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林中空地，周围鸟语花香，三个人，三匹马。李白躺在地上。
逍遥子躺在歪脖树上拿着大葫芦边喝酒边说：“睡了一天还不醒？真麻烦！”说着一翻身
李腾空：“若是有点水就好了”
逍遥子一听高了兴：“还是我乖徒儿心细。嘿嘿，别人用水，他用酒！这人喝了酒才能运出酒屁，世人才爱听。拿着！”
李腾空：“哇，师父！能不能说话别总这么恶心”，说着接过葫芦
李白悠悠转醒，李腾空笑着转过脸：“师父…”，话音未落，李白一伸双臂，抱住李腾空，在李腾空脸上乱啃起来
李腾空喊叫着一个耳光又把李白打昏过去，跑到逍遥子且近：“师父！他欺负我，这种人您也让我救！？啊？您还笑！？”
逍遥子笑罢多时：“让你小心，你就是不听，师父有什么办法！？”
李白又明白过来，不好意思地下意识地从怀中取出一个裙边儿，在手中晃了晃，自己也有些纳闷儿地说：“这…？不是你的？”
李腾空委屈地一跺脚：“哼！”
逍遥子取回葫芦，边笑边喝：“徒儿，莫要气了，不然让他亲亲师父，”说着拍拍满脸的络腮胡子，“最好嘬两个嘴儿，嘿嘿，这档子事，他下辈子也都不想了，哈哈”
李白、李腾空一笑莞尔，逍遥子已在马上
李白爬起来：“再喝两口！”
逍遥子一晒：“不行了，不行了，喝光我的酒你就变王八了…”说着一催马，绝尘而去
李白还没回过神来，李腾空也已从身边打马飞过
李白牵马出来，遥望了一下长安城郭，上马奔去
杨玉环坐在亭中，周围满园*
兰草看着那盆牡丹：“娘娘！这牡丹又卷枯了，昨天还好好的呢。”
杨玉环一笑：“莫不是你那李先生把花神也带走了吧？”说着又笑
兰草看着花，怜惜地说：“您还笑的出？”
杨玉环止笑，但满面笑意：“自古才子多风liu，嗨！”
李隆基书房
龙书案前几个大臣躬身议事，杨国忠站在原来李林甫的位置上，另外是几个新面孔
书案后坐着的李隆基已是老态龙钟，旁边的高力士也弓身驮背，李隆基满脸倦意，双眼似睁似闭
杨国忠：“陛下，那安禄山近来反叛之心日显，正在加紧招兵买马，聚草屯粮，现如今又上一折，说是要把通往关内的三十二镇的总兵官，都要换成蕃将，反叛之意跃然纸上，皇上不可不防啊！皇上…”
李隆基似从梦中惊醒：“什么？是吗？噢…朕待安禄山不薄啊…”复又沉寂下去
杨国忠走上一步：“恩…臣有一计可教那安禄山原形毕露！”
李隆基：“说。”
杨国忠：“圣上可即日下旨招他来京，他若敢来，说明他心中无鬼，他若不来或是有意拖延，说明他反意已决！圣上以为如何？”
李隆基：“好，就依卿所奏。恩…凡事你们斟酌着去办好了，让朕清净清净…”
杨国忠等诺诺而退
月朗星稀，安禄山大营灯火辉煌，戒备森严，连营数里，兵势盛极
安禄山大帐，帐外密排军兵
帐内，安禄山坐在帅案后的虎皮高脚椅上，环视众人
帅案前围坐着史思明、高尚、严庄还有几个大将
安禄山高声道：“李林甫这个老家伙做丞相做得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归隐了？恶事做尽，再修顶个屁用！要么有他在朝中，凡事都好办些，哪能轮到杨国忠这个小贼糊搅，真是岂有此理！”
高尚一笑：“大帅，我看老贼不如小贼好啊！”
安禄山：“哦？！我安禄山是粗人，绕不得弯，高先生说话不要总这么含含糊糊，直说好了。”
