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吴明达在绕过餐桌时,没注意脚下,被排插线绊到了,一个踉跄,连人带酒扑到了墙角处。瓶里的酒瞬间淌了一地,地上顿时也多了一片狼藉的玻璃碎片。
“你个臭婆娘,干什么?”正说笑的何天启有些不悦道。
可是下一刻,看到自己的红酒在地板上小溪似地流淌时,顿时脸色大变:“你个臭婆娘,是不是找死?”
话音刚落,何天启早已蹿了出去,随后一个巴掌印在了吴明达的脸上。
众人圴没想到原本说说笑笑的何天启会突然动手打人,就连平时反应灵敏的吴传宗都没反应过来。
待众人反应过来时,吴明达脸上已经有两道深深的掌印了。
眼看着第三掌印也即将落下,只见何天启扬起的手腕地被吴传宗牢牢给接住了。
“何天启,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地说吗?对于何天启,吴传宗从未以姐夫相称过,都是直呼其名。
“有话好好说嘛,不小心而已嘛。”吴林俊脸上一扫之前天伦之乐的表情。
吴明轩夫妇也附和道。
“好好说?你知道那瓶酒多少钱吗?好心拿过来给你们喝,被她打碎了你们不说也罢了,反而庇护她。一群乡巴佬。”何天启的手腕被吴传宗攥得生疼,便是把矛头指向了全桌人。
一句乡巴佬也令吴传宗的脸涨得通红。他并不是在意别人怎么说自己,只是气愤这何天启太狗眼看人。
“她是我姐,这里是我家,由不得你想打就打。”吴传宗冷冷地道。
“你家又怎么了?你以为我稀罕来吗?”何天启有些不屑道。
“我也没强求你来。我只是叫我姐回家吃个饭而已,没叫你。”
“阿宗,把手放开,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好好说。”吴林俊试图将吴传宗攥着何天启的手给掰开。
何天启的手终于挣脱开,上下甩了那只生痛的手:“还一家人?你看她,能干点什么?在家里吃我的,住我的,什么都不会。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你说什么?”吴传宗怒发冲冠,只不过不是为红颜。
别人骂他可以,但是侮辱他父亲就不可以。以前的他并不理解父母的艰辛,可是越长大,就越发的能体会到父母对子女的那份爱意。更何况,自从他母亲走了以后,他发现父亲的话越来越少了,就连以前最喜欢去的村前小卖店,现在都是能不去就不去了。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何天启又再次嚷道,转身朝着吴明达走去。
可是才刚走两步,顿觉背部传来一阵剧痛,随后身体直接扑到了之前吴明达摔倒的墙角处。
在场的所有人都未曾想到,这吴传宗一言不合就开干,毫无征兆的。
“阿宗,你干什么?”
第一个蹿出去阻止吴传宗的是吴林俊,只是他的动作还是迟了些。才刚准备迈步,吴传宗已经将两个拳头拍到了何天启的脸上。
“阿宗,有事好好商量。”
李书豪也劝阻道。似乎有些犹豫,可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协同吴林俊一同阻止吴传宗。
“大姐夫,你别拦着我,今天我就让他看看,我们家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吴传宗说着,又朝何天启踹出了一脚。
摔倒在地的何天启面露骇色,他也未曾想到吴传宗一言不合就动手,怒意顿上心头。可他刚准备要爬起来,肩上又挨了吴传宗一脚。
“你……真的是山野粗民!”何天启嘴上本想再逞强几句,可看到对方如些霸道强势,脸上开始露出一丝惧色。
“对,我本来就是粗人一个,所以只会动手,你是文人,只动口不动手的。”
“穷山出刁民!”何天启带着惊骇的眼神往后挪着身子。
“对,我们也是穷人,你当然瞧不起我们。但她是姐,不是你想欺负就欺负的。”
何天启开始躲闪。
吴传宗穷追不舍。
“我是你姐夫,你也敢这样打我?”何天启连滚带爬躲闪着。
吴明轩姐妹俩看到吴林俊和李书豪两人合力也未能阻止吴传宗,也毫不犹豫地加入其中。
最终几人合力才将吴传宗死死抱住。
