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许宜才6岁,随着奶奶在江南城的老屋里生活,青砖瓦房的建筑,外面围了一道很高的萧蔷,进了大门的堂屋,有序,廊柱分明的堂屋摆放着不同的盆景,这里的青石板地上雕刻着许多的图案,为了能欣赏这卓绝的手工雕刻的艺术品,都是绕着墙根走,低着头边走边看。堂屋接着庭院,东西两侧各有牖户,门阶都很高,屋前做个回廊,略低的瓦檐被庭院内的植物遮蔽着,显得特别的不起眼,庭院往里才是真正的生活区,略上几级台阶,便是正屋,相当于客厅,东西两侧对称的有两道墙,称为东序,和西序。序就是墙,将里面的夹屋与客厅分隔开来,夹屋,类似于书房,起居室之用。东序隔开的是东夹与正屋,西序是西夹和正屋的屏障。屋内粗木柱子特别的多,小时候她总是让两根柱子拉着皮筋独自玩耍,童年,这些廊柱似乎成了她的忠实沉默的玩伴。正屋之后才是房间,朝东数间,朝西也是。房与正屋之间中间有空的走廊与分隔开。
奶奶不经常在正屋,许宜童年的记忆里她喜欢呆在西夹,进屋前有纱帘,朦朦胧胧的感觉,她的断断续续的记忆,总是无意间让她回想起什么,但是毫无连贯性的犹如四散而落的花絮,对童年的记忆许宜非常的迷茫。很深刻的记住了房子,在心底像个烙印似地死死地记着,连地上石板的纹路都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可是对于生活的痕迹,自己在这里与奶奶,与小姑一起的生活痕迹却没有丝毫。那时候父母忙于工作住在单位提供的宿舍,他们的确是没什么特别的印象。
20年前的回忆仍然在脑海里翻腾着,许宜还是孩童的时候开始,那根柱子,那朵花,那场雨,一直在她的眼前。
屋檐的瓦片上晶莹的水滴在闪着光,许宜突然被这耀眼的强光照的睁不开眼。
“瞳孔收缩有反应,还得继续观察。”有人在说话。
“她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冷静地等等,别激动。”
谁在说话,那吵杂的混着隆隆声的声音,是谁?
“舒印,你带她回来已经是犯规了。好自为之。”一位老者慈祥地拍着他的肩,带上门悄声离开了。
房间里的他略显消瘦的脸,正担忧地望着躺在床榻上的昏迷一个星期的人。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你。”轻轻的话音传入耳里,“怎么了,我难道死了?”许宜不解地问自己。
“你作为家族的后人,需要负担很多,坚强地醒过来。”这急切的声音是头巾没错,是在对自己说嘛?许宜在犹豫,难道自己睡着了。
“我没有遵守答应保护你的承诺,很抱歉。”略微停顿的话音,许宜试着抬起手臂,刚想移动,手臂从床上滑了出来,垂落着。很重,她好像使不出力气。不过听到头巾的脚步声,他温暖的体温从手臂上传过来。
他双手握着许宜的手,轻轻地呼唤着她。许宜睁开了一条缝,眼睛很胀痛,她刚看到的头巾的脸,又开始模糊了。沉沉的许宜只能再闭上眼。
一盆冷水在许宜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当头泼下,许宜整个人都跳了起来。那种一跃而起的感觉,浑身都警觉起来。等那种感觉过去了,许宜清晰的看到站在床前的头巾,那熟悉的脸孔,还有一位老者,和蔼地看着自己,他手里拿着还在滴水的脸盆。头巾问道,“她醒了?”
“当然,我看到了。”老者笑眯眯地看着许宜,说。
许宜环视着四周,这简易的房间,四面的白墙。朝东的那面墙挂着一张字画,写着大大的禅字。靠窗的木质写字台,木凳,连她睡的也是木床,有屏风的那种老床。
“这里是哪里?”许宜奇怪地看着头巾和那位老者,问道。
“看来是真的清醒了。”老者温和地对头巾说道。
许宜的头上还在不停的滴水,看着那个脸盆,她气就不打一处来。“你为什么要用水泼我,还有你是谁?”许宜没好气地问道。
老者非常的精神,气色非常的好,穿着白大褂,头上戴着也是白色的,感觉像医生的装束,可是略有不同,医生的戴的是帽子,他头上绑着是类似布条的东西,从额头一直遮住耳朵,到脖子为止。
老者笑呵呵地说道:“如果不是我用水泼你,你还昏迷着那,说不定不是一个星期了。”许宜擦拭了脸上的水,试图起身。
“别动,你就这样呆着,我去叫人来。”老者摆动着双手制止她。
头巾一直平静地看着狼狈的许宜,“叔父,我去叫就可以了。”他说完便离开了房间。
老者一脸和气地看着我道:“对了,我忘记介绍我自己了,我是舒印的叔父。你喝的药都是我调配的。”说着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许宜的脑子好像还是一团乱,“你还没告诉我,这里究竟是哪里?”“我都说我是舒印的叔父,这里当然是我们家里。”老者笑眯眯地盯着她,回答道。
“可是,我怎么了?”许宜人还是很迷糊,记忆有点断断续续。
“舒印带着半死不活的你回来,然后我给你治疗。”老者的脸很光滑,光泽奕奕的。“你一直昏迷着,已经一个星期了。”许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居然昏迷了一个星期了,不会吧。等等,上次,和头巾打斗人出现,后来她就昏了,然后以这种方式醒来在这里。
许宜对这些信息似乎还是不能接受,愣愣地想了好久,还是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看来只好等头巾来了当面问清楚。
“醒了就醒了,大惊小怪什么。”门口一阵攒动,一个大嗓门的声音隔了好几米都能听到。
打开门,一个小个子老头先走了进来。同样是白大褂,包裹着头,年纪似乎比眼前的老者年纪略大些,微凸的前额,粗犷的八字眉,双目瞪的老大,鼻梁架着一副老花镜,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别扭,那个大嗓门,只要听过他说话就再也不会忘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