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客依山学院的礼部侍郎刘喜刘大人与院长季长秋正欢谈着儿时趣事,谈及当年对夫子捉弄,二人都不约而同说道,少年无知呀!
刘侍郎拂捋过下颌长须,与院长交谈甚欢,不禁有些这位羡慕躲进深山的好友闲淡的生活,便说笑道:“日后请长秋院长为鄙人留下个教书一职。”
院长谦笑说道:“山野草屋,侍郎不要嫌弃才好。”
两位半百之人笑声爽朗,也无忌讳。
过了一时,院长从书柜中拿出一副牡丹图,摆在了刘大人的面前,只见落款人正是鲁少元。
“这画?老友哪里寻得的?画风新意,不似的水墨的随意,到有几分道不清的严谨之风,好!好!好!”刘大人大赞道。
院长也不避讳,解说道:“此乃鄙院童生鲁少元之作,本是有意推荐他入国子监,可又因画作被刷了下来。”
刘侍郎起身端详画作,不时,又在屋内徒步了几个来回,怒眉道:“技法不算娴熟,可已然有自成一派的趋势。是不可多得的良才!怎好埋没他?”
院长也无忌讳,解说一番。执教的几位夫子都是乡间的耆儒(耆儒,德高的老儒)他们的一言一行都是众多学子效仿的典范。鲁少元的画风被他们批得一无是处,要想在南翠立足,怕是难上加难。
“真是执拗的可笑,一家之言,也不怕毁了有才华的孩子?”刘侍郎不禁质问道。
院长正要说话,只听得不远处的茅舍内喧哗一片,气说道:“鄙人去去就来。”
刘侍郎摆手道:“无妨,与长秋兄同去。”
两位刚走近些就听得有人在高声痛诉严夫子无德之状,再往前仔细一探,对方不过是个齿幼之女童,竟驳得夫子哑口无言,看得屋外的两位唏嘘不已。
“世间的画风何止一种?难道先生不明白‘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道理……劝夫子还是少用一家之言,误人子弟……不得安宁!”
言辞犀利,句句在理。刘侍郎不禁看向院长问道:“女娃娃好生了得,可知是谁家的?”
院长也是初次见过,哪里会晓得。两位也没能聊上两句,就见夫子满脸通红,像是喝醉酒一般,脚步也跌跌撞撞,也停不下,霎时间,他挣扎的几下。“哄”的一下就跌到了!
课堂喧哗的厉害,也不知是哪出的声:“快喂他童子尿!”
小溪哪里见这场面,吓着直哭。闹哄哄的场面,还真有学生提起长衫,打算给夫子……温寒玉下手极快,用衣袖遮住了小溪的脸,将她拉出了屋子。
让未出阁的女子见这场总太过失礼,何况还有损姑娘家的名誉。
没有带过帕子的小溪,像是取什么宝贝似乎的,紧紧的拽着温寒玉的衣袖抹泪,呜咽气息都是有些喘不过来。
夫子在院长的安排下,送去医馆救治,鲁少元收拾了二人的东西,也没向任何解说,就随着温寒玉与小溪的身影跟了去。
出了书院后,温寒玉也不知如何哄骗,只能随口的说上几句。
“夫子会没事的,别害怕。”寒玉话语柔和,小溪该是听进了些,哭声小多了。鲁少元见着无趣,将温寒玉的书册递了去,说道:“不是很彪悍嘛!随她去。”
温寒玉可不赞同鲁少元的观点,小姑娘怎么说也是为他与夫子吵起来的,如今受了惊吓,少元应该好好安慰她才是,怎好随她一人扔在街头?
“我送她回去。”温寒玉淡淡的说道。
鲁少元将包袱甩上肩,头也不回的抛了一句“随你”,自己独自离开了。
寻了小溪半日的夏陆与穆奇,总算在街头的转角的馄饨摊找到小溪,以及多个温寒玉。穆奇向他施了一礼,随即又向寒玉脸上挥去一拳。
“啪!”
温寒玉耳旁嗡嗡作响,眼前的一拳被及时的挡下了。
是小溪挡下的,她直扑在穆奇身上,把脸上的眼泪都蹭了上去,过了良久才说道:“是我,我把夫子吵晕了!”