何天启这才有了回缓的机会。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灯,从地上爬了起来,扬起一脚朝着吴传宗的肚子踹去。
吴传宗被几人抱死,无法躲闪,只能硬生生吃了这一脚。在他看来,这何天启文质彬彬的,量他这脚也没几分力度,接他一脚也无妨。
只是,有些事情往往总是出乎人的意料。
那一脚踹到他小腹时,顿时感觉一阵痉挛,身上瞬间也起了鸡皮疙瘩,然后眼前一黑,一个噗通,身体就倒了下去。
“阿宗……”
“弟……”
任由身边呼声阵阵,吴传宗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浑身乏力地枕在吴林俊的腿上,旁边好几双眼睛正紧张地盯着自己。
“爸,这是哪里?”吴传宗有些疲惫地道。
“你醒了?你刚才突然晕倒了,天启正开车送你去医院。”
“爸,不去医院行么?”吴传宗试图挣扎了几下,最后只能浑身乏力地放弃。
“你这说的什么话?任何东西都没有生命重要。”
所有人都持着反对的态度,令他无力反抗。
“你醒了?你刚才可吓死我了。”有些皮青脸肿的何天启回头看了一眼吴传宗。
吴传宗刚才倒下的时候,简直把他吓了一跳。他就有些纳闷了,以前不是听说这个小舅子在外面很能打的吗?还能以一对三,吹得天花乱坠的。刚才自己只不过轻轻踹了一脚就倒下了,简直不堪一击。
吴传宗只是轻轻哦了一声,双目无神地望着窗外。
这情景,他感觉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感伤。
往事又历历在目。
陈淑芬走的那天,他正是开着四个圈的车送她去的车站。
那天……
吴传宗找了好半天才找到通往陈淑芬出租屋的路。在她楼下停好车子后,跑到了她的出租屋,想帮忙搬点行李下楼。
“不用你帮忙了。我也没什么东西可搬的。有些东西不想带走,想带走的东西又带不走。”陈淑芬略显忧伤地道。
他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一个女孩子家,大包小包地搬着行李下楼。
行李确实不多,陈淑芬也只是搬了两趟而已。
“你买票了吗?几点的车?”吴传宗启动了车子,缓缓驶向大道上。
“不知道,到车站了再看。”
然后,车上的空气似乎瞬间窒息。
良久良久……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两人异口同声。
然后,车内除了轻柔的音乐,再无它声。
又是良久。
“他叫什么名字?”吴传宗主动打破了这种尴尬,可开口之后又有些懊悔。
“隔壁村的。可能你也听说过。”陈淑芬忧伤地望着车窗外。
原以为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到达车站,可未曾料到,原本一直很安静的陈淑芬莫名地开始抽泣起来。
最令人难忘的,当时车上正放着《不想让你哭》的歌曲。
本就对这首歌情有独钟的他,对这首歌的印象越发的刻骨铭心了。
“你怎么了?”
吴传宗将车子缓缓地停靠在了路边。面对一个女孩子,突如其来的抽泣,他显得有些束手无策。原因他无从得知,也无从安慰,只好递上了一张面巾纸。
“没什么,只是一个地方呆久了,也习惯了,突然离开,有些不舍,有些感伤而已。”陈淑芬有些颤抖地接过面巾纸。
吴传宗找不到话题的切入口,只好呆呆地望车窗外。
窗外,那一草一木,在寒冬中,已经诸多凋枯。那一风一尘,轻抵寒风中依然茕茕孑立又略显沧桑的的枝叶,除了萧条,还能有什么?
那一幕,和眼前差不多,只是,眼前此景于自己而言,更为贴切。眼前此景似乎是在诉说,更似一种无言的表达。窗外,一草一木一人,眨眼即逝。看不到车轮的滚滚,无形中却已远离。
人生,太多东西,稍没握紧,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缝际溜走。等到你发现时,除了感慨万千,剩下的只有感叹,感叹如果上天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可惜,上天从不会垂怜一个不懂得珍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