高尚又一笑：“大帅梢安勿燥，听我讲，李林甫虽然数次维护大帅，那只是要利用大帅之威弹压群臣，削除异己，如今，大帅进兵之意已明，他是危孵之卵，若在台上，岂再有助大帅之理！大帅前些时虽早有兵势，却处处掣肘，不敢妄动，为何？便是此老贼卡我粮道，让我饱食可度，移兵不能；再者，这通关汉蕃换防，大帅早已与他说过，可始终音信皆无，为何？老贼始作俑者尔！如今杨国忠此贼执掌相位，处处与大帅作对，也只是怕皇亲不保，”此时，安禄山脸上，一丝淫亵之笑一闪而过，“此人不仅无德，更是个无能之辈，要么大帅这两年怎能风调雨顺，从容布置呢。”
安禄山及众将频频点头
安禄山刚泛起的喜色又暗沉下去：“可是，招我上京想囚虎于笼，便是出自此贼之口！？
高尚一笑：“呵呵，大帅尽可放心，此等小伎俩，古人早就玩儿烂了，先下手为强，谅那蠢贼也无此见识，招大帅入京，我看是他偷看了自家小儿功课而已，哈哈，大帅大可再去讨些财帛，我等也可替大帅办酒！过过他李家江山的白事，哈哈”
众将皆乐
安禄山手一拍，双目如电：“好！愿如先生所言，禄山明日便起程！”
高尚：“何必待到明日，今晚不好吗，正可显示大帅殷殷忠诚之心，呵呵。”
安禄山大笑：“好！那就今晚，外面准备！”
蒙蒙小雨，郭子仪大营，戒备森严，操场上士兵正在操演
十余骑飞驰到一座大帐前停下，郭子仪等人全身披挂跳下马来
郭子仪头前，孙参从后上来，道：“大帅——”
郭子仪：“进帐再说。”
众人摘掉头盔
郭子仪：“卫兵！烧一个火盆进来！”
大家围坐火盆
孙参：“大帅，通关三十二镇换将了！”
郭子仪：“恩。”
孙参：“是不是让上面多调点粮过来？以防万一。”
郭子仪：“你觉可能？”
孙参：“不然那就克点饷下来？”
郭子仪：“克多少？克多久？你就知道安禄山一定会反？”
王朗从外面走了进来，虎生虎气：“我听说路上小孩都知道。”众将有的偷笑
郭子仪：“可皇上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王朗：“大帅，肚子饿了，能不能…”众将又笑
郭子仪一乐：“有长进，知道现在缺啥就好…呵呵，最近党项人，吐蕃等部如何动作？”
王朗：“他敢来，打他个大爷的！”
郭子仪：“没问你这个，一月能接几仗，一次过来多少人？”
王朗：“接个三、四回，几十、上百不等，他妈的，一色的马队，人家马比咱的好，追不上，不过隐。不过咱也没吃过啥大亏。”
郭子仪：“恩，过来的还可以再放深一点，尽量别放走，要马！也别老防，以进为退嘛，传令下去，从今日起俘虏身上的财物一律上缴，抢来的东西留军中一半，胡抢的杀！”
王朗：“是！”
郭子仪：“这个还是孙参去办吧，你去一趟大雪山，明天就走。”
“是！”二人回答
“好冷啊…这鬼天气…”众人烤火
御书房中
安禄山坐在书案前的龙墩上
李隆基：“几年没来了？”
安禄山：“回皇上，五年多了。”
李隆基：“记得就好，比上次如何？”
安禄山：“深感皇上厚恩。”
李隆基：“恩。这是朕的一片心呢，希望有个答报”
安禄山忙跪下：“禄山必赴汤蹈火，为我主分忧！”
李隆基：“将心比心，朕也不想失望。”
安禄山站起来，躬身道：“禄山数十万铁骑保皇上高枕无忧！”
李隆基：“恩，朕心踏实，民心也就踏实。”
安禄山缓缓坐下：“禄山心中只有皇上。”
李隆基：“民心不可违，让你做皇上，你做不成。”
安禄山脸色微变：“禄山只想保皇上。”
李隆基：“朕只是和你聊聊，不要怕，不过朕说的是实话。都说你要反，是吗？”
安禄山脸色大变，跪下：“臣不敢，臣也自觉不是那块料。”
李隆基：“朕信你。如果你也相信朕的话，换了朕，朕信，朕知道坐江山的难处。”
安禄山：“皇上说臣做不成…臣信！”
李隆基：“你是朕从刀口上救下来的，那时你不傻，也确给朕长了脸，希望现在还不傻，还给朕长脸。”
