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邂逅于绝景,婉婉与降娓显得更加亲近,每次有空,便去那处秘密之地,观赏风景,坐看烟聚云散,相伴日暮黄昏。婉婉特别喜欢自身的那件长裳,颜色相交,由白至粉红,点缀着花瓣,发丝垂腰,朱红不染,竟那么的清新。而降娓则是炎派弟子统一的灰色衣服,发长而乱,随便找了个破绳扎了起来,便算了事。
这一年,婉婉十四岁,降娓十五岁。日落十分,他们从绝景出来,顺道回山。降娓看着开心的婉婉,问:“小师妹是否跟随师兄们下过山,山下景色如何?”
婉婉歪头看了看他:“爹爹特别嘱咐过众位师兄,不许带我下山。但我听三师兄说过,炎山之下有条河,名为暮染河,每到夕阳之时,昏黄的光芒,透过云层散发出血红色,印射于河中,异常悲凉。真想去看一看啊。”
“那我们现在就去吧。”降娓兴奋的说。
婉婉抬头望了望天空,说:“可是我们现在去也赶不上时间,到达山下,估计天已经黑了,还是改天吧。”
降娓神情似乎有些惋惜,但却突然坚定的说:“不!现在去。一定赶的上。”
“那你认识路吗?”
“你刚刚不是说,那条河在炎山之下吗?”降娓看了婉婉一眼,似乎得到了肯定:“我们不就在炎山之上,跳下去,不就到了。”
婉婉吃惊的睁大眼睛,正想说什么,已被降娓抓住了胳膊,转身奔去。他们又回到了那处绝景,野花依旧鲜艳,随风摇摆。他们相互注视一眼,婉婉显得有些茫然,只见降娓嘴角微微一笑,搂住婉婉便向前驰去,临近悬崖,纵身而跃,婉婉惊出一声叫喊,便垂直下落。绝壁之花草,瞬间逝于身后,烟云抚面,丝发相舞,天地之间,苍茫之空,如此之广袤,惟见一点,于五色山岚中,急速下落。
婉婉尖叫一声,便屏住呼吸,心惊魂飞,无心恋于美景。看了一眼降娓,便闭上了双眼,等待结局。良久毫无动静,豁然睁开,竟已平安置于地面。婉婉茫然的转了转身,环顾四周,便听降娓抱怨:“哪里有什么暮染河,都是些寻常草木,与山上风景根本无异。”婉婉此时,万分疑惑,哪里顾得上什么暮染河,惊道:“你究竟是怎么下来的?”
降娓也疑惑的想了半天:“当然是跳下来的。”又接着说:“难道是飞下来的。”
“可是,一般人从那么高跳下来,都会被摔死,我们为什么没事。”
降娓欲说又止,道:“师傅不让我说。”
婉婉佯怒道:“那你去见你那宝贝师傅吧,我饿了,要回去了。”
“我说,我说,你别气。”降娓真的着急了:“但是你要帮我保密,绝对不能说出去。”
婉婉听闻,愈发觉得神秘,便连忙点头。
“这是师傅传授给我的一套掌法,说这是外人学不来的,更不能让别人知道,就算是小师妹也不能说。”
“为什么外人学不来,又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你竟然瞒着我,哼!”说完转身欲走。
降娓又急道:“这套掌法只有血脉相承的人才能学会,外人学上一百年,也不能修得皮毛,更不能让别人窥见其中要领,这是绝学中的绝学,让别人见到了可能会引发大乱。”
婉婉闻言,又有了兴趣,问:“你又不是我爹爹的亲生儿子,为什么你能学会,别人就学不会呢,再说了,让别人看见能引什么大乱子,反正他们也学不会。”
降娓这下被问住了,思了半天,说:“我记得师傅说过。”只见降娓神神秘秘的作惊恐状,小心的说:“师傅说‘总有一天你会再看见它,你一定会再看见“时间”的。当你看到“时间”之后,请立刻奔命,它是一只恶兽,任何进入他领地的生物,都将被彻底清除。’”此话一出,两人立刻默然。不知过了多久,婉婉才小声的说:“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也不知道。”降娓接着说:“但师傅要我一定要记着这句话,你也要帮我保密。”
婉婉使劲的点了点头,不久便起身准备回山,仰首天穹,夕阳已然渐落,便转头说:“你能不能再飞回去,太阳要下山了。”
降娓愣了一下,说:“我又不是鸟,怎么会飞。刚刚我是跳下来的。”
“那你再跳回去。”
降娓又一愣,思了半天也想不出话。
婉婉继续说:“我又累又饿,我不想在走回去,我要飞回去,你不是会很厉害的功夫嘛,你一定会飞,在天上飞来飞去的那种,你别想瞒我。”降娓委屈道:“那我背你吧。”婉婉又悄悄的看了他一眼。
降娓背着婉婉,踉踉跄跄的走着,过了好一会,突然传来一阵恶臭,婉婉抱怨道:“这是什么味啊,真难闻。”降娓也奇怪:“是啊,炎山并非真如其名,其实是一个鸟语花香的地方,为何有如此异味。”于是长趋而前,忽然止步,婉婉正欲抱怨,但见前方尸骨累累,一瀑布从山侧倾下,水流之径,正经过其尸山,远近横竖皆已残败,无名昆虫相互交错,冲刷着腥血,伴随着恶臭。婉婉一阵恶心“这是什么地方,我们快点离开。”降娓点了点头,跑了过去,河流也一直向前,腥血却凝而不散,余辉相印,满河皆红,不辨河中之血,夕阳之光。降娓顿时领悟,小声道:“莫非,这就是暮染河。”婉婉已经听到,没有回答,眼角似乎闪着泪珠。
路上降娓一直寻思:“为何炎山之下,会有一处乱葬之地,那究竟是何人骸骨,看上去腐烂程度并不一致,似乎经常会有尸体安置于此。莫非是三师兄?是他告诉小师妹那条河流的,那为什么他又隐瞒实情,为这条河流编了一个这么美丽的名字。”带着这些思虑,他们回到炎派,天色早已全黑。刚一入门,便有师兄告知,师傅要单独见见降娓。降娓便跟了过去。
降娓边走边问:“师兄,师傅找我有什么事。”师兄头也不回:“师傅身体不适,有话想对你说。”心里却想着:“为何掌门之位会传给这个武学白痴,炎派若在他手中,必会落寞,我看大师兄挺合适的,二师兄或三师兄也还凑合,总之这野小子与那个小丫头不配掌门之位。”
来到掌门房前,降娓应了一声师傅,推门而入,但见大师兄,二师兄与三师兄,携十余位师兄,早已立于其卧侧。降娓轻轻的走了过去。
但他不知道,一个天大的阴谋,已经拉开了序幕,而他走去的,正是其阴谋的中心,他逃也无法逃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