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们看,今天李云浩和孙娜怎么隔那么远,平常他和她不是粘在一起的吗?”马杰回过头和刘云说,刘云看过去,只见孙娜站在靠里面的把杆旁,而李云浩却站在靠门口的第一个位置上,要是平时每堂舞蹈课孙娜都总是站在李云浩的后面。李云浩是大家公认的“芭蕾王子”,他长得很英俊,白皙的皮肤,高高的笔挺的鼻梁,浓眉大眼,再加上练芭蕾养成的那种走路挺胸昂首身体永远总是挺拔向上的姿势,富有弹性的脚尖总是像芭蕾舞步一样顶着地步履轻盈而洒脱,目光高傲的高贵气质,除了天生一副舞蹈家的魔鬼身材外,其学习很刻苦,基本功练得非常扎实,对老师教授的每一个舞蹈动作其悟性很高,只要老师说一遍,他立刻领会,而且做得非常标准,经常被老师叫到同学前面做示范。而孙娜除了天生一副水蛇腰又长又细外,那干瘦的身段显得很单薄,好像一阵风吹过都会把她吹跑似的,她五官长得还算过得去,眼睛不大,而且有一些三角眼,但睫毛很长很浓密,弯弯地往上翘着,似乎把那看得不顺眼得三角眼修饰得恰到好处,脸色不算很好,有一些暗黄,但她善于用那些“雪花膏”粉底扑打扑打,好像给那堵发霉的墙抹上一层厚厚的“白石灰”,也许是有一些过了,看起来显得很苍白,好像是一个病入膏肓毫无血色的病人,最难看数那口长得凹凸不平的牙齿,好像前面露出来上下十颗牙齿没有一个是整齐的,尤其是那两颗凸显的犬牙,平常她不太敢笑,即使是很可笑的事,她也不敢大张嘴巴笑,因为,一笑便露出那口难看的牙齿,她只好把两片嘴唇拼命地合起来,如果不是因为她出身高干家庭,经常有她父亲的警卫员开着吉普车进出学校耀武扬威,让大家另眼相看,或许,她还不如一个平民家的普通孩子。她从小养成一副娇滴滴的样子,甚至于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嗲嗲的,尽管学校三番五令重申学生不准穿奇装异服,不准穿高跟鞋,不准烫头发,但她却不把学校的规章制度当一回事,头发烫得卷卷的乱蓬蓬的,好像一个“乱鸡窝”,上身穿着当时最时尚的最好最贵的几乎是透明的粉红色“的确凉”材料做的紧身衣,下身经常穿着上腿看起来紧绷得快要爆裂而下腿宽大得吓人的大喇叭裤,脚上穿着一双足足有八公分高的高跟鞋,走起路来显得有一些吃力,好像身体随时都有往前倾倒的危险。她带着一副茶色太阳镜和一顶白色的小布帽子,显得很时尚,有一点像电影明星的派头,她自我感觉非常良好,常常以时尚女郎自居,整个脸面表面上粗略一看还过得去,但仔细一看,脸上长满像菠萝丁一样的“青春痘”,也许是她经常用手去挤那些熟透了的“痘子”留下一点点像苍蝇屎一样的黑点点,别人很容易会误认为是中年妇女脸上的雀斑。也许,是因为她显赫的家势,也许,是因为她穿着打扮入时,尽管她长得不怎么样,但还是“三分人貌七分装”,那时髦的打扮走在路上,确实也有相当的回头率,也曾吸引过无数的异性追求者。但唯独她心仪的“芭蕾王子”却从未对她吐露过芳心,尽管她拉下高干子弟的脸面竭力向他示好,经常有事没事找他聊上几句,哪怕是每次舞蹈课她都总是跟在李云浩的身边,很努力学习舞蹈,尽量在他面前展现她婀娜的身段和妩媚的娇姿以便吸引他的注意力,而他总是那样木讷始终没有领会她的用意。
“诶,孙娜,听说李云浩被中央艺术学院附中录取了,你知道吗?”余曼红站在把杆边一边踢着腿,一边悄悄地对孙娜说。
“不知道。”孙娜回过头来应着。
“不会吧,你和他不是很好的吗?他怎么可能不告诉你呢?”