安禄山把头埋得很深：“臣不傻，臣对皇上忠心耿耿。”
李隆基：“还是唤禄山吧，臣，臣，怪生份的。朕放你回去，你好自为之吧。”
安禄山：“禄山不会让皇上失望”，埋着的脸上现出一丝狞笑。
深夜，后宫
杨玉环正在抚琴，兰草在旁边侍侯
一宫女进来
琴声停下，杨玉环问道：“什么事？”
宫女：“回娘娘，安禄山求见。”
兰草：“这么晚了，娘娘要休息了。”
杨玉环：“这个人招惹不得，叫他进来”
只听得铁石铿锵，安禄山走了进来
安禄山面带微笑，向杨玉环行礼：“娘娘。”
杨玉环：“大将军果然八面威风，在宫中能拿刀动枪的只怕也只你一人。”
安禄山：“娘娘误会，禄山是来向娘娘辞行的，所以一身戎装，一会儿就走。”
杨玉环：“这么急？”
安禄山：“前方军情紧急。”
杨玉环：“那得等大将军回去吧？”
安禄山脸一阴：“娘娘不可儿戏！”
杨玉环：“不是我儿戏，街头巷尾听来的。”
安禄山：“都听说些什么？”
杨玉环：“说大将军要谋反了！”
安禄山：“哼哼，我只听过女色祸国，没听说过忠臣谋反。”
杨玉环：“你还没离开长安呢！”
安禄山狠狠地跪下：“是臣说错话了。臣向娘娘谢罪”
杨玉环：“笑话，你又不是真的要反，就是真反了，也用不着向我谢罪。”
安禄山有些尴尬
杨于环：“茶凉了，兰草，给大将军换上一杯。”
安禄山嘿嘿冷笑了两声，站起来坐下，兰草吓得一蹦，杨玉环用眼瞥了她一下：“娘娘不必如此，也不用心存戏弄，请问娘娘，可曾杀过人吗？”
杨玉环：“将军似乎过于放肆了些！”
安禄山眼睛盯着杨玉环：“嘿嘿，恕臣粗野了，臣本就不是斯文人，臣杀过人！臣杀过的人，臣自己都记不清了！头一回杀人，真败兴！刀也握不紧，握的手出血还是抖，臣怕啊，臣怕的想哭！…一刀下去！那厮的头和身子还连了块肉，头歪在一边了，腔子里冒着血，手刨脚蹬地还窜出十几步，真他妈的，吓得老子尿了一裤子，嘿嘿，现在，臣不怕了，臣敢把手伸到活人的肚子里去扯出他的肠子，然后，看着他笑！嘿嘿嘿”
杨玉环脸色不正，端着茶只是抿，兰草已是面无人色了
安禄山狞笑着，慢慢地拔出柳叶弯刀，刀尖朝下立起，用手抓住刀刃，血汩汩顺着刀刃流进茶杯里：“娘娘还没见过血吧，茶凉了不怕，臣自己温温，恩，味道不错。”说着，另一只手端起，扬脖一饮而尽，“也不用吓唬臣，娘娘现在就可抽出刀来，结了这场祸患。”边说边放下茶杯的手往脖子上一比划，抓着刀的手往前一探，血淅沥刷拉地往下趟
杨玉环看着安禄山喝茶差点吐了，兰草已吓昏过去
安禄山突然腾身站起，收刀入鞘：“古今兴亡多少事，霸业宏图有今天！古往今来，谁见过如此繁华盛世，巍巍帝国，东方之巅。前方将士荒郊埋骨，血沃黄沙，为大唐开疆拓土，可李隆基却终年荒于朝政，乱用奸臣，不爱江山爱美人，全不见百万忠骨化怨魂！？国，宁有种乎！？他的气数尽了！”
杨玉环勉强一笑：“可换了你又当如何？”
安禄山：“江山！美人！我都要！一年之内必来取！娘娘保重！”说完大踏步走了
二
小镇，风景如画
李白骑马在小镇的街上慢悠悠地走着，从一家青楼——上挂招牌：明月楼——前经过，青楼二层，楼下围了好多人，仰脸正往楼上开着的窗户看。李白也带住马，窗户里传来了两个女人的叫骂之声
“你这个小蹄子！不接客，想白吃老娘的饭是不！？”
“说好了，卖艺不卖身的。”
“这契约上可是只说卖没说卖什么。”
“那就对了，我只卖艺，想卖别的你自己去好了。”
楼下人轰笑，有好事者：“太老，不要！倒贴还差不多。”
“放你骂妈屁！”楼上扔下一只鞋来，众人忙躲闪
李白在马上一笑，催马继续向前走
