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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章十五 神霄天雷

再愚笨的人,也该听出施哲衍这番嘱托已有了取死之意。叶影嗅着那种苍凉悲壮的气息,身前这个犹如一轮红日那么夺目的素衫男子,仿佛与记忆中某个影子重合起来,一股无法抑制的悲痛自心头涌起:似乎在很久以前,也是这么一个场景,也有这么一个人,挡在自己身前,慷慨赴死!

那是一个对自己很重要的人!可是却如何都抓不住记忆的线头!

“呜呜呜呜”

前方忽尔狂风大作,打断了叶影的思绪,他抬头一看,哪里还有血先霸的影子!一股血色龙卷正自十丈外狂飙而来,地表坚实的玄武岩一块块掀飞上天,落下的时候已经化作石屑纷飞。这白脸少年心下慌张,将手中衣衫攥得愈紧,他感受着刮面生疼的劲风,不由自主便要后退,却被施哲衍一抖衣服,又扯将回来。

“不用退!”施哲衍传音刚毕,血色龙卷已然侵袭上来!

叶影几乎是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然而等了一阵,除了骤然降低的温度和愈渐猛烈的呼啸声,便再感受不到其他。

“怎么那龙卷看来那般凶恶,现在却什么事儿也没有?”心中疑惑,叶影慎慎掀开了眼皮,一对眼珠子却越睁越大:

笼罩着他们的血色风暴弥天极地,仅仅在中央留出一个三尺见方的风眼,他与施哲衍此刻正处在这个风眼当中。风暴中一枚枚三寸长短、一指粗细的血红松针盘旋飞舞,不时向二人落去,却被一层朱红色的薄幕挡在外面,发出断断续续的噼啪声来。

“这是血先霸《三尸血神变》中的‘三尸神风’!尸者,神主之意,人体有上中下三个丹田,各有一神驻跸其内。上尸名‘踞’,主神念;中尸名‘踬’,主气血;下尸名‘跻’,主元力;统称‘三尸’。修炼者浑身的精神、血气、元力,皆由三尸神统御调动,其中任何一神出了岔子,轻则大道无望,重则立成行尸走肉。这《三尸血神变》修炼到最后,能将三尸与肉身熔炼于一炉,无灾无劫,臻至不死之身。‘三尸神风’是其中一项神通,威力固然摧枯拉朽,但最可怕的是其无孔不入,能够吹散修士的三尸神,诡异莫测。现在这‘三尸神风’掺入了冥河血针,又增了吸蚀生灵血肉的能力,愈发歹毒霸道。”施哲衍的声音传进叶影耳朵。

叶影听得连连点头,他只见到龙卷狂暴,不想其中还有这般小心,那些血红松针,想来便是所谓的冥河血针,再想到施哲衍刚才就是为此物所伤,心底一揪,不由脱口急问:“这冥河血针能吸蚀生灵血肉?”

素衫中年男子叹息一声,道:“区区冥河血针,伯伯还不放在眼里,可惜刚才打入我体内的,还有血先霸的化血劲!《三尸血神变》乃血魔道不传秘典,修炼出的化血劲号称化尽天下万物,以伯伯此刻的修为,也只能暂时压制,而且一身道法仅可发挥六成。眼下‘三尸神风’没有全力催动,我的离火真罡尚能抵挡,待会恐怕便没那么容易了!”

“滋滋滋滋……”

似是为了验证施哲衍所说,血色风暴骤然凶暴数倍,竟然生出狂雷怒电缠绕其上,四面山石树木拔地而起,轰然投入龙卷之中,眨眼便被巨大的风力绞成粉碎,一股雷霆击打的焦灼气味在夜空中弥漫开来。

“施伯伯!”叶影失声道,血色龙卷已经开始收缩,紧紧逼迫而来。

“哼!”施哲衍闷哼一声,双臂向前一撑,手掌贴住了离火罩,将真元源源不绝地输送进去。那离火罩得了支持,也渐渐生出变化来:只见无数独爪高冠的赤色小鸟自光幕飞出,口中发出“毕方毕方”的清脆鸣叫,络绎不绝地投入到风暴中去,每每寻到血红松针,便义无反顾地撞击上去,“滋啦”一声,与冥河血针两两消失。

眼前景象,当真有几分“归鸟入松林”的意味。叶影看着看着,只觉得这哪是什么生死斗法,分明有些在演皮影戏的感觉。

“罡气化灵,施小子你果然已有化神修为,不过我看你能撑到几时!哈哈!”就在此时,风暴中传来血先霸的猖狂大笑。

“簌簌簌簌……”

原本随风卷舞的冥河血针也狂暴开来,如战阵中万箭齐发,遮天蔽日,蝗虫一般狠狠攒射在施哲衍撑起的离火罩上,朱红色光幕一阵明灭扭曲,几乎要碎裂开来。

“噗!”

