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刘磐的到来,黄忠命人撤下旧宴,重新换上了新的酒菜,而小卜同学也拿出了两壶已经兑好水的烧酒,从未饮过这种烈酒的黄忠与只饮过一次却流连忘返的刘磐,此回算是过足了酒瘾,两樽烈酒下肚之后,一道酒劲直冲脑门,时年四十多岁的黄刘二人因为烧酒的魔力,人已经开始微醺,与小卜同学是莫名其妙地熟络得一塌胡涂,并扬言要与小他们快二十岁的小卜同学结拜为异姓兄弟。
小卜同学闻言,心里那个高兴啊,自己以后终于有人罩,而且还是五虎上将之一的黄忠!正当小卜同学准备立案焚香,叩拜天地,来个桃园结义的时候,后堂却有人急声阻止道:“不可!”随后此人便现身宴客厅内。
小卜同学本欲大骂此人破坏自己好事,不料见到来人之后却为之心神一漾,手不自觉一抖,酒水洒了一身,险些就连酒樽都拿不稳掉在地上。
来人不是别个,正是已经恢复女儿妆扮的黄舞蝶,相较起乔装成黄武时候的英姿飒爽,现在的黄舞蝶增添了几分女儿家的妩媚,面容显得更加白嫩无暇,如粉妆玉砌白玉雕琢,剑眉星眸,在顾盼之间神采飞扬,薄薄的红唇,张翕有致粉嫩可人。
“哈哈哈,我谓是谁,原来是蝶儿侄女,结拜一事,有何不可?”刘磐看见来人是黄舞蝶,率先出言道。
在这个时代,除非客人与主人关系非常亲密,否则的话,到别人家做客一般是见不到女眷的,此时刘磐直呼黄舞蝶的闺名,可见刘磐与黄忠一家人的关系亲密非常。
黄舞蝶向刘磐盈盈一礼说道:“姎见过刘叔父!”
“姎”为汉代未出嫁女子的自称,前文亦有提及,寻常百姓人家的女儿多以“我”自称,少数教养较好的女子才会自称“姎”。
“嗯?平素侄女皆自称蝶儿?今何以称姎?莫非与叔父我已此般生份?”刘磐眉头一皱,显然是有点不满。
“叔父莫要见怪,今不同于平素家宴,乃有贵客在此,姎不敢有失礼节。”黄舞蝶委婉地提醒刘磐,宴席上还有别人。
“哦?哈哈哈,然也然也,侄女所言不差,乃叔父我之疏忽也!”
被刘磐那破锣嗓子的笑声一吼,小卜同学的头脑清醒了不少,眼珠一转说道:“咦?是以姑娘为何长得如此面善,如若有种似曾相识之感,莫非佬此前在何处曾与姑娘见过?”
酒劲上头的黄忠哈哈一笑说道:“先生真不长记性,尔等何止见过,不久之前还一并……”黄忠本来想说一并来到我家,可是话未说完,就被黄舞蝶给打断了。
“爹爹酒醉,姎不曾见过先生。”黄舞蝶边说边向黄忠使眼色。
黄忠虽然弄不清楚什么意思,不过既然自己女儿都如此说了,也不好拆她台,只好附和着说道:“呃……看来为父是有些许酒醉!”
黄舞蝶在那里挤眉弄眼,一旁的小卜同学又不是瞎子,哪能看不见,不过小卜同学心里有数,于是只当作没看见,继续说道:“非也非也……如若不曾见过,何以觉得姑娘之容貌如此眼熟?啊!莫非……”
小卜同学突然拍案而起,貌似幡然醒悟了什么事情,这一惊一乍的举动倒是把黄舞蝶吓了一跳,心里真后悔刚才不应该如此冒失地从后堂跑出来,要是此时被小卜同学认出她是女儿身所乔装而成的黄武,两人搂着一起共乘一马这般羞人的事岂不是……黄舞蝶越想越脸越烫,越想脸越红,要是小卜同学一时嘴快,不小心把这事给捅了出来,让自己的爹爹和刘磐知道了,那让她一个未出阁姑娘家的脸往哪搁啊,想到这里,黄舞蝶心里后悔不已。
“我观姑娘与黄武兄弟无论相貌、声音、气质都如此神似,莫非……莫非……”说话大喘气的小卜同学连续说了几个莫非,眼看黄武蝶几近崩溃的时候才接着说道,“莫非姑娘与黄武兄弟是孪生兄妹?”
“孪生兄妹?”除了小卜同学以外,在座众人全都不约而同地吐出了“孪生兄妹”四个字,因为小卜同学这个推测实在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惟恐自己小秘密被揭露的黄舞蝶最早从愣神中发应过来,立即顺坡下驴地说道:“先生所料不差,正是如此!”
刘磐一听傻眼了,用不可思议地看着黄舞蝶说道:“侄女何时有一孪生大兄?为何我从未见过?”
