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将倾佛的思绪拉回现实,不顾黑子女子不断地吐出黑血,将她的灰色衣袍染得星星点点。
眼前的女子和初来异国的她真像,都是一心寻死的莽汉。
这血都是黑色的,毒已深入肺腑,这吐血的量让人看得何其揪心。
“怎么会没有?怎么会没有呢!”行动快于大脑的思维,倾佛将黑衣女子的全身上下搜遍,却翻不出类似于瓶子的解药。
“切记,切记要远……”
“什么?”倾佛将脑袋凑近那虚弱的女子。
趁着倾佛离她不过一寸的距离,黑衣女子咬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道,“远,远离皇家的人,特别是三皇女楼蓠,她已经开始注意到你,以后一定会利用你。你一定,要记住这点。”
“怎么会呢?我只是个小僧徒而已,没有什么可以让别人利用的优势的。”
“怎么会?你,你的强大可是我一辈子及不上的。”
感受到抓着她衣袍的手缓缓松开,倾佛觉得此时就像放慢镜头一样,女子长年握剑修长的手指一根根从衣袍角上滑下,直到那手无力地晃在半空。
她的灵魂不在这里了,她咽下了最后的一口气。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倾佛反复叨念着这句话,十年前,是子飒和于道二人给了她第二次生命,拥有第二次生命的她却没有救下与她当时同处境的人。
现实便是如此讽刺吗?倾佛起身,泪眼朦胧,望着同样服毒自杀的那群黑衣女子,她的肉眼虽然瞧不见,但她此时此刻清晰地感受到了她们的灵魂渐渐消散,向着万千的平行空间归去。
“咚”,没有运起内气,倾佛重重地出拳击向离她最近的一颗古树,漫天碎木片散落,右手手背传来的疼痛感直钻人心,液体从伤口流出,液体流过手指的触感,液体顺着手指滑落的动感,这种刺痛感在她看来微妙无比,这便是她活着的证明。
这看得周围几人暗暗心惊,何等的力气!
来不及倾佛多做感想。“你在干什么?”
只见那个比她矮上大半个头的三皇女举起一只白色陶瓷瓶,随着手指的轻盈摆动,白色粉末从瓶口飘洒而出,洒落在那群黑衣女子的身上。
“帮你清理门户。”淡然的语气却说出了让倾佛心惊的言语。
“是化尸粉。”
一个侍卫拉过倾佛的手,将她带到稍远的地方,“虽然化尸粉对活人的影响不大,但吸入过量对人体还是有伤害的,况且这种场面也……不是很能入眼,倾佛小师傅还是远离些好。”
“那他就这么正对着化尸粉,对健康不是会有伤害?”
侍卫摸了摸倾佛的头,真是个时时为别人着想的好孩子,“这点倾佛小师傅可以放心,三皇女殿下从小学医,化尸粉对她还造成不了伤害。”
“用不着化尸粉的,我可以将她们都埋葬好,这,这用不着你,您费心的。”好像每一个看到她的人都喜欢摸她的头顶,郁闷地吸了吸鼻子,倾佛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化尸粉还是少用点比较好,人活着一世,总该给后人遗留下点什么,实物也好,记忆也罢。
这小孩子是三皇女,过着老百姓安稳生活的倾佛第一次见到有着这么高地位的人,就像是普通人遇见了总统一样的心态,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气用他说话,哪怕是一个孩子,她还是用了尊称“您”字。
“一群杀手用得着你哭得像丧父丧母般凄惨?堂堂女子,见血就哭,比世间男子还软弱三分。”楼蓠鄙夷地望着上一秒已经将泪水擦干,下一秒又开始流泪的倾佛。
和尚这类人还真是慈悲为怀,看着她用不忍的眼神望着那堆尸体,还提出要凭一己之力为这百具尸体挖坟,甚至不顾疼痛凭着那身蛮力碎古树出气,简直是无理取闹的举动。
被这种人所救,楼蓠啊楼蓠,这是你怎么也料不到的事情吧?真是讽刺至极。
“最起码给她们留一块土地,荒野抛尸先不说,化尸粉一洒这下还真尸骨无存了,你也太……”
“残忍?残酷?冷血无情?毫无人性?”楼蓠挑眉轻笑,“这些词中,你想说我哪个?”
