成危害,但是城管这样,动不动没收东西,跟抢没什么两样,岂不是把他们往绝路上逼吗?想也是白想了,想多了还为难,今天过来是求助人家的,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给自己。
崔浩刚走进那个大院,门口的一个保安走过来拦着他说:“找哪位?”崔浩愣住了,是呀,自己找那位呀?一个人也不认识,也不知道是谁收走了自己的东西,于是就说:“我在中学那边摆摊的,今天上午的时候你们有人过来把我的东西收走了,还有我的三轮车,说是可以过来处理的,我就过来处理了。”
那个保安听了说:“每天都有收东西,谁知道收的你什么东西,你等会,我打个电话问问。”那个保安说完也没有吏曹崔浩,就到治安亭里拿了个电话汇报这边的情况,不一会对崔浩说:“进去吧,在大厅找办事员,一个姓杨的女的。”
崔浩道着谢,顺着保安指的方向走进了一楼的大厅,在一个玻璃窗子后面看见了那个保安说的杨小姐,杨小姐果然洋气,烫着卷发,身上虽然穿着城管的制服,但是也包不住她那玲珑的身躯,崔浩看着心想:“果然是洋小姐呀,洋气的很。”看归看,想归想,事情还是要办,一个三轮车三百多呢,还有半车的菠萝,少说也有一百多块。于是他对杨小姐说:“你好,我是在中学那边摆摊的,那边收我东西的人说过来在这里处理,我来处理。”
那个杨小姐抬头看了一眼崔浩说:“叫什么名字?”
崔浩想想当初收东西的时候也没有问自己叫什么名字,现在问自己的名字难道没收的那些东西就能对上号?不过他也没多想就说:“崔浩。”那个杨小姐递给他一张表格,让她崔浩签写,崔浩一看上面有姓名,籍贯,事发原因,没收什么东西等等,就如实签写了。那个杨小姐拿过去看了会对崔浩说:“你等等。”说着就给同事打电话说这边有事情处理,不一会就来了一个城管,简单地问了崔浩几句,就说:“根据有关规定,你违章在街上摆摊,有损市容市貌,还暴力抗法,得罚款500。”
崔浩一听急了,说:“派出所那边我已经支付过钱了,我一个三轮车和半车菠萝,怎么着都不值五百,你这不是明抢吗?”
那个城管听了说:“这个是上面的规定,又不是我的规定,你自己看着办。”说完转身就走了。
崔浩听了火冒三丈,站在后面大声喊着:“你们这些拿着执照的流氓,明抢豪夺的,不就一个三轮车和半车水果吗?老子不要了,当是喂狗了。”
那个城管刚走几步,听崔浩这么说,回过头来笑笑说:“先生你这样想就错了,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没收你们的东西也是迫不得已,我们天天做宣传,可是你们总是不听,没收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更何况没收你们的东西,也不归我个人所有,更不归我们城管大队所有。”
崔浩听着这个比外面大街上执勤的城管稍微文明点的城管这些文邹邹的话闷声说:“鬼才知道归那个孙子所有呢。”
那个城管依然笑着说:“请先生自重,注意自己的言行。”
崔浩哼了一声说:“你家锅里的菜被人抢走了,你能开心得了吗?”
那个城管说:“你说的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也能理解,这些都是上面的规定,我们只是依法办事。我们没收你的东西,首先都有个等待事主来处理的过程,你们来不处理或者不来处理,我们就处理了。比如你说的你的水果,我们就会赠送给福利院,没收的你的三轮车,我们会集中打折拍卖,拍卖所得都会依法上缴国库的,不是归我们单位或者个人所有的。”
崔浩听了依然气哼哼地说:“肥了你们,饿死我们,不就几百块吗?不要说的那么冠冕堂皇,老子我不处理了,咱们走着瞧。”
那个城管听了做了个请便的姿势,转身上楼去了,崔浩气哼哼地用脚狠狠地踩了下大厅的地板,转身走出了城管大楼。走到门口的时候看见那个保安,保安对着他笑着,似乎这样的结果他早就预料到的,崔浩瞪了他一眼,走出大院,在门口对着大门啐了一口唾沫,点了一支烟,回家去了。
回到家中,崔浩从冰柜里拿出一支冷冻的啤酒,一口气喝了半支,生了半天闷气,晃晃悠悠地走到布吉街,看见那些上午没有被没收东西的摆摊的朋友还在摆摊,就过去跟他们聊天,顺便倾诉倾诉,要不然这样的委屈会把他给憋坏的。
一起摆摊的有摆好久很有经验的人大概听了他说的对崔浩说:“兄弟呀,这个太正常了,我有办法帮你处理这个事情。”
崔浩听了以为开玩笑,就说:“谢大哥了,也就三五百块的事情了。”
那个“长辈”听了笑着说:“兄弟不还不相信我?咱们一起多久了,你看我被没收过东西没有?我有内线的。”
崔浩一听乐了:“你个摆地摊的说的跟卖白粉似的,还内线呢。”
那个“长辈”说:“水果估计他们早就处理了,不过那个三轮车嘛,估计还值钱点,这样,你给我两百块,明天我陪你去要,保证马到成功。”
崔浩看他认真的样子,感觉可能有戏,想想说:“一百,怎么样?”
