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燕在幼儿园的一间教室里正在用剪刀剪着一个维尼熊的图案，电话响了，李小燕接过一看是贾伟，本不想接的，但是想想毕竟认识一场，而且电话又不多，不接又不好意思，就接起来打了声招呼问：“贾老板什么事情？”电话那边传来贾伟急切的声音：“小燕，你在布吉对吧？我在老家呢，崔浩出事了，在派出所，听说跟人打架了，派出所要我们这边的人过去接一下，还要写什么保证。”
李小燕一听着急起来，赶忙找到肖老师请了个假吗，按照贾伟说的那个派出所的地址跑了过去，来到派出所问了几个警察，才找到崔浩，崔浩正懒洋洋地靠在一张椅子上发呆，看到李小燕进来，有点奇怪地问：“燕子，你怎么来了？”
李小燕看了看崔浩，没好气地说：“你还好意思说，是贾伟给我打电话的。听你出事我就赶快跑过来。”
崔浩想了想说：“对了，警察问我家属电话的时候我说的是贾伟的电话。”接着他向一张办公桌后面坐的警察喊道：“警察大人，我家属来接我了，要怎么着你们看着办。”
那个警察看了看李小燕问：“你们是什么关系？”说着指了指崔浩，崔浩在后面一副桀骜不驯地样子，满不在乎地回答：“夫妻……”那警察又看了看李小燕，回头一边拿材料一边给李小燕说：“你丈夫崔浩，涉嫌故意伤人，情节不算严重，我们已经给予了口头警告和说服教育，你在这里替我签个字，还有他跟伤者协商的780元的医疗费一齐交了，走人。”
李小燕听着纳闷，忙问警察怎么回事情。那警察不紧不慢地回答：“前几天街道城管和你丈夫发生了冲突，你丈夫和一个城管发生了肢体碰撞，那个城管受了点轻伤，……”
李小燕听了半天才明白，原来城管巡街，看见崔浩在布吉中学附近卖菠萝，就上去劝说，劝说是警察说的，不过李小燕估计是掠夺才对，崔浩跟城管干起来了，最后把一个城管给打伤了，后来就被带到派出所了。
警察边说李小燕边看崔浩，警察每提到你丈夫三个字眼的时候，崔浩都得意地看着李小燕笑着，李小燕用眼睛狠狠地盯着崔浩看着，看着他那满不在乎的样子，哭笑不得。
幸好李小燕身上有现金，交了钱，签了个保证书，保证以后严格监督，不许伤人什么的，然后和崔浩走出了派出所。
崔浩回头朝着李小燕坏坏地笑着说：“老婆，你那来这么多钱呀？”
李小燕没反应过来，回到道：“还说，我在酒店和工厂的工资都两千多啦，包吃包住的，我又不花钱，再说那么点钱我也压根没存过，一直带在身上。”
崔浩依然坏坏地笑着，点了点头说：“老婆，谢谢呀，回头我给钱给你。”
李小燕这才听到崔浩一直叫自己老婆，冲上去朝着崔浩的屁股狠狠地踢了一脚说：“你想的美，谁是你老婆呀，我李小燕嫁牛嫁马，也不会嫁给你。”说完就扭头走到前面去了。
崔浩在后面紧紧地跟着，一边走一边说：“燕子，开玩笑的呀，不要这么小心眼呀。”
李小燕故作生气地说：“什么玩笑都可以开呀，你知道不知道，你一句话就损害了我一世的清名，我才不要跟你在一起呢。”
崔浩在路边买了瓶营养快线，塞到李小燕手里说：“燕子，别生气呀，都是哥的错，好了，我请你吃饭。”
李小燕回过头看了看崔浩说：“看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宽恕你这一回，以后再瞎说，就不理你了。”
崔浩点着头，带着李小燕走进了一家兰州牛肉面馆，崔浩自己是西北人，经常光顾这些地方，李小燕不是很习惯，坐在桌子上一边自己洗着筷子一边对着崔浩说：“小气鬼，又请人家吃拉面。”说着还故意还拉面的拉的音拖的长长的。
崔浩听着笑着说：“今天我可是身无分文呀，你要是不爱吃，随便换一家，反正都是我请客你掏钱的。”
李小燕听了哼了一声说：“搞来搞去都是我付出，我不管，今天我请你吃拉面，改日你请我吃大餐。我要吃湘菜。”李小燕想起大餐的时候就想起王晓和刘璐璐他们吃的湘菜，不免有点生气。
崔浩笑着说：“好好，我们燕子说什么都好，不过你也不要小气到请我吃拉面的份上吧？”
李小燕没好气地说：“什么我们燕子呀？不许你叫这么亲密，这个可不是牛肉面馆吗？除过拉面还有什么呀？”
崔浩指了指墙上的一副宣传画说：“那个大盘鸡似乎不错。”
李小燕看了下说：“五十五块呀老大，跟人打架都让警察抓去了，要求还这么高。”说着就叫服务员过来上一盘新疆大盘鸡。
崔浩得意地笑着，一口气喝了一杯茶说：“燕子，身上还有没有钱？等下我要去布吉海关那边的农批市场接一个朋友。”
李小燕嘟嘟嘴说：“我跟你一起去呀，监督你乱花。”
崔浩想了想说：“我今天不是没钱吗？不是不带你去，是那边还有件不好的事情，本来早上就要解决的，结果被那个鸟警察给抓去了，耽搁了我半天时间，十万火急呀，也是去捞人的。”