“呃——”倾佛语塞,这么咄咄逼人的语气让她感到委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想说你不好。”
“嗯哼?难道你就没想过百余具尸体,你为她们一一挖坟,然后再树一块墓碑,刻上‘杀手甲’,‘杀手乙’?你知道你这一举动要花多少时间?”不等倾佛回话,楼蓠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走到她的面前,直视着她的双眼。
“耗费时间先不谈,灵宝古寺名倾天下,慕名远道而来者数不胜数,若他们见到这满地的尸首他们会作何感想?”
“若是有多嘴眼尖之人知道这些杀手隶属于藏灵楼,为她们通风报信,那么,你的后半生的生活将是被这百人的亲人好友所追杀,她们会追随你直到天涯海角。”
“若是有探子知道这些杀人是前来刺杀皇家之人未果,那么五洲七域所有人都知道湘秋国的风后及六皇子遇刺这件事,那么,你想让皇家的脸面何存?”
“我,我不知道后果会这么严重。”第一次,倾佛被一年幼于她的女孩质问得脸颊发烫,头低得如同小鸡啄米一般。
“你这种人知道什么?又能知道什么……?”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像你这种善心泛滥的和尚,除了知道成天习武,就是念经。
“拜托你,不,是求求你了,给她们一个全尸吧。”至少能让我为她们摆上些野花,将她们的事迹植入我的记忆深处。
“那么,你这么袒护私人的话,你也跟着她们一起去死好了。”
“什么?”
倾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不明白她的话,她不清楚她怎么会在瞬间翻脸。
而迎面撒向她的赫然是她手中的化尸粉!
对楼蓠没有任何防备的倾佛,就这么呆愣地正对这她,被她手中的粉末撒了满身!倾佛震惊地眨了眨眼,甚至有一点一点的粉末刷刷顺着她的睫毛落下。
她的双脚开始发软,巨大的恐怖席卷了她的全身,低头,双膝一颤,她跪了下去。
她竟然就这么死了?被一个不到十岁的女孩,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般,被她戏弄,在她的一个玩笑间,她丧了命。
这个过度,制定国法的人,亦是最有权利杀人的人,亦是杀人不眨眼的人。
“你也不过是嘴上说的动听罢了,事实上,你最惧怕的也是死亡。”
高高在上的小人颇带讽刺地一笑,“在死亡的面前,再强大的人也是会颤动的呢!”
楼蓠俯视着跪在地上颤抖的人,正对着她,伸手顺着她的头顶向下抚摸。冰冷的手触摸到了她温热的脖颈,一顿,整个手掌覆盖了上去,感受着手中脉搏的跳动,以及她越发地颤抖得厉害。
楼蓠轻笑,弯腰,双唇距离倾佛的耳垂不过半寸!
她的颤抖更加厉害了!和二十多人比拼,没有惧怕,没有疲惫,没有留下一滴汗水的她,此时,正跪倒在她的面前颤抖,她的额头上甚至溢出了丝丝薄汗,浸湿了刘海,亦有汗水顺着她深红色的鬓角滚落,化入了泥土。
再厉害的人,也是个普通人。楼蓠猛然想起,她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安心吧,刚才的只是普通的粉末罢了。”
楼蓠云淡风轻的话让倾佛瞪大了双眼,仰头望着她。
“你看。”楼蓠从袖口中拿出另外一个陶瓷瓶,“刚才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我把两个瓶子互换了位置。而洒在你脸上的,只是面粉哟。”
“什么?”倾佛舔了舔嘴角边的粉末,竟然是熟悉的生面粉。
“阿拉阿拉,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倾佛小师傅,你怎么还真的把我的玩笑话当真了?”楼蓠好笑地望着倾佛的动作,再次伸手。
伸出的手一顿,倾佛反射性的后退了三尺。
“你在害怕?”楼蓠歪头对着自己修长的指尖,再次上前摸上了倾佛的面颊,用袖口对着她沾满了面粉的脸轻轻抹了几下。
“不过是想帮你擦掉脸上的粉末。”
忽然,两行清泪浸入了她的袖口,楼蓠轻轻地,为她抹去了泪水。
“哪有人会开这种玩笑!”
