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胭说出“宓缘王妃”四个字时,我便知道她一定知道宓缘的身份,而且也一定是早就知道,宓缘来王宫这么长时间她竟半分也没表现出来,可见演技足以堪比影后。
陌胭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身份吗,你以为我没见过你吗,我看中的男子,我心中的王,他的妻子,我怎会不去见一见。”
听她这话,她不止知道宓缘的身份,而且五十年前便见过宓缘,宓缘说她之前未见过陌胭,说不定是陌胭偷偷地去见宓缘的,是看宓缘有她美丽吗?论美丽,宓缘是一定比不过她的,想必她当时也挺得意的,我在心中感叹一声“心思可真够多的”。
宓缘倒是没有介意许多,依旧如常的语气道:“我早已非王妃,如今我只是医者。”
陌胭道:“已非王妃,那你为何要回来。”
宓缘道:“医者诊病,如此而已。”
我看宓缘那份温和、淡然,在气势上却丝毫没输给陌胭,不禁在心里感慨一番,不愧以前是王妃,气场丝毫不输的。
陌胭道:“既是诊病,就莫要多管闲事。”
宓缘道:“虽是闲事,已置身其中便已非闲事了。”
这两位是在打哑谜吗?好在我理解力还行,不然可真听不懂。
陌胭冷然一笑,似有些蔑视道:“要管闲事你有何能力?”
宓缘道:“我只是一介医者,自无能力来管,只想保他的性命。”
陌胭的声调猛然间提高:“保住他的命,你能保住他的命吗,你有何资格保他的命。”
宓缘凝视她片刻道:“你不想保住他的命吗?”
陌胭盛气凌人的脸上明显一愣,但她又立刻恢复了自己傲然的神情道:“我为何要保他的命。”
我很欠抽又嘴贱地说了一句“因为你很爱他啊”,我看宓缘和陌胭转过来的目光,尤其是陌胭看我的目光,那种强烈的冷意,深深地打了个冷战。我有种拍死我自己的感觉,干什么说话不经过大脑呢,连忙陪笑道:“我随口说说,莫当真,莫当真。”陌胭不再理我,我暗自松了口气,女神虽是女神,不过还真有些害怕呢。
宓缘道:“你们今夜便动手让释让位给将以吗?”
陌胭道:“不过几天你倒调查的很清楚的,以前听说你不谙世事只懂医术,可见传言并不可信。”
宓缘道:“毕竟已活了两百余岁,虽不如陌胭王后那般聪明果决,却也不至于不谙世事。”
她们这是在干什么,将以就要逼释让位了,宓缘怎么还一副不着急的样子,将以准备了这么久,又手握兵权,还有王后的支持,成功的机会很大,被废的王保住性命的机会可是几乎没有的。
陌胭道:“对,你不止不是不谙世事,还很聪明,来王宫不过十余日,便已查出我和将以的谋反之意,当年夺位之时你本可以是他的得力助手,却只是一直在府内研究药理,倒是屈才了。”
宓缘道:“我一向对此并无兴趣,他也不喜我去管他的事。”
陌胭道:“不喜,你认为是不喜吗,那为何他要我帮他做那么许多事。”
我怎么听着陌胭的语气有许多不忿和醋意,我说吧,她一定是很爱释,不过看来释并不爱她,不明白啊,陌胭这样一个女子竟然不爱,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但是感情这种事又实在是没有对错,没道理的。
宓缘道:“将以若得王位一定会杀释,你希望他死吗?”
陌胭冷然道:“我当然希望他死,不过我不会让他如此便死了的。”忽然又换上一种很诡异的神色道:“你知道他的病为何会突然加重了吗?”
宓缘有些吃惊道:“竟是你,我还以为是将以。”
什么意思,我有些糊涂,听她们话中的意思释的病突然加重不是因为他的身体太坏,而是有意为之。下毒?看情形应该是下毒,我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陌胭,她竟会给释下毒么?即便她说她希望释死,她明艳完美的脸庞作出狠冷的表情,她是真的会希望释死么?她明明那么爱释,因爱生恨么?我看着她道:“你竟给王下毒么?