李小燕想想自己反正有跟肖老师请过一天的假，就坚持道：“我要去，我要看看你们这帮牛头马面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崔浩无奈，正好服务员把大盘鸡端了上来，连忙拿着筷子指着大盘鸡说：“这个是大西北的特色菜，尝尝，鲜着呢。”
李小燕用筷子翻了下说：“有什么真是，无非就是一只鸡加了几块土豆和面条而已。”
崔浩没有说话，只是狠劲地吃起来，跟吃什么山珍海味一样的享受，李小燕摇摇头，随意地加了几块鸡肉吗，放在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吃完大盘鸡，崔浩和李小燕在布吉一村附近等车，布吉街的公交车永远是这么慢腾腾的，不过好在去布吉海关的车比较多，两个人坐上了一辆小巴，李小燕知道崔浩没钱，自觉地付了车票。
这么久李小燕第一次到布吉海关，除过一个很大的很家乡的牌坊一样的通道外，就是很多的公交车停在那里，也算是个很大的周转站吧，时有边防武警走过来走过去的巡逻，李小燕感觉乱糟糟的，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威武。崔浩笑着对李晓燕说：“就这个，以前还要边防证呢。”
两个人下了车，李小燕跟着崔浩步行到了布吉农批市场，这个农批市场可真大，是李小燕见过的最大的农批市场，蔬菜区，瓜果区，干活区，肉类等分的很清楚，很多来来往往的车在市场周围穿梭，很多年轻人拉着板车卸货、运货，忙的不亦乐乎。崔浩边走边给李小燕介绍说：“这边是深圳比较大的农批市场，深圳很多的菜市场呀，超市什么的，都在这里进货的，我的菠萝也是从这里拉的。”李小燕点着头，只是紧紧地跟着崔浩，似乎怕一不小心就在这忙忙碌碌的人流中走丢一般。
崔浩拐了几个湾，打了几个电话，问了几个人，两人来到了一个市场治安办公室，一进门崔浩就客气地给里面的保安递着烟说：“请问罗勇斌在那里？”有个保安拿着烟，见崔浩给自己点烟，也不客气的凑过来把烟吸着说：“你说那小子呀，是个惯犯了，被我们抓到好多次，这边跟我走。”
李小燕很好奇地跟着崔浩，心想崔浩都接触一些什么人呀，自己一会打架，朋友还是惯犯。崔浩也不解释，跟着保安走进一间房间，李小燕一进门就打了个颤，房间的空调开的太冷，跟外面的温差很大，李小燕一时间没有适应，崔浩快步走到了一个正在蹲在墙角的小伙子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勇斌，哥来接你。”那小伙子抬起头来用家乡话跟崔浩说：“这些狗日的一天到晚都盯着老子，见老子好欺负不是，今天又被折腾了半天，罗湖那边的一个小工业区的几家餐馆还等着我送货呢。”那个保安虽然没听全懂，但是狗日的这个国骂世界流行，他感觉这个罗勇斌似乎在骂自己，顺手操了一张报纸在罗勇斌的头上拍了几下说：“我要不是打这份工，才不会跟你们这些小街痞打交道呢，要不是市场治安办有规定，我不打烂你的嘴，还骂人。”
崔浩赶忙上前拉住保安的手说：“我兄弟还小，不懂事，见谅见谅，说着就给那保安又递了一支烟。”
那保安顺势给自己找个台阶：“要不是看你还比较懂事，这小子就不会那么容易地出去，说不定都要移交派出所呢。”
崔浩也没问怎么回事情，只是说：“我全明白全明白，这次怎么着？”
那保安看了下崔浩说：“交200罚款给我了，又不是第一次，不懂规矩呀？”
李小燕也看他们熟门熟路地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还不明白怎么回事情，就在一旁看着，也不说话。
崔浩拍拍自己的口袋说：“大哥，我今天身上一分钱也没呀，这样吧，下不为例下不为例，绝不会让兄弟你为难，改日我带我小兄弟我们一起吃个饭，当是赔罪。”那保安看了看崔浩，感觉崔浩也不像在撒谎，就摆摆手说：“带走啦带走啦，真是的，干我们这行也烦。”
崔浩笑着给那个保安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谢，就拉着罗勇斌走出了市场治安办公室。
崔浩边走边拉着罗勇斌说：“小燕，这个是我初中同学罗勇斌。”然后又指指李小燕说：“这个是我朋友李小燕。”
李小燕看着罗勇斌一身脏兮兮地，也没心答理他，只是出于礼貌地点点头，罗勇斌倒很热情，伸出手说：“认识一下，我是罗勇斌，在这个市场做蔬菜生意。”李小燕没有伸手握罗勇斌的手，罗勇斌略显尴尬地把伸出的手移到头上，顺势挠挠头发。