倾佛愤然,她的身体仍然在颤动着,因为那一刻,她清楚地意识到了,原来她也是惧怕死亡的,和刚才这里的十年前不同,灵宝寺是她的羁绊,承载着她不可磨灭的十年的,宝贵的回忆,欢笑也好,泪水也罢,十年后的她,已经爱上了这里,爱上了灵宝寺,爱上了灵宝寺的大家。
“不就是有个会开这样的玩笑的人,正站在你的面前吗?”楼蓠转身,背对着她,“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要是对救命恩人做出太出格的事,我岂会安心呢?”
“哇……”倾佛再也止不住她的泪水,就这么,她大哭了出来。
她为楼蓠对她开过分的玩笑而哭泣,也为她们的死去而哭泣,不为人知的,更多的,她为自己的恐惧而哭泣,她本以为她已做到了看轻生死,孰不知,根本不是这样的!
“蓠儿,你做的也太过分了。”景凤厚看着倾佛那张已经哭的满是泪痕的园脸,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景央轻抚着倾佛的脊背,感受到怀中的女孩似乎哭得更厉害了,他深感自责,这么一个琉璃般的孩子。
平时的蓠儿面对生人可不会这么咄咄逼人,怕就只怕是她经过了这次的死里逃生,变得比以前更不近人情了。
感受着紧靠着自己的那抹冷香,让她觉得好安心!倾佛满足地环抱着来人柔软的躯体,尽情地享受着怀中之人的体温。
倾佛?她,简直就是个武功高强的废人!望着在她父后怀里大哭的倾佛,楼蓠不屑地转头,狠狠地将手中的化尸粉往尸体上洒。
等到他注意到的时候,手中一瓶可以化二十多具尸体的粉末,仅被他用来化了十多具,该死的,这么荒唐的事可是他做出的?是那个死秃驴的哭声,扰乱了她的心智。
这是惩罚,是倾佛坚持自己的意见,而违背她的意见的惩罚。不过是一个僧人,竟然敢用那种敌对的目光看着她,竟然对那群想杀自己的杀人这么温柔,竟然还敢和她顶嘴!本来,楼蓠她是很感激能有人跑来救她,关心她,但是,她却做了这么让她失望的事,所以,她想给她一个警告。
从里衣中掏出另一瓶化尸粉,楼蓠专心地进行化尸工作。
不过一杯茶的功夫,剩下的尸体全被化为了一滩黄色的发臭液体,连衣服都没有剩下。
倾佛揉了揉发红的眼眶,阵阵微风吹过,地面上的水分逐渐蒸发,连最后的生存过的证明都不存在了吗?
猛然间,倾佛注意到了地面上,是领头女子和她打的时候掉落的东西,她把它捡了起来。
一块通体淡红的玉佩,其上刻着一个字,一个挺复杂的字,倾佛左看右看也看不出这个过于抽象的字是什么字。
当作是一个留念,这么想着,倾佛便把它放入了里衣。
眼看着楼蓠跑向更远处的尸体,倾佛突然想起什么似得,赶忙出声,“别用化尸粉了,前面有为了保护你而逝世的侍卫,她们可不是追杀你的仇人,她们都是为了保护你而死的,至少给她们留个墓碑吧!”