“不知道。”
“听说在那里读附中毕业后可以很容易考取中央艺术学院。”
“不知道!问什么问,你烦不烦,”孙娜好像很不耐烦的样子。
“你们怎么啦,你可是我们看好的一对啊,不是吗?”余曼红仍好奇问道。
“你不说话也没有人把你当哑巴,烦死了!”她显得很恼火的样子。
余曼红被她撮了一鼻子灰,很不爽快,马上收声赖得理她。
“余曼红、孙娜请不要说话。”舞蹈吕老师一边弹着脚踏风琴一边说。
“从头来一遍,注意,把全身肌肉收紧,挺胸、抬头、收腹。”吕老师停下脚踏风琴站起来走到把杆前用手一个个纠正他们的姿势。
“踢小腿,每个方位四次,前踢,一、二、三、四!刘云,注意收紧肌肉,把身体立起来!”舞蹈老师走过去,一巴掌拍在刘云的屁股上,发现她的屁股肉松垮垮的。
“啪!啪!收紧肌肉!挺胸昂首,把身体立起来!”舞蹈吕老师又是重重两巴掌,刘云发射性跳起来,立刻把全身的肌肉用力往里收,直到老师打下去发现她的屁股肉收紧像拳头一样硬,她拼命吸气把原来松软软的小腹几乎收紧贴着后背,身体像钢铁战士一样挺拔老师才满意走开。
“二、二、三、四!刘英,注意挺胸抬头注视远方!”吕老师走过去又是两巴掌,一巴掌在她胸后一拍向前一推,另一巴掌在她的额头上往上一拍,效果立刻显著。
“三、二、三、四!潘露,收腹挺胸!收腹!你看这是什么姿势,驼背弯腰整个人像个被霜打了一样耷拉下来,像什么样!”她走过去“啪!啪!”又是两巴掌,一巴掌拍在她的肚子,一巴掌拍在她的后胸,舞蹈老师像一个魔鬼矫形师,立竿见影手到形变。
“四、二、三、四!好!”吕老师挨个走过去,仔细检查每个人的细微动作,把做得不对的地方一一纠正过来,她是个很严厉的、而且自视颇高的艺术学院毕业的工农兵大学生。虽然,在那个乱哄哄的年代作为贫雇农子弟根正苗红代表的她被推荐到省艺术学院没正儿八经读过几个月专业书,整天就是斗资批修,造反有理,但理论上她还是讲得出一二的,毕竟是在正规的艺术学院,就那环境捂了三年多少都被熏陶出一点艺术细胞来。
“侧踢,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注意型体,挺胸昂首收腹!目光注视前方!目光!目光!对!三、二、三、四!四、二、三、四!好!”
“后踢,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四、二、三、四!好!”