身后又传来鸨儿的声音：“给我上！扒光她的衣服扔到街上去！”
李白带住丝缰，下了马，却听到一连串的男人、女人叫声、笑声、骂声、逃跑声，滚下楼梯声乱成一片，还夹杂着几声雕的叫声，李白加快了脚步，牵着马，走进楼中，把马栓在楼中柱子上，环视一圈，看到楼梯底下一个女的正往起爬，嘴里骂骂咧咧，岁数中年，打扮妖艳，还有几个男的或倒，或爬，其中一个头上血肉模糊，楼上楼下，乱七八糟
李白也不言语，抬步便上楼
鸨儿喊道：“没热闹好看！想看，回家看你老娘去！喂！那个瞎眼的！哎，哎！这马怎么也牵进来了”
李白：“来了就是客，怎么，不做生意了？”
鸨儿换成笑脸：“不，不，当然不是，您看，您也瞧见了，好姑娘都在后面呢，丁九！带…”
李白：“不必。把我的马照料好就行。”说着径直上楼，走到出事的屋前，屋子没全关，他从门缝中往里瞧了瞧
鸨儿在身后骂道：“真是个不长眼的。”
丁九解了缰绳，指指上面：“大奶奶，伤了客人怎么办？”
鸨儿：“奸了她才好，管的到宽，还不快去！”
小屋不大，十分凌乱，一个姑娘背对着门站在桌旁，地上两个椅子落起绑在一块儿，一只大白雕站在椅背上。李白对之一笑，推开一点门，进到屋里来，站在姑娘背后
只听姑娘道：“可惜没东西喂你，我自己也没钱买东西吃了。”
李白：“它本不该让人喂的。我们好像见过……，那日在长安街上，你和一老者被人追赶”
姑娘吃了一惊，回过头来，“啊，是你，小女秦娥多谢上次救命之恩……”
鸨儿领着几个人凑到门缝，正对门缝的是李白和秦娥坐在床上谈话，离得挺远
鸨儿在门外喊道：“客官，奸了她！**儿这份儿算我的，以后再来打八折儿，还…妈呀！”正待继续往下说，眼前一个大黑影扑面而来，吓得几个人轰隆隆地跑了
原来，李白打了声哨子，雕应声而起平着打了个旋，在门边掠过，此时又回到椅背上，屋里尘土飞扬
待风过去，李白和秦娥都笑了，李白边笑边站起身来，走到雕旁边，让雕站在胳膊上：“原来是这样，我说呢，听你这名字就不是本地人，相貌更不是，是汉人吗？”说着，走到窗边一抖手，雕振翅飞走
秦娥大惊：“啊！你干吗！？”
李白：“让它去吃东西。”
秦娥泪下：“放走了它，我可怎么办？”
李白：“莫怕！有我呢，雕认识坏人，我不认识？”
秦娥：“我早上喂过它的。”
李白：“我都说了，它不是喂的，它吃活物。吃你的是你让它吃，一定把它饿坏了，来了几天了？”
秦娥：“三四天了。”
李白：“这雕果然灵性，忠心护主，不易啊！我再晚到几天恐怕就…”
秦娥：“我真喂过它的。”
李白哈哈一笑：“它吃虎豹豺狼，最次也是牛羊，你拿啥喂？哈哈，其实我也没见，只是听它原来的主人说过。”
秦娥：“我的恩…”
李白：“不是，你也不要叫他恩人，就叫他名字好了。”
秦娥：“郭将军如何？”
李白：“也好，这雕本是西面很远大雪山的灵物，是大雪山的一个兄弟得到，又赠给了郭将军，现在又给了你，我那两个兄弟本领都高得很，想来不会说慌的。你不用怕，它陪你这许多天，伤了你吗？…想必姑娘也待它好，不过，它不是这闺中之物啊，也该去了。”
哐啷一声，鸨儿带着几个打手冲了进来，指着秦娥：“给我打！”几个打手猛冲了上来
李白掣剑出手，几个打手裤子掉落到地上，慌忙提上跑了，秦娥背转身去
李白用剑尖平着在鸨儿发福的小肚儿上拍了两下：“哈哈，你就算了，怕吓着我。”反手一剑削断绑凳的绳子，脚一挂，轻巧得摆正，“恕我先兵后礼了，鸨儿，坐。”
鸨儿：“哼！怕…怕老娘不敢？”
“咣当”桌上一包银子，一把剑
鸨儿：“一把破剑能值几个钱？”
李白一按绷簧，剑出半扎：“不要银子，拿头取剑！”