最后一句话,倾佛几乎是吼出来的,她怕眼前比她还小的三皇女会变本加厉地取笑她。
对着余下的四名侍卫,倾佛建议道,“我们五人一起把那几个人好好埋藏了吧,现在时间充裕得很,是用不着花费太多时间的。”
附加的话,是对楼蓠说的。
“我虽然也想这么做,但是……”看似是头领的一名侍卫站出来说话,她哪里舍得那些和自己出生如死多年的姐妹就这么被化尸粉弄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身为皇家影卫长,她生为皇家生,死为皇家死,能为她们亲手刻上墓碑名就是奢望。但没经过皇女殿下的允许,她哪敢这么做?
“别但是了,要做就动作快点,最好趁着太阳还没出来之前就完事,人多力量大,大家一起干事也快得多。”
倾佛捡起地上的长剑,挑了林子里的一块稍软的土地一阵猛挖,尘土飞扬,不一会儿便出现了一个小坑。
“你们三个怎么还婆婆妈妈的站着不动?受轻伤的人快过去帮忙把尸体搬过来,我可以帮忙挖土,但我不敢碰尸体。”
“那……殿下意下如何?”
“随你们的便,话说在前头,你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就是,你们得快些!”
想了想,楼蓠还是决定给她们一个墓碑,不是出于同情,而是身为皇家影卫的她们,至少死得也要有些颜面。
粉衣男子像是在厌恶这里的气味,他用同样是粉色的小手绢捂住了口鼻,灵活地跳过了尸体,跑到了一边,“哼,真是难闻的气味,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忍受的。”
你才是最恶心的!装腔作势的不男不女。
倾佛朝着粉衣男子做了个鬼脸,瞥了瞥嘴角,同时又抓起一把长刀双手并用挖着泥土。其中有两人人拿剑与倾佛一起负责挖土,其余二人负责搬运她们的尸体。
“你没事吧?不行的话说一声啊,余下的工作我可以一个人完成的。”
眼前同她一起奋力挖土的女子虽身着青衣,但倾佛从她身上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息,很明显她受了重伤。女子抬头对她笑了笑,却并没有放慢挖土的速度。
死鸭子硬撑!倾佛一下子没控制好手中的力道,硬生生地将手中的剑刃拦腰折断。
“一把破剑!”倾佛哼哼了几声,重新找了一把剑刃稍粗的狠狠地挖着土。两人配合默契,你来我往,没过多久就将一个深得足够装下很多人的坑挖了出来。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们便将那几人合埋起来。
倾佛顺便从崖边采了一捧小花,把它们放在了土坑上,双手合十,拜了又拜。
“我去收拾下遗落在林子里的刀剑,你们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吧。”
她们尚且需要时间缓解失去同伴的悲痛,倾佛深深呼出一口气,找了个借口驾着轻功离开。
将一路捡到的刀剑全部折断扔向“一线天”的崖底,最后,倾佛将他们乘坐的马车顶轿也一起推入了崖底,完成了收尾的工作。
“其实,最苦的是你们吧。”倾佛抚摸着没有逃跑的四只白泽,小心翼翼地将插在它们翅膀上的暗器拔出,“还好还好,没有扎得太深,不过要飞起来的话,还是得等伤口结疤了以后。”
“谢谢,倾佛小师傅今日对阿暮的恩情,阿暮此生难忘,如有他日,必当回报次恩。”影卫长阿暮对着倾佛抱拳作揖,让倾佛有些难为情地红了脸。
阿暮的伤很重,血甚至顺着她的衣袍滴入了地面。注意到了阿暮的伤势,倾佛迅速点住了了她腹部的穴道,并脱下自己的僧袍裹住她的腹部,不顾阿暮的反对,小心地将她横抱了起来。
“别挣扎了,这种时候就不要像男人家扭扭捏捏的,难道你认为这不会飞的白泽能比我更平稳地驮着你?”
“皇女殿下,麻烦您同凤后一起乘坐这只白泽,这位宫人乘坐那只白泽,其余三人随便怎么坐另外两只白泽。阿暮的情况不太乐观,我们必须马上赶到灵宝寺处理她的伤势。”
隔着衣布,一阵带有灼热温度湿意直达了她的掌心,倾佛才明白她之前完全都是在强忍着,明明自己受的伤最重,还死撑到现在,她懊恼没有随身携带伤药。
看着停顿着不动的粉衣男子,倾佛加重了声音,“伤势要紧,我们一秒都不能多停留在此地了,灵宝寺离这里还是有些距离的。”
“但是……”
“大爷,你还有什么可但是?”
