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异常的安静,也许是因为吵闹的过度了,而导致物极必反。总之如死水般的宁静,无一点活气。
远方的风,不尽的吹过,吹不散夜雾的苍茫。
月光渐渐露出,星光点点乍现。
谜一样的城市里,降娓突然惊醒,如被冷水灌顶,只是忽然的精神立刻集中起来。
周围充斥着杀气。
白茫茫的夜雾中,环绕血腥。
降娓内心开始不安起来,这里显得是那么的陌生,一瞬间的思维,场景如同地狱。
他唯一的记忆是自己曾在高府中毒,暗思:“莫非我已毒发身亡了?天怎么还是黑的?”看看周围,觉得不像高府,仅仅只是一座死城而已:“这是哪里?”
一个黑影,掠过眼前,斜斜的直坠地面。
降娓完全没有准备,慌忙之中伸手摸剑。心里提心吊胆,不知对方来头,眼睛一刻不离对方,可是地面空空如也,心里的担心越来越严重,犹如悬在半空之中,随时有摔死的可能。突然摸到了什么,心里一阵激动,瞟了一眼,是邪灵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安下神来,便开始打量对方。从天而降者,融于夜色之中,显得周身一片漆黑,枯瘦的身体,有对张开的翅膀,飘然的长发,双手平静的垂着,没有武器。
降娓眼睛游移在他的身上,从头部至双足,在至翅膀,在至双手,突然一楞,似乎想起了什么,眼光迅速转回去,盯住了那对翅膀,在也没有离开。
他几乎忘记了业儿的事情,思绪慢慢稳定下来,或许是因为中毒的缘故,他的脑子现在有些麻木。
降娓故意问道:“你是何人?”
对方沧桑的说:“地狱来的使者。”
“使者?”降娓对使者这两个字并无好感,又问:“这里是地狱吗?”
“此处原名揽月镇,现在唤为伏魔镇。”
原来还在伏魔镇之中,降娓又松了一口气,想要站起来,但腿还有些发软,继续问:“我怎么没有死?”
“这该问你手中的剑。”
“剑?”看了看它说:“它可不会说话。”
对方似乎有些笑意:“你说“它”的时候,口气可不温柔,可能因为它还是一把未完成的剑。”
降娓记得,仙林之中,那个幽魂也说过类似的话。
对方接着说:“现在你还不用着急,也不需要多问,以后你自然会知道我此话的意思。”
降娓没有追问的意思,转了个话题:“镇子怎么会这么安静?”
对方沉默了片刻,说:“尘归尘,土归土,该来的始终要来,逃也逃不掉。该发生的必然会发生,躲也躲不了。”
“什么意思?”
“你是炎派的弟子,炎降娓吧。”
“不错。”降娓针锋相对:“你是三十年前作乱的妖孽,业儿吧?”
对方听到此话,又是一阵沉默。缓缓答道:“我确实是个妖孽,但你怎么知道我叫业儿的?”
降娓毫不相让,说:“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降娓心里已经有数,只是想听到确切的答案。
“被我杀光了。”
一阵哀伤涌过心头,降娓想到了炎山之上,亲手灭门的事情,如今再次上演,只是换了一位主角,换了一个故事,可是结果都是一样的悲哀。
降娓仰望天穹,星月不逝。环顾周身,暗无灯火。一片死寂的镇子里,连悲剧必备的大火都没有,只有无穷无尽的夜雾,笼罩整个大地。
“其实在你娘临终前,我见过她,应该就是今晚,她把过去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我。”降娓哀伤的说。
“我其实也都知道了,只是故意问一问你。”
降娓心中疑虑,他是如何知道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或者是妖力?难道他一直在他娘的身边,悄悄的看着她?
“我娘她过的好吗?”业儿幽幽的说。慢慢的走上前来,离开了雾气的包围。
降娓闻言,否定了最后一个猜想,他应该还没有见过他的母亲,甚至连她的生活也不清楚。
月光显露出业儿的神情。用枯瘦来形容他的憔悴,可能还有些保守,他真的是皮包骨头,竟然瘦成这样,是思念的折磨?还是痛苦的折磨?
降娓有些不忍心,说道:“她过的还好,她唯一的心愿就是想见你一面,直到临终前,她都不愿相信你已经死了。在大的屈辱对她来说,都敌不过对你的思念,在大的艰辛,都敌不过对你的想念。为什么你要这么折磨她?折磨自己?为什么你不去见她一面,让她安心。她是多么多么的想念你,你是她唯一的希望,是她唯一的挚爱,这也是她活下去唯一的动力。你怎么能够忍心?”