鸨儿：“他妈的，算你狠！”抓了银子拂袖而去
秦娥：“哼哼，真是神鬼怕恶人，哦…不…”
李白表情复杂
乡间小路，李白和秦娥骑在马上缓缓前行
李白低声吟道：“…寂寞孤行遣宫愁，秦娥独倚明月楼，金风喜雨商丘界，徙雁不再话去留”说着带住马，问道“秦娥，你肯吗？…”
秦娥低着头，咯噔带住马：“等等…宫愁？…何来…？”
李白：“宫人想外人可，外人想宫人，不行啊”说着探手去拎秦娥
秦娥：“啊，你要干嘛，有人看呢。”
李白：“嗯…？”
天上一只大雕高在云端，盘旋往复
李白一声长长的口哨
大雕振翅转向北飞走
秦娥泪下：“爹爹走了，雕儿也走了，只剩下我孤零零一个。”
李白表情又复杂：“…我连只雕儿都…不如？”
皇宫内。杨玉环在梦中：
“四周一片黑暗，只能看到周围几尺之地，杨玉环勒住缰绳，左右旋马，不知所措。尘土飞扬，阴风惨惨，毒蛇猛兽临于马前，身后是无底深渊，一头猛虎扑来，马立起嘶鸣，一头大雕从天而降，吓走百兽，抓起猛虎，同时，杨玉环也坠入深渊。”
杨玉环大叫而起，兰草过来大呼娘娘，杨玉环一把揽住兰草，冷冷地说：“兰草，安禄山反了！…我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三
原野之上，大军浩浩荡荡，无边无沿
安禄山、高尚、严庄、还有几个将军骑马冲上一座小土丘，安禄山立马土堆之上，看着大军，步兵滚滚而进，骑兵如大江奔流，脸上无限得意
安禄山扬手用马鞭指指前方：“再往前是…？”
高尚回道：“洛阳！大帅，是洛阳！”
安禄山：“兴兵月余，已抵洛阳，辽阔中原于我等一马平川尔，哈哈哈哈”
高尚：“大帅，再拿下洛阳，我军东可下鱼米之乡，西可拔潼关直取长安，到那时吾主天下可定矣。”
安禄山：“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传令史思明，即刻攻打洛阳，待本帅洛阳歇马。哈哈哈哈，走！”话音刚落，旁边一骑飞射出去传令
洛阳城，刚刚大战过，硝烟弥漫，架在城墙上的云梯、车轮、大旗、马匹、尸体……所有能烧的都着着火或冒着烟；尸体、兵器布满吭吭洼洼，护城河里，垛口上，城墙角下到处是尸体，安禄山等几十余骑，大旗招展，穿行其间，向城门而去。到城门处，安禄山带住马，仰头看看城门上的大字：洛阳，脸上踌躇满志。
一个校尉飞马从洛阳城中冲出，滚鞍下马，到安禄山马前叩首道：“报大帅及各位将军得知，史思明大将军正率军追击敌寇，洛阳城内尚未清理，请大帅及各位将军城外扎营。”
安禄山一笑：“不用，我等踩着敌寇的尸体进城，哈哈哈哈”说着一提缰绳
校尉：“尊令！”向一旁闪开
杂乱的马蹄蹬来踏去，地上的血水顺着石沟石缝流淌，在马上望去，整整一条大街看不到头，铺满了死尸
内宫
杨玉环由兰草陪着，领着几个宫女，匆匆走到李隆基寝宫外，高力士站在外面
高力士施礼：“娘娘。”
杨玉环：“皇上病体如何？”
高力士：“回娘娘话，皇上卧床，不能理事，不过，御医看过的，说皇上只是一时气堵，料无大碍，请娘娘放心。”
杨玉环：“里面是谁？”
高力士：“新任朔方节度使郭子仪，新任河东…娘娘！？”高力士见杨玉环险些摔倒
“哦，我身体有些不适，先回去了”
高力士领着郭子仪、李光弼走出来
高力士停步：“二位将军慢走。”说着看着郭子仪的身影，目光意味深长
“公公请回”
李光弼：“大哥，看来皇上还是信不过我们，我们只有各自为战了。”
郭子仪：“那只有死路一条。”
李光弼：“那怎么办？抗旨也是死路一条。”
郭子仪：“谁要你抗旨，树是死的，人是活的，贼聚我们也聚，贼散我们也散。”
