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龙冷眼看着坐在自己怀里装睡的高一学妹，很想用力把她抛出去，但是最后屈服于那个身体所带来的柔软和温暖，放弃了这个举动，取而代之的是表明自己立场的话语。
“你打算装睡到什么时候？”
赵思嘉的耳朵像猫一样动了动，然后说：
“我睡着了，听不见听不见。”
“用这种方式卖萌的设定已经过时几千年了吧？”
“只要长得可爱，怎么卖萌都可以成功。”
蛮不讲理的辩解着，赵思嘉依旧没有从云龙怀里出去的意思。两人坐在松花江的江畔石板路上已经一个小时了——准确的说是云龙先来这里发呆，然后被一个精通于刺杀的女人偷偷摸进了怀里。
“就到其他人来为止。”云龙尽量维持语气平稳，“否则就把你扔出去。”
“诶、诶，知道知道。”
又到了狩猎的时间。
在哈尔滨这座冰冷之城的圣言使接到了杀戮指令，而云龙和赵思嘉是他们其中的一个，同时也包括第六小队的其他人。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云龙有了伙伴，目标的达成应该比过去要简单很多…吧？
至少不会再出现一个打五个的情况了。
虽然是炎热的夏天，哈尔滨灰蓝色的夜晚仍然让人有凉意侵入身体的错觉。如果是外地人应该会对哈尔滨全年涂抹在城市表面的冷色调感到好奇，但是在这里从小长大的云龙只觉得这颜色非常单调，并且让人空虚。
而此刻怀里的温暖能驱走一点空虚，还有从视觉那里得到的寒冷。
（如果是雨铃就好了…）
“前辈是不是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
“你只有这时候才会机灵起来。”
无聊的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口胡，像两只互相舔舐伤口的幼兽。无聊的原因是除了他们之外，小队队员迟迟没有到来的迹象。
“这群人在人生之路上迷失了么。”云龙抱怨道。
“这么说就不对了。”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我们只是想给你和思嘉妹妹创造二人世界而已。”
“你们真的很喜欢隐藏气息啊。”
“可惜根本没吓到你。”
云龙转过头，以招牌的冰山脸对着身后的几个人。沈若凝、尉迟月、凌嵩，外加一个附送的看着就要睡着的马泰大叔正站在背后。随后，云龙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把赖在怀里的某个生物扔了出去。
“…绝情的前辈。”赵思嘉一脸不满的坐在地上。
“这是刚才就说好的事情。”
“年轻真好啊~”尉迟月发出老大爷一样的声音。
“这么老套的情节没问题吗？根据我的经验来看，如果把这种情节写进小说里，销量一定会非常惨淡。”死宅代言人凌嵩评价道。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就算不写这种情节进去，也不会有人看。”沈若凝紧接着补刀。
“总觉得你们在说超~过分的事情…不过算了，尉迟哥，说一下狩猎名单新的积分制度吧，系统的短信应该发到你那里了吧？”
“恩，但是这个新的积分系统对某些人而言，可能和过去没什么区别哦。”尉迟月说着，瞄了一眼云龙。想当然尔，后者甩都不甩他，完全当做看不见。
“咳咳…这个，简单的说，就是获得积分的条件改变了。过去的条件是杀死目标或竞争者都可以获得积分没错吧？现在的条件是当复数个圣言使拥有同一个目标时，只有杀死包括目标在内的所有敌对势力才会计算积分。”
“…复兴会打算把成员赶尽杀绝了吗？”云龙问。
“差不多吧。政府已经开始猎杀圣言使，复兴会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存在被发现。但是低阶的圣言使无论是力量还是心智都水平不足，为了避免政府方通过一些弱小的圣言使摸出复兴会，复兴会需要清洗掉力量不足的圣言使来保证自身的安全。”
“这样啊…原来如此，对我来说，和过去的确没什么区别。”
“对吧对吧，反正你是会把所有对手赶尽杀绝的类型。”
杀光对手是坏事吗？不是吗？对常人来说可能是需要思索一下的问题，不过在场的六个人都觉得无所谓。从一开始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没有期待过自己和一个心地善良或者说精神正常的人合作。
