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了揉眼睛,确信不是自己眼花。那团黑乎乎的物体扭曲着向上攀爬,整个过程如一个跳楼摔断全身骨头的人忽然有了爬行动物的吸盘一样。我的脑子里忽然蹦出了咒怨的影子。
这一次我没有勇气去追查她究竟是个什么物体了,我慢慢的移动着早已经开始颤抖的双腿,一步一步向门边靠拢。
我一边小心翼翼的移动,一边看着那团黑色的物体爬上了床,那团黑乎乎的物体居然还放下了蚊帐。我紧抿着嘴,手慢慢的摸上门锁,感觉到门锁转动的一刹那,我已经准备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如果我不是那么冲动,如果我能够想起那句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的咒语,我相信我也不至于被门外的东西生生吓的迈不了步子。
眼前的事物不仅超出了我的理解范畴,让我匪夷所思的同时,浑身的冷汗更是打湿了衣衫。
美。
是的,印着鞋印的墙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美字,一个恭恭敬敬的楷书美字。我之所以一下子就能认出那是我的字是因为我总能把楷书写出狂草的韵味。
我不敢跑了。这事换谁腿也没迈不动了。就在我以为会出现一股阴风将门狠狠关上又或者面前忽然出现面目全非的女鬼掐着我的脖子要我偿命的时候,事情竟然又一次出乎了我的预料。
我呆呆的看着那个美字出现,然后一点点消失,居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逆袭了?
我僵直的转过头望向我的床铺,蚊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又恢复成我下床之前的样子。
月光在这个时候焕发出一种银色的美妙,也让我依稀看到床铺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变得无影无踪。
我往外走了一步,又心存侥幸的关上门。
“啊?”
我又一次发出尖叫是因为那团呼呼的东西竟然贴着房门,在我关上门的一瞬间毫无心理准备的我一下子就看到了她的脸。
她似乎在对我笑,却因为一张面目全非的脸扯动了皮肤,我又能看到她脸部的扭曲。我慌张的往床铺跑,这一次可不管面子不面子的问题,先用被子蒙着住头再说。
空旷的房间里一半是月光,一半是无尽的黑暗。强烈的视觉反差更像是一出没有摄像机的恐怖场景。
梦在被子里的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心里渐渐安稳,呼吸越来越困难的时候才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发现门上没有贴着的那个东西之后才把头彻底露出来。
我转过头,仔细寻找那团黑乎乎的东西。视线触及整个房间,确定那团东西不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后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就在我刚刚再一次放下心里戒备的时候,后脖颈感觉凉飕飕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贴着我的后背。
人的潜意识总是能在危急降临的时候预知危险来的方向。我一边深呼吸装模作样,一边偷偷的结密宗的大手印。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我双手合成一个桃心,小拇指到食指依次连接交叉,刚刚结成大手印的时候,忽然感觉她站到了我的前面,冰冷的手覆盖到了我的手上,这是从她吓唬我以来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别费劲了,你没法力。”
她的声音冷冰冰却如夜莺般的清脆。原谅我在那一瞬间有着略微的失神,因为我是一个声音控。
但是随后我发怒了,被人嘲讽惯了,没想到连一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也敢打破我最后的幻想。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啪。”
这一次她没有调侃我,而是直接甩了我一把掌,不屑的说道:“我都没好意思杀你,你两次三番的居然想要打的我魂飞魄散,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死你。”
她作势要掐我的脖子,顿时激起了我的火气。我大吼一声,双手向上做出一个威武的姿势后抱头蹲在地上委屈的说:“大姐,你还是掐死我吧,我实在是不能被你吓死,太丢人了。”
“我为什么要掐死你?”她笑了,声音却不如它的声音好听,就像嘴里含着一口水一样咕噜咕噜的声音。我很难想象这个声音是出自她悦儿的嗓子里。我的好奇心开始慢慢压下恐惧。
我看她不怎么凶狠,慢慢的又站了起来,见她没有生气的要掐我的脖子,缓缓的松口气,尽管我的舌头有点打结,还是结结巴巴的问她:“大姐,我知道你有许多的委屈,你看到了吗?”我指了指院长办公室的方向道:“那里是整个学校最惨无人道的家伙,大姐你吓唬他不仅为民除害,说不定累积功德得道成仙呢。”
“啪。”
她又给了我一巴掌说:“你知道的还能比我清楚?”