李光弼：“就依大哥。”
郭子仪：“现在以守为宜，不可贸然出击，这旨咱们抗了。”
李光弼：“那些监军怎么办？”
郭子仪：“你原来是怎么办的呢？”
李光弼：“想扑前的，死了活该，不想扑前的，给他辆牛车又稳又舒坦。别跟着我就行”
郭子仪：“知道了还问我？”
李光弼一乐：“我以为大哥有更损的？”
郭子仪：“让他死个干净？”
李光弼：“还是大哥知我心意。”
郭子仪：“那你告他，现在你在洛阳等他，让他直接去那儿。”
李光弼：“自己扑死？哈哈哈哈。”
已候多时的兰草，看见二人过来，忙走上前：“请问，这位将军可是朔方节度使郭子仪？”
宫中
屋里掌着灯
透过门帘，杨玉环看着郭子仪默默流泪，郭子仪听见动静，对着帘门轻声道：“可是……可是玉环吗？”
说着，将帘一挑，杨玉环正倚在门旁流泪
此时，太监侯德贵从走廊里经过
桔黄色的烛光中，
郭子仪坐在床边，杨玉环静静躺在郭子仪的怀里，一动不动，只是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蜡烛渐渐地所剩不多
许久，杨玉环喃喃地说：“你还是要走，是吗？”
郭子仪：“嗯，我要走。”
杨玉环痛哭失声：“不，不…再回来…”说着下了地
郭子仪一把把杨玉环抱在怀里：“玉环!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受了很多的苦，我也是，我失去了你！我也不想与你分开，从来都没有过，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但接受现实吧，你是娘娘，我是专司杀伐的大将军！千百人的人头，不光是军人的，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他们家破人亡，他们妻离子散，他们的哭声撕心裂肺！你听到没有，我们苦，百姓更苦！这些都在我一息之间，也在你的。我们曾经选择过，但这次没得选，玉环，你得让我走！如果以前我们选择错了的话，那就来生吧。”
杨玉环抬起脸，满面泪痕：“好，我让你走。上次你选，这次我选，你带我一起走!子仪！这里是海下两万里，好黑，好冷，我好怕！子仪！有你我什么都敢做，没有你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不要做什么破娘娘，你也不做大将军，我们走，走得远远的，就像西施和范蠡那样，找个没人的地方，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好吗？”
郭子仪：“这不可能，有人的地方他们呆不住，没人的地方他们活不了，西施死在乱军之中了，范蠡也不在了，这才是真的！不是别人找不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玉环，你难道不知道吗？”
杨玉环抽泣得更厉害：“我不要做娘娘，我只想做个普通的女人，我只想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她突然坐起身：“要么，我把脸划个稀巴烂，他们就找不到我们了，我不再让你看我的脸，我让你看我的身子，好吗，子仪，你带我走，我受不了了，我快要崩溃了，我的心在流血…子仪！你好狠的心，安禄山反了，我便是祸国主，可我什么也没做，子仪，我也想好好劝劝皇上，可是我办不到，我办不到，我不爱他，我恨他，我恨他，我好恨呢！子仪，你就忍心让我孤零零地去死！啊哈呀，我恨你！恨你！……”说着在郭子仪肩上咬，血流了下来