陌胭酒红色的瞳孔闪烁着强烈的光芒,语气中似也带着强烈的恨意道:“他既明目张胆地带着别的女子游玩,我为何不能给他下毒,我希望他死,他死了我才会高兴。”
宓缘道:“你如意了,他的身体已被毒气侵蚀,恐已无救了。”宓缘的声音轻轻颤抖着,释会死,她身为医者却救不了最爱之人,应该是很痛心的吧。
陌胭却笑了起来道:“觉得痛吗,很痛吗?如果你知道我的痛,你就会知道你的痛和我的相比那么的微不足道,你离开50年,没有任何音讯,陪在他身边的是我,帮他夺得王位的是我,我帮他除掉王子禹,帮他除掉不服他的大臣,甚至帮他分化了我父亲的权利,我知道他娶我只是为了要利用我,得到我父亲的帮助,我还是义无反顾。你说他不喜欢你管他的事,不是的,你知道夺王位要经历多少阴谋、杀戮、血腥吗,他不是不喜,是不舍,他不舍得让你面对那些肮脏。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我总以为只要我帮他,他便会记得我,可他看不到我,不,不是看不到,是视而不见,我是雪之国最美丽聪明的女子,我把我的整个心都给他,他只是要利用我,我甚至不惜背叛他,只希望他能注意我,可他没有,他从不会在意,你都已经弃他而去了,他却要在王宫里建座宓园来怀念你,他的心中只有你的存在,我在他心中连一片尘埃也不如。”
陌胭从走进来时一直做出坚强傲然的神情,她应该从来不想在宓缘面前示弱,此时她却是如此的柔弱,身体在繁复的华服下战栗,我才发现她竟是如此的单薄,脱去了前呼后拥和华丽的伪装,她也只是一个弱女子,她盈满泪水的酒红色双眸满是哀伤,卷缩着身体如同受伤的小孩子,她一直都是以坚强示人,此刻却柔弱的如同悬崖边上的一株细小的花草,仿佛轻轻一折便会坏了。
我的心中生出无限的怜惜,她本也无错,只是太过于爱释了,她的爱太强烈,正如她本身的光芒太盛,却是很容易灼伤自己,我忘了前一刻我还觉得有些怕她,走过去轻轻抱住她,她只是想拥有一个温暖的怀抱,虽然并不是我的,但也想尽些力量安慰她。
陌胭却彷如触电般猛然推开我,一瞬间又恢复成高贵、果决的王后,我被她猛然推开,倒在地上,手折了一下,手腕很痛,但我知道我的痛远比不上陌胭心中痛的万一,她用坚强将自己武装太久了,不允许自己有一丝的柔弱,她的骄傲也不允许旁人向她投来半分的怜惜,她太优秀了,可是她的优秀正在一点点地折磨她,她的爱太浓烈,可是她的爱也正在一分分地伤她。
陌胭用一种冷然、高傲的语气道:“你既已走了,便不该回来,既然回来,便莫要妄想可以出去。”
我吃了一惊道:“你,你要杀宓缘姐姐。”
陌胭明艳的双眸瞟向我道:“她既非要多事,难道还想全身而退么?”
我叫道:“不行,你不能杀宓缘姐姐。”
陌胭道:“我要杀谁,难道还要你的允许么?”
我道:“可是宓缘姐姐并未碍着你什么事,你和将以要兵变我们也无法阻止。”
陌胭道:“要称王的是将以罢了,我可没什么兴趣,不过你倒也不必焦急,我不会此时杀她,我不会让她这么容易便死的,我的痛岂会让她如此轻易便偿还。”说完竟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心想着完了,听她的话是觉得单杀了宓缘并不能解恨,不知她会用什么方法来对付宓缘,果然女人的嫉妒最可怕了,而且越是聪明美丽的女子嫉妒起来越是可怕,我看向宓缘,宓缘还好,没有被陌胭的话吓住,我叫道:“宓缘姐姐。”
宓缘淡然一笑道:“莫为我担心,只怕要连累你和冰蓝了,陌胭性格骄傲,不管如何对我,应不至于伤害你和冰蓝,将以便说不准了。”
她倒是还有心情为我和冰蓝担心,我说道:“陌胭要杀你,你不怕么?”
宓缘道:“我的生死并无碍,只是担心释的身体,他体内毒性已深,不知陌胭还会怎样,她如此爱释,释又伤她太深。”
我点了点头觉得有些道理,爱的极致是恨,陌胭又是爱恨都是极致的性子,怕也是宓缘回来刺激了她,她给释下毒,又说要让他死,只是释真的死了她会快乐吗?
生死关头,宓缘还是只担心释的安危,看来即便离开50年,她还是深爱释的,她的爱虽不及陌胭那样极致、浓烈,却也半分不少,释被这样两个女子爱着,本来是幸运的,现在看来又似乎是不幸。
陌胭走时没有锁我们房间的们,我走出去,外面是一个小厅,燃着的烛光一跳一跳的,我走到门边拉了拉门,果然锁着,想也是,难道特地抓我们又敞开门任由我们出去不成。宓缘也转了一圈,想找有什么可以出去的方法,结果当然是没有,而且这里的建筑是琉璃石所建,坚固异常,以我的小身板想要学电视剧里穿墙而过是根本就不用想的,我垂头道:“这些墙壁这么结实,我们也出不去,早知道我该跟流学习术法什么的。”
屋外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道:“你以为术法那么好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