“其实,其实我不会……”粉衣男子吱吱唔唔道。
“啊?什么,你这么大个人了还不会骑飞骑?”
“不会就是不会,也轮不到你这个死秃驴说我。”
“我可没时间和你多嚼口舌了。”
最后,一名无辜的青衣侍卫和粉衣男子同坐,并一路遭受到了粉衣男子厌恶的眼神。
一行八人飞快地往灵宝寺赶去。
“白泽不用翅膀飞怎么跑这么慢啊!怎么白比我多长了两条腿,跑起来还比我慢,急死人了!”倾佛又一次不得不停下去等后面的两只白泽,“亏它们还长得这么壮,就是两吃白饭的。”
众人听了只得苦笑不答,白泽虽是飞骑,比脚程是比不上专门在陆地上跑的驳快,但也比一般的良驹快上不少。
“倾佛小师傅莫急,阿暮尚且无事。”
“等到你有了什么事的时候,我再怎么急也没一个屁用了。”
倾佛这才意识到自己在皇女、凤后面前暴了粗口,连忙更正言语,“我是说要抓紧点时间嘛,拖得时间越长,对伤口越不利。”
“呵呵。”阿暮低低暗笑,“倾佛小师傅真是一个有趣的人。”
“呃——”对于你们古人来说,是不会明白我现代化的思维。
阿暮细细地打量着倾佛,比一般闺中待嫁的男儿家还雪白的肤色,乍一看还以为只有病秧子才会有此肤色,近看才知有一种白叫做天生的白。一头长卷发被简简单单地被一条黑色丝带束成马尾,连带着额前的碎发和鬓角都是卷发,发色不同于常人的乌黑,她暗红的发色彰显着她非湘秋国之人。
向里弯曲的暗红卷发遮盖着她饱满的额头,甚至连上下煽动的睫毛都隐隐发着暗红的光。圆而大的杏仁眼里满是焦急之态,她瞳孔的颜色也比常人淡的多,流光回转,呈现出比天空的蓝色略深的蓝。高挺的鼻梁,略带肉感的脸颊,身体却异常纤细,阿暮感受着倾佛托起她的手臂,比一般同龄人都细的手臂,又有谁能料到这比一般文人还弱的手能击碎巨石?
“倾佛小师傅不是本国的人吧。”
“应该是吧,很多人都这么说过。”
感受到了阿暮打量的目光,倾佛并没有躲避,她清楚地知道这具身体的相貌同一般的黑发黑眸的人都不同,就像是一堆中国人的中间站着一个外国人的微妙感。
“师傅们都说我肯定不是湘秋国的人,二师傅说我应该是月之临的人,说是只有月之临沿海的地方才有红发蓝眸的人。”
“月之临沿海的西域之地。”楼蓠补充道。
“对,二师傅就是这么说的。具体到底是不是我也不清楚,毕竟我是个弃婴,究竟父母是谁也不得而知。”
她敢铁定她是西域之人。楼蓠打量着前方瘦小的背影,比常人都纤细的身材却有着常人都没有的神力,红发蓝眸白肌,无一不是西域之人的特征。
相传西域之人人口少之又少,同族人之间情同手足,绝对不会抛下任何同伴置之不理的情形,更何况是一个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婴儿?
她是弃婴?那还真耐人寻味。
“那倾佛小师傅一出生就在灵宝寺中?”
“是的哟,是寺中的师傅将我一手带大的。阿暮别一口一口‘小师傅’‘小师傅’地叫了,叫我倾佛就可以了,我还不算是正式的僧人,二师傅不让我剃度说当光头没什么意思,但是,我的终极目标可是成为这灵宝寺的方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