业儿泪流满面,沧桑的说:“我曾经答应过娘亲,要成为她的依靠,我曾经答应过娘亲,不在让她伤心。可是我做不到了。我失言了。因为我,她失去了唯一的依靠,因为我,她失去了唯一的希望,那一夜,我让她流尽了一生的眼泪。我永远都忘不了她伤心而哭的表情,那是为我而流的眼泪。我是多么多么的想要再见她一面,可是又怕见面之后,在也没有勇气离开,我不能在让她伤心了。我不能在让她继续为了我这个妖孽而伤心。我毁了她的一生,她却思念我一生,我究竟该如何回报她?我不能实现对她的诺言,为什么她不恨我?我恨我自己。为什么我要长一对别人都没有的翅膀?为什么我就不能像平常人一样,孝顺自己的亲娘?我是一个孤儿,可当我找到亲人之后,老天又残忍的将我与亲人分开,让我忍受折磨,让我生不能与亲人相依,连娘亲的最后一面都不能见到。我好想对她说,业儿还没有死,业儿想成为她的依靠,业儿会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业儿是您的亲儿子。”业儿声嘶力竭,浑身发抖,激动的说:“我经历的这些苦难都是谁造成的?是这个镇子!是这个镇子里的所有人!你要我怎么能原谅他们?三十多年来,我日夜劝服我自己,可是无论如何,我都放不下,我不能原谅我自己,我不能原谅这个镇子里的所有人!”
降娓看着泪流满面的业儿,心中充满了无限的同情,仅仅是多了一对翅膀,一个天真无邪,善良孝顺的孩子,就这么被毁了,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
降娓不自觉的说出声来:“老天爷,你也太不公平了。”
业儿继续伤心的说着,似乎憋了很久的话,要全部倾诉出来:“三十多年前,我被他们绑在荡月山上,经受火刑。我本来并没有打算反抗,可我看到娘亲她一路跟过来,我实在不忍心,我不忍心让她看到我的尸体,我不忍心让我在死后,她还会经历和我一样的折磨。于是我诅咒他们,我娘的死日,便是他们的陪葬之时。为了证明我的话,我只是想着杀死他们其中数人,然后离开。我一挥翅膀,便冲向云霄,大火弥漫在我周围,痛的我不住的盘旋。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竟然有这种本事,只一瞬间,就杀光了他们全部,还好及时收手,只剩下一个姓高的。当时他吓的昏了过去,是我把他带回了镇子,我要留他活口,保我娘的性命。”
“这些年来,你都是怎么生活的?”降娓哀伤的问。
“你见过地狱吗?”
降娓惊讶的摇了摇头。
“那一夜,我全身是火,羽毛不断的零落,又持续的继续生长,我始终盘旋在这个镇子,羽毛伴随着大火,洒满了全镇,掩盖了荡月山的尸体,掩盖了一切的虚伪。我笔直的向天空飞去,来到了一扇门前。”
“是天堂的大门?”
业儿没有回答,幽幽的继续说道:“一扇漆黑的大门,巨大无比,我在它的跟前,就有如蝼蚁般渺小,门上刻着一头恶兽,一只大大的尖角突了出来,非常抽象的身体,连周边的花纹都是黑色的。我来到他的跟前,只短短数秒的时间,阻挡的大门就立刻破碎,一条无光的通道,显现了出来,我飞了进去。”
降娓换了种问法:“里面是什么?”
“是地狱。”
“地狱?”
业儿点了点头,再一次问道:“你见过地狱吗?”业儿没等降娓任何表示:“它会给你所有的快乐,给你所有的满足,给你任何想要的东西。”
“地狱的大门不仅出现在天空之上,而且里面还是这么的美好?”降娓惊诧的问。
业儿冷笑一声,说:“当满足你所有需求之后,当你感到幸福之时,它在将这一切剥夺,再继续让你一无所有,让你无限的痛苦下去。”
降娓倒吸一口冷气。
业儿继续说:“这里面一切都是幻觉,但一切都是真实的,是一个无限轮回的空间,不断的满足你,在不断的剥夺你。我在里面忍受了不知道多久,也不知道究竟轮回了多少次,我真的受不了了,可这一切都无法停止。”
“你又是如何出来的?”
“正当又一个轮回开始的时刻,突然传来一阵声音,飘渺的对我说:‘我可以拯救你,但你要成为我的使者。’我当时只想离开这里,我心里知道,我的罪孽必将堕入地狱,这也是我所应该体验的,可我还是希望离开这里,我对着声音答道:‘只要你能救我出去,我愿意做你的什么使者。’声音又传来:‘你现在身处地狱轮回之中,你是从地狱而来的,你要记住,当你走出地狱之后,你将不在是一个人,你也不再会有善心,你将会化为魔,一个只听命于我的使者,一个为了使命而放弃一切的魔物。’我声嘶力竭的吼道:‘只要你愿意救我出去,我宁愿从地狱化魔。’于是眼前一亮,我来到了一个人的面前,正是他救了我。”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