崔浩拍了一下罗勇斌的肩膀说：“你还做蔬菜生意？就你那点也叫生意，混饱肚子都不错了，以后小心点，不要再被那帮王八蛋给盯着了，他们一个月工资没多少，专门找你么你这些人弄点外快的。”
罗勇斌点着头说：“早上是我心急了，要不是忙着藏我的是那三轮车，他们也抓不到我。”
李小燕听半天也听不明白，问崔浩：“怎么回事呀？以后这种小偷小摸的事情就不要做了呀，那里不能打工赚钱呀？”
崔浩看着李小燕说：“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小子刚来深圳不久，坐车坐到布吉海关以为海关就有大海，就下了车，结果海关这边不但没有大海，还没有工厂，连个打工的地方都没有，正好附近有这个农贸市场，他就在这里给人家帮忙卸货赚点辛苦钱，前一段时间他发现那些车的货卸完了还有一些稍微不好的菜没人要，他就想办法弄了个三轮车，把那些菜自己从车上弄下来稍微修整一下，送到附近工业区的小餐馆赚点钱，那些保安就经常借口说他偷菜，动不动就抓他过去罚点钱……”边说边摇着头。
李小燕这才明白了点，罗勇斌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让你见笑了，那些菜真是好菜呀，市场上的商户他们为了储存方便，都愿意要，我拉过去在那些小餐馆，很受那些老板的欢迎的。”
崔浩笑着说：“那些小老板肯定欢迎了，你的菜价格比市场批发还低三分之一，还，那个老板不要呀。”
罗勇斌笑着说：“那是呀，晚上一起吃个饭，这会我就不请了，那边的几家餐馆还等着我送菜呢。”
崔浩用脚踢了一下罗勇斌的屁股说：“快滚，不重情义的东西。”
罗勇斌嘻嘻哈哈地边跑边挥着手，向着市场里面跑去。
李小燕摇着头说：“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找份工作去打工呢？这样朝不保夕，还经常出事。”
崔浩想想说：“你知道我一个月赚多少？”见李小燕看着自己，崔浩接着说：“我一个月最少也差不多有五千左右，而且我的家当都是我的固定资产，比如三轮车，烧烤炉子什么的，到时候不做都可以换钱，虽然不是很稳定，虽然就像你说的经常被人欺负，但是谁敢保证我们以后还不会再发展？”见李小燕还是看着自己不说话，崔浩接着说：“我敢保证我不会再开一家烧烤摊子？谁敢保证我不会直接开个烧烤店？谁敢保证我以后一直是一个人干而没有小弟小妹跟我我干？”
李小燕被崔浩说的一愣一愣地，她自己辩解道：“我不是说你啦，是说那个罗勇斌啦。”
崔浩接着说：“罗勇斌现在每个月你知道赚多少？”见李小燕摇头，崔浩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小子一个月到底能赚多少，不过据说好的时候一天能赚两三百，不好的时候差不多四五十。到底一个月能赚多少呢？估计比你打工要多那么一点点吧。”
李小燕吐了下舌头说：“你们真能折腾，不管你们赚多少，反正我不喜欢你们这样的生活。”
崔浩拿出一支烟，自己点燃，沉思了一会说：“谁喜欢呀？谁不想住着宽敞的房子，吹着空调？谁不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人的命运不同，生活方式就不同，混生活紧紧是其次的，生活的意义不仅仅是吃饱肚子，生是生存，活是活出个人样来。”
李小燕被崔浩说的五花可说，只是说：“随你们啦，爱怎么活就怎么活，安分守己啦，不要再被警察抓去就好了。”
崔浩一听李小燕说警察，拍了一下后脑勺说：“奶奶的，你不提我还忘记了，我三轮车还被城管没收了，你先回去吧，我去城管那里要我的三轮车去。”
李小燕着急说：“要的回来吗？不要再惹事呀。”
崔浩一边推着李小燕往刚来的一辆去布吉街的公交车上挤一边说：“放心吧，我自有办法。”说着就把李小燕推上了公交车，自己站在车下面挥着手，李小燕想下去，结果车门关了，车子开动了，李小燕无奈，只好拍着窗子喊：“你自己要小心点，不要惹事。”
车下面的崔浩根本没有听见，一来是公交的隔音效果比较好，二来是海关这里太吵闹了，他见李小燕挥手，也跟着挥手，李小燕看着崔浩，感觉他此时就跟自己家乡的吊儿郎当的那些街道上的二流子一样，一点都不着调。崔浩看着远去的李小燕，自己上了另一趟车，向着城管大队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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