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宜重新穿上鞋子,还没出玄关,妈妈不疾不徐的声音又传来。
“哦,你奶奶说了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故,她晚上老睡不着,你伯伯早上就过来接奶奶和姑姑,说是去HN岛度假,放松放松心情。”
“什么?”许宜楞了下,她没想到事情的结果比自己料想的还要严重,完全没有想到是,姑姑逃开了。许宜的心里堵得慌。
“对了,你姑姑有个信让你去寄,放在你房间了。”妈妈补充道。
许宜几乎是冲进房间的,她第一眼就看到了放在她书桌的那个白色信封。她不知道即将看到什么,或者是离谱的让人发疯的内容,又或者说姑姑的解释,能不能让她心里获得点宁静。
信的内容是这样的:宜,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好受,也很疑惑,我想以后你肯定会知道的。姑姑想告诉你,姑姑很爱你,别在这个事情上钻牛角尖,很多的事情都不一定有答案,因为有时候知道答案会很痛苦。好好的平平安安地走过新的一年,新年快乐!
姑姑
许宜期待能知道为什么。姑姑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许宜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天色渐暗的时候,许宜选择黑暗,在浓黑的夜里沉思。来回忆她的过去单纯的生活,面对突变后的无知和懦弱。
很多时候许宜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茧里的幼虫,被人缠上了一层又一层的丝网,每当她探出头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时,总被人挡回去,好让她继续龟缩在里面。
但是,许宜坚信,破茧而出的那天不远了。
过年的时候,家里的亲戚走动,三姑四婆们,经常说到在HN的奶奶她们,无不替发生煤气爆炸事故的她们担心,也为此时在HN旖旎的阳光海滩度假而羡慕赞叹。
炮竹声声辞旧岁,红红火火又一年。这新的一年里,许宜浑浑噩噩地让自己每天处于迷离的状态,不用工作,不用面对顾客,不用面对无能的自己。
姑姑她们去了HN之后,一直没有消息,只有正月的几张明信片,来报平安,或者交代下出行计划,没有别的内容。许宜的心里很纠结,长辈们都说她很沉默,这种压抑的气息,不经意流露了出来。终于,在杯觥交错中度过了正月的前几天。
冷空气的到来给正月的热情降了降温,雪花在不经意间飘起来,厚厚的积了起来。
肃白的雪,让许宜觉得特别的闷,她尽量呆在屋里不出门。
空闲有时候也是相当的折磨人,许宜无意间看到了父亲落在家里的备忘录,第一页处,醒目得写着装修之类的事宜。每天的计划,看了日期,是1.29,也就是明天施工队要开始装修了。
今天父亲排的是,整理奶奶和姑姑的东西送往大伯家。
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许宜想知道姑姑的事情,她觉得应该去奶奶家查看下究竟,也许有姑姑的生活痕迹。她不知道此行能有什么收获,但是心里不愿意放弃一丝一毫的线索。
许宜忍着这白雪的压抑,便出发了。
奶奶家离市区很远,一路上都是苍白的雪,郊区的绿色基调被一片洁白代替。成片的绿化林成了银装素裹,不时飘下的雪花,让人不禁感叹隆冬的严肃。许宜的车子没有直接开到屋前,她停在离奶奶家那幢楼200米开外的公共绿化带区,小心翼翼地走过来。
许宜站在房子前,从院门口就可以看到外墙上乌黑的焚烧痕迹,进了大门,阳台上碎玻璃满地都是。曾经悉心培育的蝴蝶兰,被砸的七零八落,瓷盆破碎,泥土散落出来。
客厅的地上一片狼籍,石灰,红砖碎片,天花板上掉落的木材。墙上的画已经烧的只剩个画框,那名贵的笔墨在瞬间就消失了。室内的墙上裂开了几个大的缝,居然都可以看见里面的水泥。
两旁的窗,玻璃全碎了,只有一个烧黑的框和没有完全烧尽的窗帘,留下一半还挂在窗上。厨房的样子似乎更加惨不忍睹,壁橱都烧得焦黑一片,墙面被熏黑,厨房的窗框都从墙上剥落下来,门上的玻璃全部震碎。厨房的所有杯盏都摔得粉碎,平底锅和咖啡壶都烧的变形,横亘在厨房的中央。许宜看着原来整齐的房间如今面目全非,不由的伤感。
连通向二楼的木质楼梯都烧掉了,只留下一个金属扶手,台阶全部没了,地上的黑炭就是那个楼梯的残骸。许宜仰着头望着这架空的二楼,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凌空跃起2米多高。许宜讪讪得只好白跑一趟,她又走回到客厅,连原来不开的侧门,也被爆炸炸的只剩下玻璃渣子,她推开那扇门,确切来说只是个门框了。
侧门出去是屋外,那是小区的一个公园,现在严严实实地被雪覆盖着,公园的尽头一条护城河将独立别墅之间隔开。许宜好像第一次从侧门来到屋外。
阴沉的天空,簌簌的雪花飘落下了,轻盈地飞舞着,天地间仿佛只有漫天的鹅毛大雪。许宜看不得这种雪景,脑子嗡嗡作响。这时,院门的开锁声以及谈话声传来,是大伯他们来了。
许宜想到自己的意外在场,肯定要费一番口舌,她懒得解释,所以她故意将车停在离房子有点距离的地方。她从侧门直接向车子方向走去。
积雪很深了,踩上去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让许宜很不舒服。那种雪被挤压的声音,在许宜听来像有人在窃笑。
盖着雪的枯枝像张牙舞爪的银色树妖,许宜只能穿过公园的树丛到绿化带的停车场。雪地里行走,阻力特别大,突然,许宜脚底一滑,整个人失去重心摔了一跤。
这一跤不打紧,雪中居然露出黑色的头发,在白雪皑皑中显得异常的突兀。许宜顿时被吓住了,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然后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在雪地中滚爬了好一会儿才起身,荒乱地往后退。许宜的手无意中摸到了一块布质的东西,她从雪里将它抽了出来,待看清,她的脸肯定比这雪还要苍白。
许宜发疯似地扑到她刚才滑倒的地方,仔细看,一个人躺在雪堆中,只露出一个头,她拼命地拨开盖着的积雪。许宜急忙转过他的脸,一行热泪顿时涌出,许宜的激动难抑,果然是他,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