“呃……”黄舞蝶用求助的眼神看着黄忠,而黄忠流着冷汗闷头饮酒,选择性地无视了自己女儿求助的目光。
正当黄舞蝶无言以对,眼看就要穿帮的时候,小卜同学适时地说道:“刘将军真会说笑,连佬都见过黄武黄兄弟,刘将军又岂有未曾见过之理。”
“我岂会欺瞒先生,除却叙儿,我却不曾知晓还有一名曰黄武之大侄儿。”
“今早黄叙小兄弟心疾突发,坠马受伤,佬以微末之技,救其一时,然而佬不通医理,其返后,又请得郎中诊断,现虽已无大碍,然而仍需要休养照料,想必此时黄武兄弟必然在其身旁照看,刘将军如若想与这位黄武兄弟相见,可移步黄叙小兄弟房中,如佬所料不差,定然得以相见。”
小卜同学的想法很简单,既然黄舞蝶不愿意告诉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情,自己不好拆穿,免得留下个坏印象,于是把刘磐这大老粗打发到黄叙身边,待两人相见的时候自然会聊及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一旦刘磐得知黄武是黄舞蝶乔装的事情,就算神经再粗大,想必也不会蠢到去揭穿自己侄女的谎言,那小卜同学假装不知道黄武就是黄舞蝶的这件事就得以继续下去,到时候被“蒙在盅里”的自己和黄武这个“兄弟”有什么搂搂抱抱的过分动作,倒也是黄舞蝶自讨苦吃所致,怨不得他人了。
然而,与小卜同学略带邪恶的想法相比,刘磐的想法可就憨厚多了,他一拍前额自我埋怨地说道:“哎呀!美酒当前,不料经已将侄儿黄叙之事忘于脑后,实乃我之过也,于此,我理当先探望叙儿。”
刘磐与黄忠非常熟络,连女眷都认得,自然知道黄叙的房在哪里,也不用黄忠多作招呼,自行起身离席往黄叙房中走去,黄忠作为主人则继续留下来陪小卜同学继续饮宴,而黄舞蝶见刘磐去看黄叙了,三个人少了一个,知道这个结义暂时是结不成了,也没有了留下来搞破坏的必要,急步追上刘磐一并往黄叙的房间而去,好解释解释自己乔装男儿一事。
留下来的黄忠与小卜同学又开始天南地北、漫无边际地侃起了大山,从身边小事说到天下大事无所不谈,大有一番煮酒论英雄的架势。
两人相谈甚欢,边饮边聊,因为嗜酒的刘磐暂时离席了,所以两人都是说得多,饮得少,很有节制,酒过三巡以后,刘磐终于看完黄叙回来了,但他回来以后,看向小卜同学的眼神却变得有些古怪暧昧起来,大有幸灾乐祸的味道,小卜同学被他这种眼神看得心里直发毛。
又过数巡,小卜同学以不胜酒力为由起身告辞,黄忠虽出言留他住宿,但小卜同学婉言谢绝了,黄忠家里的条件远远可比不上张原,宅子小不少,仆人也没几个,而且都是老仆,至于婢女,小卜同学是压根就没见过,更别提歌姬什么的了。
黄忠没能留下小卜同学,只能退而求其次,邀请小卜同学明天再来饮宴,小卜同学倒也从善如流,当即答应了下来。
如此这般,三天过去了,原来没有打算在攸县停留的皓月部落易物队伍,因为小卜同学的关系逗留了三天,这天天刚亮,皓月部落的队伍便继续出发北上,事先已经得知小卜同学起行消息的黄忠和刘磐自然前来相送,可是小卜同学最希望见到的黄舞蝶却没有出现,虽然心里很失望,但这种情况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哪个当爹的会愿意让自己未出阁的女儿跟着别的男人到处跑。
就在小卜同学闷闷不乐地行至十里亭的时候,一骠快马却从旁边的丛林疾驰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向小卜同学,小卜同学大吃一惊,刚想来个飘移,试图闪避即将发生的两车相撞交通事故,左右脚同时一踩才发现自己是骑在驴上而不是驾驶着汽车。
小卜同学心想:“完了,这回铁定撞个人仰马翻。”却不料那骠快马的缰绳被用力一勒,整匹马骤然停止,前蹄离地,腾空踢起,状似飞跃,口中还发出了一声气势如虹嘶鸣,场面实在经典,就如拍电影一般。
坐在如此骏马之上的人到底是谁呢?小卜同学定睛一看,乐了,此人面白无暇、剑眉星眸、风姿卓越、神采飞扬,这不是他盼星星盼月亮所期盼的黄舞蝶还能是谁?
如此伊人,有诗赞曰:
家有碧玉不藏闺,执缰扬鞭把马催。
告别老父将北去,为恩飞骑十里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