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位于蜀西,近邻CD平原,有三十六奇峰、七十二怪岩、二十四飞涧、加之境内河、湖、泉、潭、瀑构成了一幅山青水秀、峭拔明丽的美丽画卷,自古就有“青云天下幽”的美誉。而在青云山主峰之一的紫霄峰之中更是有道观林立,“五里一庵十里宫,丹墙翠瓦望玲珑”,宏大的道家宫观隐现于山麓涧谷之中,一种“仙山琼阁”的意境油然而生。
这里便是天下三大道宗之一的——太平宗的宗门所在。
这一天,天空刚见鱼肚白,勤奋的公鸡便开始“喔喔”的打起鸣来,片刻后紫霄峰山顶主殿的钟声响起,随后,山中各个道观的钟声也跟着响起,一时间,山中满是“翁翁”的钟声,打破了山林的寂静,也宣告着新的一天开始了。
在紫霄峰的西侧有一处飞崖,名为覌霞崖,崖上建有一座中等规模的道观,名为清风观。这座道观虽说在规模和建制上并不出奇,但是却因为毗邻紫霄主殿,相当于是主殿建筑的延伸,所以在紫霄峰诸观中的地位倒是不低的。
清风观内靠近山崖的一侧建有十数个规模大小不一的石屋。
在一间较小的石屋中,正在卧被高眠的白毅也被阵阵的绵长的钟声唤醒,可是困意犹在,不堪烦扰的他把被蒙在头上又躺了一会,最后终于被钟声吵得睡意全无,这才施施然的起身下得床来。
走出卧房,来到外间,早有人在天亮前就备好了洗漱用的水,水还是温的,白毅匆匆洗漱整理完毕,换上一身白色的练功袍,抬头看看窗外,太阳已经跃出了地平线,但是用眼睛直接看去也不刺眼。
时间刚刚好,白毅又回身穿过卧房,来到了最里间紧临崖边的静室,静室不大,室内也没有什么布置,四壁徒立,屋内除了在地上当中的位置放置了一个厚大的蒲垫和屋中一角树立的一个滴漏外就再无它物,倒是在墙壁上除了白毅卧房的方向,剩余的三个方向各开了一扇窗,所以屋内的空气没有丝毫的浑浊,而是充满了草木在清晨中才有清新自然之气。
白毅双腿盘膝在草垫坐好,两手平伸,掌心向上轻轻的搭在膝盖上,全身放松,双目微闭,却要留一丝的光亮在眼前,同时将这露出的些许目光停留在眼前寸许的地方。
没有多久,白毅就进入了入定的状态,周遭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时间和空间也都如同出现了停滞一般,在白毅的感知中,只剩下了自身的一个皮囊和皮囊所处的无边无际的自然宇宙。
慢慢的,白毅将自己的意念挪动到自己的丹田之中,虽然看不到,摸不着,但是可以感觉的到,在丹田之内有两个气团,一团冰冷,一团火热,热的在上,冷的在下,两个相生相克的气团共同存在于同一个空间之内,却似被隔开了一般,各行其是,秋毫不犯。
在白毅的意念驱使下,原本死气沉沉的两个气团慢慢的活动开来。
多年的修行,已经让这具身体对于入定运气变得驾轻就熟起来。
真气的性质是暴戾的,极具破坏性的,所以在行功运气时就要格外的小心,稍有不甚,轻则经脉受损,重则就有走火入魔,遭到灭顶之灾的危险。
因此,每次行功前进入入定的状态是必不可少的。
在入定的状态下,真气的运行会慢下来,准确的说是感觉真气的运行慢了下来,其实就在入定时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将思维的运转的速度加快,来适应高速运行的真气,使真气的运行在感觉上慢下来,以便更好的操控体内的真气,避免真气走错经脉,伤及自身。
没多久,真气在白毅的驱动下变得越来越活跃,缓缓的旋转起来,并且越转越快,而两团真气也随着转动的加速而变得越来越大,逐渐的充满整个丹田,上下两个气团这时也会有所接触,不过却总是一触即分,即使丹田内的空间已经所剩无几,两者也丝毫的没有将要共融意思。
丹田并不是一个密闭的空间,身体的多条经脉与之相连,所以当丹田内的真气膨胀到一定的程度的时候,就开始溢出丹田,仿佛流水一般,流向各处的经脉。
丹田上部与阳脉相连,微暖的真气流入其中,化成一股暖流游走在阳脉之中,下部与阴脉相连,所以微凉的真气就不断注入其中。
两股真气就此各自的沿着阴脉阳脉,并行不悖的在体内欢快的游动起来,按照白毅意念的指引,沿着各处的脉络,穿行于四肢百骸之间。
在白毅的记忆中,最初的行功之时,只能略微的感到若有若无的阴阳二气在体内游动,到现在,行功之际已经能够明显的感到两股细线般的真气在体内游动,这都是长年累月的不断的努力修行的成果。
人体内的经络是一个密闭的可以循环的存在,真气游走一个循环被称为一个周天。由于功法的不同,所以真气在体内游走的途径也是有所不同的,所以具体的行功一周天,对于不同宗门的修行者来说也是不同的。
太平宗作为道统最为悠久的三大宗门之一,其修行的行功法门也是最复杂、最精深的行功法门之一。
阴阳两道真气在白毅的引导下,在体内走了许多繁琐的路线,游走了全身各处,才从新回归至丹田之内,完成了一周天。
这样繁琐的行功方式自然要比那些简单的功法更有效果,但是也更加的耗费精力,所以白毅只是向往常一样,完成了八个周天,便感觉难以为继,决定收功了。