接着又指着寒玉解说道:“他要送我回家,可是不晓得方位……”
照着小溪一说,他险些误伤了对方,穆奇放开小溪,走前几步,对寒玉抱拳说道:“方才多有失礼,请阁下见谅。”
“无妨!刚才的情形确实容易产生误会。”思索了片刻,寒玉抬头看了穆奇,又将眼神移到小溪身上,笑说道,“她在书院受了些惊吓,才会如此。”
“哦?怎么一回事?”穆奇问道。
寒玉将书院发生始末解说一番,惹得穆奇频频向小溪望,直听到最后一段,他不禁伸去量过小溪额头,喃喃细语道:“没发烧呀!”
看着穆奇的模样,敢情他是头一回听闻,寒玉心中更是生奇,小姑娘平时该是啥模样?没等寒玉多虑,小溪恼得推开穆奇的手嚷嚷道:“你才烧了!拿开!”
穆奇没收回手,反按在了小溪的头上,随手搓了几下,又给她在头顶上整了一处鸟窝,惹小溪不满的,直嚷嚷:“快拿开快拿开!丑死了!”
刚理完,穆奇又伸手把小溪的秀发整得比之前还凌乱,脸上表情平淡的让人感觉诡谲。
“啊——不要再弄啦!”小溪连推带吼道。
穆奇扬眉道:“精神了?精神就好,回去把书房内书写后面的段儿补上?”
小溪瞧过穆奇眼神,猜疑道:“你全看了?”
“恩!”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可是后面的我忘了。”小溪无奈的说道。
穆奇瞪着双眼,难以置信的问道:“你?怎么会?”
天下的男儿没有不热忠于沙场护国之梦,穆奇更是其中之一,见他平日冷冷淡淡,对书籍喜好分毫不差于小溪,只是二人机遇各有不同。小溪在现世,因为杜爷爷关系自幼多次背诵兵书,虽算不得理解,却能通篇背上。所以穆奇在书房瞧见的书正是《孙子兵法》中提及的计篇。
寒玉见状抱拳向小溪、穆奇、夏陆作别,自己先走了一步。穆奇心念着那卷书,随意的点了点头,领着小溪打算直奔家中的收房。心想着,就是盯也得把通篇给她盯出来。二人朝夕相处,小溪的惰性他岂会不知,竟为了偷懒,诓他忘记了,实属可恶!
细雨绵绵,晓风将屋檐处落下的水滴,吹入了窗子内,落在薄纸上。使得纸上刚收笔的字迹被雨水化开,变得模糊难辨。内室的珠帘‘咯咯’作响,屋内却是空无一人。
穆奇一早见过舅父,赶到书房,见过桌上的水化后的纸搞,气得直跺脚,可又百般无奈,若不能学会鲁少元的画技,真怕丫头永远都不能将书稿完成。这事怎么能让他不恼?不得已穆奇只能去往依山书院一躺,先把小溪揪回来再议。
对于心思全托上画技上的小溪,再一次被鲁少元拒绝了一回,温寒玉还有意帮了一把,不过鲁少元那小子,柴米不进,真个就是臭池里的硬石头,又臭又硬,阖得小溪很不舒服,可每每想起少元的画作,她又咬着牙跟了去。或许是前几日小溪一场大吵,几位上了年纪的老夫子,见了她都避而远之,使得她很是郁闷。
与夫子们不同,院长与刘侍郞对小姑娘很感兴趣,暗里还多次让守门老头儿,给她大放通行,以便两位仔细观察。事情还是那日惹出的祸端,一句‘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硬是让两年位过五旬的老者激动几日,就差着没能直接把丫头领回家好好询问。可人家一非你书院的学生,二又与你书院无亲无顾,请来给你解题回答?
于此,二人便想着让小姑娘在书院多多走动,日子久了,让他混个脸熟,问话也方便些。偏是学生不给面子,多次拒绝,真不知道丫头哪来的毅力,居然越挫越勇,直接跑上课堂坐鲁少元身后一起听课,只过了一日,小姑娘身后又跟来一位别扭的少年。非得与温寒玉拼上一桌,让教书夫子倍感羞愤。但前车之见还躺在家中深养,夫子又咬牙忍了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