“踢大腿,每个方位四次,前踢,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注意身体不能往前倾,注意高度!尽量用力往前向上踢!三、二、三、四!停!站住!保持原有姿势。”所有的学生立刻停下来,把踢起的大腿悬在空中不敢放下来,等待着老师检查纠正,她走到潘虎子面前把他往后翘的屁股用手掌一按向前一推,再用另一个手扳住他向前倾的肩膀往后一拉,她走到他的前面把他耷拉下的整条腿用力往上抬。
“哎哟!”也许他感觉到疼痛,撕牙咧齿用力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整个儿像一个僵尸一样硬梆梆的被抬起来,原来站在地面上的另一只脚被往上提起来,差一点离地摔倒。
“潘虎子同学站好!注意另一只脚脚板着地不能立起来。”天哪,又不是橡皮筋想怎么拉就怎么拉,怎么可能做得到呢?你来试试看,站着讲话不腰疼,潘虎子忍住疼痛暗暗叫苦。确实,老师除了口头上理论讲一讲外,同学们还没有一次看见过老师认真做过一次示范的标准动作,每次示范动作都叫李云浩做。吕老师一边巡视每个同学做的动作,走过去一一纠正,十几分钟过去了,同学们没有她的命令不敢把悬在半空的大腿放下,静静地举着,同学们累得难受,试想想几十斤肉的大腿就这么在半空中举着,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一条腿上支撑着,那可是累人的力气活,他们一个个累得贼死,着地的那条脚由于肌肉疲劳过度累得直发抖发软,有一些同学实在支撑不住,趁老师不注意把腿放下,深深地吸一口气想舒缓一下紧张的肌肉,谁知道被老师猛一转身发现,
“不许把大腿放下!提起来!提起来!”老师气急败坏大声喊着,同学们不得不拼尽吃奶的力气再次把大腿举起来。第一轮练习完毕,吕老师觉得不够满意。
“重来一遍,李云浩出来,做示范给大家看看。”李云浩被叫出来,他站在中央的把杆上,随着老师铿锵有力的口令做出刚柔并举标准优美的动作,同学们老老实实站在边上认认真真看他的表演不时表露出羡慕的表情,然后,所有的同学又重来一遍。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反反复复练了十遍,直至大家练得大汗淋漓才停下。
“课间休息十五分钟,大家自由活动。”吕老师对累得满头大汗的学生们说。还没等老师的话说完,大家都累得瘫下来,有的上厕所,有的一屁股坐在旁边地上的垫子,有的干脆躺在地上,好像整个人都快要散架似的,这时他们才领会到“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的艰辛。
“上课了!上课了!接下来大家开始练习旋转,一个一个来,从这一头转到那一头,注意动作基本要领,目光看准一个方向,注意旋转时的重心位置,李云浩来先做给大家看看。”
李云浩走出来,按照老师讲的要领试着做,第一次效果不怎样,转着转着并没有按原计划旋转到斜对角而是偏离了“跑道”,没办法,老师只好亲自上马,她用力急速旋转了两下,马上停了下来,站着的时候,好像还晕乎了一下,身体晃了几晃,她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用手轻轻地拍了一下脑门,好一阵才让自己清醒淡定下来。
“就这样做,就这样做,李云浩同学重来。”她半眯着眼睛说,好像刚才那动作太猛烈,晕乎的劲还没有过,虽说老师做的也不是十分标准,但大概还有个样,天资聪颖的他马上领会了其中要领,他挺胸昂首,迈着轻盈的舞步快速地旋转着,按照预计的直线轨迹顺利地到达对面。
“好!很好!请同学们排好队,一个个转过来。”老师坐在凳子上说。
同学们一个个旋转着,可是,有的旋到另一边去了,有的转了一圈又转回原来的位置,李云浩站在刚才那里等着同学们,真正旋转到他那里的没几个同学。
轮到孙娜了,当她看见李云浩站在对面等着他们,心里面不免暗喜,心想这回可以好好表现让他瞧瞧,哪怕是晕倒了扑在他的怀里也是一种幸福啊。这样想着,她抬起骄傲的头,满怀信心挺胸昂首转过去,谁知道快要到他跟前的时候,她感到一阵眩晕,就顺势想扑倒在他的怀里,李云浩连躲都躲不及,当他发现她扑在自己的怀里时,他连想都不想反射性地把她推开,好像立刻扔掉落在手里的烫手山芋一样,孙娜身体往后一仰差点掉在地上,恰好被跟在后面转过来的张苟接住,当孙娜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是躺在张苟的怀里而不是李云浩,看见他站在那儿好像若无其事的样子,过了一阵,李云浩走过来看了一眼孙娜,并向她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然后离去,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孙娜的良苦用心,更不会体察她内心情感的小九九,孙娜差点气气晕过去,她懊脑得真想跳起来臭骂一通李云浩的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