施哲衍身形摇晃,吐出一口暗紫色淤血:“血先霸,你以为施某只会抵挡么?五火神宵天雷!”说话间双手如穿花蝴蝶,瞬间打出数十道法诀,最后一手结印横亘在胸前,一手变指向天。

“轰隆!”

剑指所戳处,头顶乌云如开水一般沸腾起来,化作片片火焰翻滚,天地间忽尔鬼哭神嚎,狂风大作,猛电划空,凶雷阵阵,整个空间都开始颤抖起来!如此煌煌天威,血先霸的“三尸神风”根本无法相抗,几乎一下便要被吹散!

“道门至高雷法!”

一旁正在打坐的紫袍老者浊目一睁,神情惊骇无已:“这是元神境界方能掌握的灭世神通!不,即使练就元神的修士也没有十足把握能够施展得出来!施哲衍区区一个化神境的小子,怎么可能运使这种至强神技!难道他......他居然在献祭!他疯了么!这样燃烧自己的道胎,连留一丝真灵转世都做不到!真正的魂飞魄散!真正的不存于世!”

烛灭自语间,四周天地元气轰然向内塌陷,疯狂在头顶汇聚,穹顶红云噼啪数声,在翻腾至极限的时候骤然收缩,形成一片赤色漩涡猛然下压!空间气压急骤上升成百上千倍,这老魔猝不及防下,几乎一下便被压趴。

“血老鬼,当心了!”烛灭嘶吼一声,作势欲起,面对这五火神霄天雷,他对血先霸的信心已经荡然无存。

另一边,施哲衍神情肃穆,踏罡布斗间,缓缓吐出十二个字:

“九天正气,五火汇集,妖邪荡尽!”

整个天地一暗,赤色漩涡陡然静止,瞬息间,风停,电止,雷寂,世间一切甚至连思维都已停止了运转。百分之一个刹那之后,似有一个极亮的光点自遥远的天际甦醒,然后越来越亮,越来越大,一道巨大的赤色雷柱如创世之光一般划破夜幕,掠过大地,最后重重轰在血先霸的三尸神风上!

“施哲衍,去你妈的!”

只听嗤啦一声,有如实质的血色风暴裂开数道口子,随后从里面传出血先霸极度狂躁的声音,显然受了这一下雷击,他也极不好过。然而不等他骂出第二句,赤色雷漩中心那一团光明越发耀目,几下闪烁间,数道比方才更粗大的雷霆不由分说便倾泻而下。这凶魔怪叫一声,急忙运起玄功,三尸神风上几丝血光流过,缓缓运转间,散发着琉璃一般的光泽。

“轰!轰!轰!轰!轰!”

几乎就在血先霸重新撑起三尸神风的同时,雷光已接踵轰至,每轰击一下,便发出咔哒一声,到了最后裂帛声连作一片,三尸神风已经数不清被轰击了多少下,那琉璃表面龟纹遍布,触目惊心!

“烛老魔,老子撑不住了,快些帮忙顶住!”

血先霸躲在三尸神风中,每受一次轰击,胸中气血便一阵翻腾,数十下之后,全身真元已经散乱如麻,在体内横冲直撞,肆意破坏,那些散逸的雷丝,又透过裂隙击到他的身躯上,造成阵阵麻痹,到了后来,每落一道雷光下来,他便不可自制地吐出一口逆血来。战到此时,他怯意大生,然而雷光太密,根本容不得躲避,惊惧之下,只好向烛灭求助。

“你撑的时间也太短了!”烛灭嘴下讥讽,却也早就做好出手的准备,只见他紫袍一抖,吐气喝道:“潜山境,开!”

数座大山从天而降,在血色风暴外连成一片天幕,山峰上升起巨石无算,争先恐后地撞向赤色雷柱,霎时间,石屑四溅,山头乱颤,却阻不住雷光分毫,光柱崩灭巨石,射穿山体,仍旧直直轰击在下面的血色神风上。不过这些雷霆毕竟经过阻挡,威力大大削弱,血色琉璃阵阵颤抖,却是慢慢稳定下来,不再继续龟裂。

“呼……呼……妈的……呼……呼……”

血先霸连连喘息,却也有苦自知,他的三尸神风不止攻击诡异,防御上也足以自矜,特别在形成一层“琉璃血壁”之后,更是能够无视元神以下所有攻击。奈何这神宵五火天雷,不仅已是仙家手段,而且其中蕴含无边浩然正气,他的《三尸血神变》走的又是阴邪路子,恰好受其克制。眼下合他与烛灭之力,堪堪顶住雷劫之威,却也再做不了其他。这魔头心下忐忑,只盼这神宵天雷的威力不要再升,施哲衍燃烧神魂的一击,威力固然宏大,但毕竟无法持久,只要支撑下去,最后胜的必定是自己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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