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只是简单的稀粥、咸菜,白毅几口吃完就起身往清风观的主殿赶去,因为今天是“旬日”师父考校功课的日子,赶早不赶晚,万一不小心赶到师父,甚至是几位师兄、师姐的后面到达主殿,那都免不了是一顿的训斥加体罚。
清风观的规模并不是很小,但是如果把清风观与旁边矗立的紫霄峰的主殿紫霄殿来对比的话,那就只能用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来形容清风观了。
当白毅赶到主殿三清殿时,已经有两位师弟等在那里了,而白毅恰好在五位师兄弟中行三,于是不由有些感叹,无论什么事情,果然是身份越低的人越是先行登场。
又等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其他的师兄们才到齐了。
等到所有的人都到齐了,师父才姗姗到来。
白毅的师父名叫张玄风,太平宗的三代弟子,清风观观主,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不高,但是很有威严,起码他自己会这样认为,所以没事总爱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话也不多,尤其对白毅这样的记名弟子更是吝于言辞,在白毅的印象中,除了拜师那次听过一通师父的教诲后,完后的这三年中就再也没有和师父有过什么交流了。
几人一起给师父请安问好后,师父同内门弟子做了一些简单交流,主要是询问几人修为进展,和布下的功课完成的情况。
而白毅等人则完全的被无视了,这也不能完全怪这位白毅被没有多少亲近感的师父,毕竟太平宗是一个等级森严的所在,内门子弟与外门子弟的地位可是一差千里。毕竟,白毅现在所处的时代是一个世族把持天下的时代,通常的,皇家也不过是世家中脱颖而出的一支罢了。
家、国、天下是这个时代的人遵循的理念,家族重于国家,族规胜似国法。
在这样的一个时代里,太平宗这样的入世颇深的道家门派也不能免俗,看重血脉,看重出身,甚至超过了对天赋的重视。
像白毅这样的弟子,年纪尚幼时就进入了山门,无父无母,无依无靠,了无牵挂,而且从入门的第一天开始就会被强迫的灌输忠于宗门,效力宗门的洗脑式教育,如果不是白毅这样的外来灵魂,在这样的体制下一定会对宗门忠心不二的,可尽管如此,外门子弟还是得不到信任,还是只能作为内门弟子的附庸的存在。
原因就是没有那么一丝的血脉相联系,所以外门弟子无论是多么得强势,也必须在血统高贵的内门弟子面前低下头颅,否则便会乱了山门的规矩,颠覆了宗门的纲常。
正是这样的缘由,白毅这样的弟子,不仅得不到师父的眷顾,甚至有可能终生得不到师父的一句指导,如果遇到了在修行方面无法解决的关卡,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拜托内门的师兄代为询问,因为记名弟子是没有与师父直接对话的权利的。
这样的做法看似有些不可理喻,可实际的用意却十分的明显,无非就是让外门的这些外人依赖于内门的亲人,日积月累,最终使得外门弟子完全的成为内门弟子的附庸,然后就可以代代相传,形成一种同外间的世家门阀那样的主人与家仆的关系,到那时才算大功告成。
这样的关系可能对于一个生长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在寻常不过,甚至一个平民还会因为依傍上一个高门大阀而兴奋不已。但是白毅作为一个外来者,接受了十几年自由、平等、博爱思想洗礼的外来者,对于这样命运却是不可遏止的抗拒,然而在后世这种理所应当的抗拒在这个时代却是一种大逆不道,违逆伦常的表现。
事实上白毅的心理也很矛盾,毕竟自己所占据的这具身体是被宗门的粮食养大的,一身的修为也是宗门所赐,如果没有宗门白毅身体的本尊恐怕难逃冻死、饿死的命运,所以说宗门对白毅还是有大恩的,知恩图报也是理所应当,只是代价未免太大,不仅要接受不公平的待遇,还要搭上一生的自由,这些都是超出白毅心理的承受范围的,所以白毅很是彷徨,一边是道义,一边是根深蒂固的理念,很是让白毅不知所措,不由得让白毅暗恨自己在大学期间逃遍了所有的《马哲》与《邓论》的课程,以致现在需要理论来解决心中的疑惑时,脑中尽然没有丝毫可以用的上的信息。
也正是心中的无奈,让白毅可以漠视那些与自己相比同人不同命的充当的杂役角色的道僮们,他们确实在做着一些白毅不愿去做的一些事情,而白毅现在能做不也同样是那些内门子弟所不屑去做的事情,白毅与道僮的区别不过是五十步与百步而已。
于是白毅只能是不甘的看着师父与内门弟子轻松、愉快、有礼有节的交流着,而自己只能在一旁充当着打酱油的角色。
过了一段时间后,师父张玄风终于考查完了几名弟子的功课,进入了下一环节,白毅等外门弟子终于可以粉墨登场了。
“理论加实践”,白毅不清楚这个时代存不存在这样说法,不过太平宗弟子在日常的修行中确实这么做的。
清风观的弟子现在共有十名,内门弟子、外门弟子各五名,这也是太平宗的一贯做法,收取几名内门弟子,也同样的收取几名外门弟子。
如果说白毅在入门前并不明白这样做的用意的话,那么成为外门弟子后不久,白毅就完全的明了了这样的做法。
太平宗的内门子弟不能闭门造车,他们需要有陪练来让他们去的实战经验,于是这也成为了白毅这样的记名弟子得以在太平宗存在的一个理由。
至于为什么不让内门弟子之间相互切磋,不知道那一代的宗门长辈认为师兄弟之间的竞争虽然有利于激发修行的斗志,但是同时也会损伤同门之间的友谊,影响和睦、和谐的气氛,不如培养一些实力尚可的外门弟子,同样可以达到相互竞争的目的,又不会伤害同门之间的感情,基于这样的理念,这样的一种制度就被流传了下来。
这样的制度丝毫没有顾及外门弟子的感受,话里话外面摆着没有把他们当成同门看待吗。
白毅最初知道有这样的事情时也是觉得内心很受挫伤,但是确实敢怒不敢言,因为宗门戒律中有明文记载,记名子弟本就不能算作是太平宗的弟子,本身也不会被计入宗门的名录的,如果硬要是同内门弟子攀为同门的话,那就是逾越,在这个等级严明的时代里可是一个不小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