郭子仪把杨玉环抱的更紧：“玉环？难道我们活到这个世上来真的只是为了长相厮守吗…”
杨玉环在郭子仪肩上哭得死去活来
郭子仪一回身：“玉…”
杨玉环站在地上，表情冷漠，展展脸上的泪痕：“将军，迈出这一步就不能回头了！”
郭子仪狠狠心，回身走了
灯光下，侯德贵七窍流血，卷曲在地上，双目张开
他前面，杨玉环惨白着脸背着身站着，怀里搂着兰草，兰草的头被杨玉环埋住
兰草在杨玉环怀里，身子颤巍巍：“娘娘，…你…你也杀人了”
高力士正在忙：“传御医来一下。”一个小太监离去，高力士一转身
兰草：“高公公。”
高力士：“这不是兰草吗？贵妃娘娘可好？”
兰草走上一步一低头
高力士：“你们先去吧。”两旁退下
兰草：“公公，御膳房总管太监侯德贵有意冒犯娘娘，已经被娘娘赐死了。”
高力士一惊忙止住兰草：“我知道了…知道了，我…我自有安排，你这就回去吧，让娘娘放心，嗯？”
兰草转身走
高力士手抖着：“嗨，儿啊，也算你咎由自取！”点手唤过一个小太监耳语了几句，那小太监变色：“记住，对任何人都不许讲！”
小太监：“皇上？”
高力士眼露凶光：“你不说，谁会知道？！”小太监赶快走了
四
潼关，夜，阴天，城楼之上
众将两立，一老将威风凛凛，站于帅案前，背对众将，手拿一纸圣旨，一太监洋洋得意，瞟着老将，后有四名随从
老将突然返身，天空中一道闪电：“天啊，天啊，天亡我啊！弃坚城不守，我哥舒翰有三寸气在，誓杀此贼！来啊，先把这杨国忠派来的狗头砍了与我祭旗！”
两旁兵丁一拥而上，将太监拖了出去
空中一道厉闪，太监的人头在杆上一现
城门，士兵们正在出城，队伍的长龙黑魆魆地伸到远方
天光大亮，几只乌鸦在天上飞来飞去，叫个不停，最后落到一棵矮小枯树上，枯树上零星地有几片叶子在风中摇荡，树下几具战死的尸体，延伸出去，一条谷望不到边…乌鸦鸣叫了几声，或在或飞
洛阳
殿中一派歌舞升平，安禄山等众人正在喝酒，观看歌舞
高尚：“大帅，如今我军已在此歇兵月余，一扫连日疲惫，正可谓势壮兵威，大帅是否应考虑…”
安禄山：“我等就在此地不动了，大军连日劳累，官兵多有怨言，待大兵休整一段时间再行定夺。”
高尚：“大帅不可，我军虽所向披靡，不一月即克洛阳，但大唐根深蒂固，地利、人和俱在，不可给其以喘息之机啊！现在大好时机，正应一鼓作气，可令一支大军西指直捣长安，以取号令天下之权柄，再令一支东下江南取大唐之膏油为我所用，如此才可以决胜负啊，大帅！”
安禄山半醉不醉：“先生严重了，大唐已是昔日黄花，兵微将寡，且多是些无能怕死之辈，怎能抵挡我精锐铁骑？我已决定在此大封群臣，以求名正言顺，将士们也得个功成名就，到时，追缴贼寇，必奋勇争先，扫大唐如秋风败叶尔。先生功高日月，自是名列第一莫属，先生还有何顾虑，莫扫了大家兴致，自便吧，哈哈哈哈。”
城头，黑夜，高尚望空兴叹
严庄走了过来：“高兄何必如此，大唐苟延残喘能当几何，你我兄弟来投，不就是为了功名富贵，如今高官得做，骏马得骑，可谓事事顺心，还不及时行乐，人生如白驹过隙，明日之事还虑他做甚？”
高尚：“原来你也是鼠目寸光之辈！”
严庄拂袖而去：“哼，自己去清高吧！”
高尚嘿的一跺脚，拔剑在手挥舞而歌：“剑指明月我问之，命丧黄泉待几时，千载骂名一时铸，皮休骨臭抱恨迟！嘿！悔不听晁衡所言，此人膝下有活骨，三军一动化哀钟！悔之晚矣啊！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