不过在收功前,还有一个对每一个修行者来说都是一个很重要,也是很痛苦的事情要做。
当进行八周天的真气从另一个方向回归至丹田之内的时候,丹田内的真气还在一如既往的膨胀着,并没有因为真气的回归而停滞,显然这一刻正是丹田内真气最鼎盛的时刻。
当这一刻来临之时,白毅不敢稍有懈怠,驱动着最强劲的阴阳两道真气想着身体中的两道仅有的密闭经脉——任、督二脉冲击而去,阴气自丹田出,顺着任脉沿胸腹正中一线向上冲击,而阳气则在督脉中自背脊向上冲击,这一刻是非常痛苦的,随着真气在两道经脉中艰难的前行,一阵剧烈的痛觉开始向白轻羽袭来,这种疼痛比生生撕开身上的血肉还要强烈数倍、敏感数倍。
虽然白毅每天都要经受两次这样的折磨,一时间还是有种难以自已的感觉。
幸好,这种痛楚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不过刹那间,痛觉便消失了,正如它来临时的那样迅速。伴随着剧痛,阴阳二道真气疯狂的涌入任督二脉,但是仅仅拓展了那么一丝或是几丝空间后,便再也无力前行,只能再次返还至丹田之内,而这时丹田内真气还充盈了整个经脉,已经没有了拓展的空间,加上运行了一周天的真气的回流,满则溢,盈则亏,当丹田内的压力达到一定的程度时,真气停止了膨胀,转而剧烈的收缩起来,这一过程相当的快捷,几个呼吸之后,散佚在各处的真气便尽数的回归于丹田之内,丹田内的两团真气也重归沉寂,像两个乖宝宝一般,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一般。
白毅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意识缓缓的自入定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这时的天气已经不是很热了,又是在清晨,所以温度并不高,可是白毅的衣服却已经被汗水洇湿了,而且裸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上都有着一个个的清晰可见的汗珠,这些都是刚才那瞬间的剧痛造成的。
这种疼痛是每个修行者都必须经历的,因为只有打通任督二脉,才能真正的做到“炼气入体”,到达先天之境,真正的成为一个修道炼气之士。
这中间没有多少可以取巧的地方,当然,如果你有大毅力,可以不必每天忍受痛苦来冲击任督二脉,慢慢的积蓄内力真气一次性的冲开任脉与督脉也是可以的。但是,每天两次冲击经脉已经有种死去活来的感觉了,白毅自问没有办法忍受长时间的剧烈疼痛,所以只有选择这样每天两次的“笨办法”了。
白毅回到卧房,简单的擦拭了一下身子,换上了一身青色的道袍,再次来到外间时,一个小道僮正在把早饭送来。
小道僮只有十一二岁,为白毅送水、送饭的活计对他来说虽然不是很重,却也不会太轻松,看着忙碌的小道僮,几年的修行生活已经让白毅由最初的不忍变成了现在的漠然了。
白毅今年十七岁,从八岁进入山门那年算起,已经进入太平宗九年了,成为外门弟子也已经有三年的时间了。
当然这只是宗门的记载,而事实上,只有白毅自己心里知道,这个名叫白毅的躯体早在六年前就被一个穿越者的占据了,而原来的那个白毅的灵魂则在一次意外中随风消散而去了。
幸运的是原先的那个小白毅的记忆完整的保留了下来,让穿越者得以能够以白毅的身份在这个世界继续生活。
所以现在白毅还是白毅,毕竟名字只是一个称号而已。
白毅是幸运的,不管作为一个穿越者还是作为一个修行者,因为他所在的这具躯体是有修行的天赋的,这一点很重要,尤其是作为一个道宗的弟子而言。
太平宗对于弟子的收录在白毅看来是很有意味,弟子的来源大致有两个方向,一些事本门弟子的后代,另一些就都是向白毅这样的无父无母的流浪幼童,而且这些幼童还必须是十岁以下的。
白毅本尊就是因为家乡闹瘟疫,以致父母双双离去,不得已只好在外面流浪乞讨为生,被太平宗的弟子发现,而被带回山门的。
当时被一起带回的还有十数个孩童,由于外面的世道并不是还好,像白毅这样的无家可归的孩子数量并不在少数,所以每年都有几十上百的幼童被带回山门。
然后就会有专门的弟子传授这些孩童修行的入门功法,这时就要看每个人的天赋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修行的天赋的,而白毅很幸运,在练习入门功法后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能够感觉到在体内流动的真气了,几年后,被收录为太平宗的记名弟子,也称为“外门弟子”。
而那些没有修行天赋的孩童,则成为专门修习道理的道僮,长大后会成为诵经传道的道士,这些人平时除了钻研道法外,还要担负起照顾这些修行者的任务。
眼前这个照顾白毅起居的道僮显然就是一个无法修行的人,而白毅想到这一切只能理解为不同的命运,造就不同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