我急忙点头。心说那是没您清楚。这话我当然不敢说出来,嘴上殷勤的说道:“大姐,您看您这是。”
她没搭理我这茬,而是把头发遮住的脸贴到距离我脸部只有零一零一公分处道:“你还是先看看我的脸吧。”
“啊。”
我又发出一声惨叫,紧接着头上却挨了一巴掌。
“你都没看到我的脸,乱叫什么,给我把眼睛睁开。”
“不睁。”
“掐死都不睁?”
“那我还是睁开吧。”我慢慢的睁开双眼,入目的便是那厚厚的粉底。尽管如此,我仍旧能够找到形容词来形容她的脸部。
月球的表面。
她那张残缺不全的脸坑坑洼洼,裂开的伤口不满整张脸,不禁让人触目惊心。这会,我反倒不那么害怕了,开始变得有点同情她。容颜对于女人来说甚至超过了生命,可尽管她变成了厉鬼,仍旧无法改变这个状况。而她脸上的那个美字显然出于我的手笔。
“我可以帮你擦掉吗?”我战战兢兢的看着她的眼睛,弱弱的问了一句。
她摇摇头,声音里流露出一种失落。她说已经过了十二点,已经没有用了。这个美字会一直留在她的脸上,直到她转世投胎。就算是这样,或许在六道轮回里,她的脸也会因为这样而受到影响,下一世或许就可能变成了一个麻子。
我不敢想象一张麻子脸的女生会是如何的生活在别人的眼里,我只知道我一个老爷们叫一个女人的名字都会被人无情的嘲讽。
我开始理解导师嘴里经常念叨的那具应该对死者心存敬畏了。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不甘心的问了一句。这会,我已经没有了恐惧感,反而内心深处涌起了一股同情。
“没有了。”她先是失落的摇摇头,忽然又说道:“你看过画皮吗?”
我愣了愣,顺嘴道:“你说画皮1还是画皮2?”说了这句我才反应过来,急忙捂着自己的脸道:“姐姐,我常年不洗脸,脸上不仅有螨虫,还有未擦干的鼻屎。你看这里,看这里。”
果然,我的恶心奏效了,她急忙后退几步,嫌弃的摆摆手。这会我才看清楚她身上的衣服。
或许我不能用衣服来形容,应该说她的身上围着一块黑色的床单,又或者是窗帘。
“如果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内不能找到一张合适的脸皮,就算我能够进了六道轮回也不能再变得漂亮。”她越说越激动,最后身上围着的整个窗帘和头发都飘了起来。就在我呆呆地看着不输于好莱坞的视觉效果时,她忽然用手一指我的脸道:“我不管,这一切都是你的责任,如果你不能给我找到一张合适的脸,我就跟着你。你上网我就拔你网线,考试我就撕了你名字,泡妞就让你出洋相,总之我会让你崩溃到疯。”
我都快哭了:“姐姐,你还是掐死我来的痛快。”
她冷笑:“掐死你算便宜你了。我不管,总之每到晚上的时候我就会上你的身,直到找到我喜欢的脸。”
“啊?”
这一次我没有尖叫,而是惨叫了。我不知道被一个女鬼上身会有什么反应,真的会变成不男不女的人妖?但是最先想到的是明天女神要见我,以我对她的理解来说,她是那种说到就要做到的女人。不管我躲在哪里,她都要见我。而她的脸,是一张白嫩又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