那个“长辈”斜着眼睛看了他一会,用手指指崔浩的脑门说:“这样都会讨价还价,将来肯定有出息,跟你这小兄弟投缘,一起这么久了,一百就一百,不过晚上要到你那个烧烤摊子哪儿去蹭一顿。”
崔浩笑着说:“没问题,不过那个一百能不能等办完事以后再给你呀?兄弟最近手里紧张。”
那个“长辈”笑着:“你小子还是信不过我,好吧,到时候看我的。”
晚上那个“长辈”果然信守承诺,来到崔浩的烧烤档这里,喝了三支啤酒,吃了好几个鸡腿,一边吃一边给崔浩吹嘘着自己当年怎么着怎么着,崔浩无心听他吹嘘,一面敷衍着点着头,一面暗自心疼自己的鸡腿。
好在那几个鸡腿和几瓶啤酒没有白让那个“长辈”给吃掉,第二天九点多的时候,就接到了那个“长辈”的电话,叫他赶快到城管大院去。
崔浩一听,马上穿好衣服,不到十分钟就赶到了城管大院门口,那个长辈早就在那里侯着他了。
崔浩递过一支烟对长辈说:“能行吗?”
长辈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就出来了个年轻城管,那个长辈给城管手里塞了一百块钱说:“老大,这个是我小兄弟,东西没收了,想想办法。”
那个年轻城管简单地问了下情况说:“不就是一个三轮车吗?就是电脑我都能弄的出来。”
崔浩一听果然游戏,连忙递给年轻城管一支烟说:“那就拜托了。”那个城管摆摆手说:“小事一桩,跟我来。”
崔浩看了一眼长辈,长辈示意他跟去,崔浩就跟着那个年轻城管走进了城管大楼。
远远就看见杨小姐坐在玻璃窗口后面,拿着个小镜子在看脸蛋,年轻城管走过去敲了下窗子说:“美人,我有个亲戚的东西在里面,麻烦你给开个领取单。”
杨小姐看了他一眼说:“你亲戚,呵呵,全大队就你亲戚最多。”
那个年轻城管做了个鬼脸说:“晚上去烧烤呀,我请客。”杨小姐一边开单一边笑着说:“这还差不多。”
年轻城管拿到了领取单,给杨小姐那边签了个字,走的时候还做了个飞吻的动作,杨小姐做了个打头的动作,崔浩看着俩人打情骂骚的,也不敢做声,只是站在一旁,而那两人一直把他当作空气。
年轻城管带着崔浩来到院子后面的仓库,把单子给了一个仓库管理员,仓库管理员是个胖乎乎的女人,约莫三十左右的样子,年轻城管说:“美人大姐,我亲戚的,多多照顾。”那个胖乎乎的女人笑着说:“全大队就你小子到我这里跑的勤,看你嘴甜的份上,快点。”
年轻城管应着,拉着崔浩走了进去,好大的仓库呀,电脑主机,三轮车,广告牌,铁架子乱七八糟的堆了好多,不过看起来是分过类的,不同的东西一堆。崔浩走过去在三轮车那里找自己的三轮车,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那个年轻城管一个劲地催:“快点呀,找到了没?”
崔浩摇摇头说:“太多了,找不到呀。”
年轻城管有些着急,说:“就那堆里面,你随便挑一个,快点。”
崔浩一听可以随便挑,就马上拉出一个看起来刚买不久的中型三轮车对那城管说:“就这个吧。”
那个城管说:“好啦好啦,就这个啦,你小子捡了个便宜。”
崔浩连声道着谢,那个城管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崔浩很开心,喜滋滋地瞪着这个新的中型三轮车走了出来,边走边想,真是因祸得福呀,原来那个小型的是个二手的,没想到换了个新的还是中型的,这样的在市面上买怎么着都得八九百块吧,想着想着对那个年轻城管不免有点感激,回头看了看那个城管,那个年轻城管正和那个胖乎乎的大姐说着什么,不时的笑着,压根就没有看崔浩一眼,崔浩也没所谓,哼着歌,慢慢地蹬出城管大院,到门口又看见那个保安,那个保安依然对他笑着,这次崔浩觉得他笑的特别灿烂,就礼貌地点了下头,回敬了一个笑容。
晚上崔浩请那个长辈出来一起喝酒,向他致谢,那个长辈拍着崔浩的肩膀说:“你说我有赚你钱吗?你给我的一百块我都给人家啦,我只是想给你证明一下,哥哥我不是耍你的。”
崔浩忙点着头说:“都怪兄弟,想不到哥哥还有这门路,以后多多关照。”
那长辈一边喝着酒一边说:“关照不敢当,自己还是小心点比较好。”崔浩听着连连称是。
那长辈继续说:“这一带呢是今天那个年轻城管的片区,以前也老是被他收东西,收的多了大家打交道多了,也就慢慢认识了,给人家给点好处是应该的。”
崔浩想想也是,但还是有些奇怪地问:“那你们的东西怎么就没被收呀?还好像提前知道城管要来似的。”
那长辈边喝酒边摆摆手说:“还不是这个!”说着做了个数钱的姿势。见崔浩不明白,继续说道:“每个月我们都有给他们交钱的,交了钱保证我们的东西不被收,每次来之前都会电话通知,即使没收了意思意思也就出来了,要不大街上这么多摆摊的,就我们那几个好过呢?”
崔浩这才恍然大悟,那长辈继续说:“我看你这小子实诚才告诉你的,你也不要出去乱说,现在这社会都成这样了,你想加入,每个月也就那么几十块,交给我就行,不想呢也无所谓,以后出什么事情我这边也不好再做了。”
崔浩点着头笑着说:“大哥你看咱这小本买卖,让我想想吧。”那长辈起身,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好想想吧,大哥我不会害你,咱摆摊呢,虽然发不了大财,养家糊口还是可以的。”说完转身走了,留下崔浩一个人端着啤酒,坐在那里闷闷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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