疯子只能待在疯人院里。
对圣言使而言，从没有人会问“为什么要杀死无辜的人？”因为没有答案也不需要答案。如果硬要说一个，他们也会说些诸如“因为恰好他在那里把？”之类的完全不负责任的说辞。对圣言使而言，人类不过是用来进化的工具。
为了在复兴会中取得更高的地位，获得更深层次的催眠治疗，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圣言使可以毫不怜惜的一次次将灵魂染上血液的颜色。
而云龙与大部分圣言使不同的地方在于，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恶”，是无法被原谅的存在。但是他无法停止。
无法停止对力量的渴望和对孤独的恐惧。他需要力量来保护和维持自己所爱的东西，需要力量来摆脱孤独。
“话说起来，你们是怎么走到这里还不被抓起来？”云龙难得遇上自己困惑的事情。
原因…是沈若凝背上一把足有一米多长的纯黑色狙击枪。夸张的尺寸和上面所散发的杀气足以让一般人毫不犹豫的拨打报警电话。更让云龙感到好奇的是，他还是第一次遇见使用狙击枪的圣言使，一般来说，以大多数圣言使的能力，对狙击枪这种发射速度慢的枪械都毫不畏惧，他们会利用自己的速度优势在敌人的两次攻击间隔中杀死对方。
“这个是因为思嘉妹妹的圣言。”
“哦？”
云龙转过头看向仍然坐在地上赌气的赵思嘉，接着，他看到赵思嘉身上浮现出条纹状的蓝色光线，这个女孩的身体随着蓝色光线的散去一起消失了。
“隐身吗…？还是空间转移？”云龙自言自语的走到赵思嘉消失的地方，伸出手试探了一下，根据他的判断，如果仅仅是让她隐身的圣言的话，应该还是可以触碰到的。
他确实碰到了从视野中消失的女孩。
（果然只是让她无法被视觉捕捉到的圣言…不过这个触感是…？）
云龙感觉到手似乎在握着一个柔软的东西，为了确认，他轻轻地捏了两下。
下一个瞬间，云龙被某人以恐怖的力度打飞出去，满脸通红的赵思嘉从空气中出现。其余几人立刻用恍然大悟的表情看向云龙。
“那么…果然是隐身系的圣言吗？”云龙拍拍身上的土，面无表情站了起来。
“兄弟，你面瘫到一定境界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摸了别人胸部以后还能如此淡定的男人。”凌嵩一边说一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我打算把这个桥段写到小说里。”
“别把真实事件当捏他写啊！”赵思嘉忍不住吐槽。
“没办法，云龙正在**旺盛的青春期嘛，让姐姐来帮你释放一下如何？”
“诶呀呀…若凝姐，那样可就要演变成流血事件了。”
“绝对不会发生那种事。”
“这么说你喜欢的其实是男人吗？那么就让我来…”
“不行！尉迟哥绝对不行，若凝姐也不行，前辈是我一个人的。”
“不不，我才不是。”
“干脆的否定了！”
马泰叹了口气，略带不满的看着眼前吵闹的几个人。但是他觉得这种感觉还不坏，至少让这些孩子在完全疯狂的生活中能找到一些普通人的感觉。虽然每个人都在小心翼翼的维护自己，和他人保持着“原则”所能允许的距离。
就是看上去很亲密，实际上互相都无法信任的关系。
马泰拿出手机再次确认了一下时间，离目标到达江岸还有半个小时。
“希望复兴会每次都能判断准确吧…”
——
金碧辉煌，位于松花江旁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在它的第十四层中某个包间里，一个穿着破旧衬衫的男子拿着鸡腿毫无形象的猛啃。
“喂喂…雷米你多久没有吃过饭了。”靠在床边的女孩有些困扰的问着同伴，女孩的长相虽然比较一般，但是穿着很入时，可爱的单肩纱衣套在白色背心外，下身则是天蓝色的牛仔短裤。
“没有办法啊…最近因为工作时间睡觉被实验高中炒鱿鱼，三天没吃过东西了。”
“再怎么偷懒也得有个限度吧！你连做门卫都会睡着吗！”
“晚上的话，就很想睡觉啊。”
“那就别去做门卫啊！”
“可是之前在工地上干活也因为用公费点了必胜客结果被炒掉了。”
“可以吐槽的地方太多，反而让人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好。”
许攸天站在阳台的落地窗边，苦笑着回头看向吵闹的队友。不知怎么，这天晚上他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刚刚成为圣言使的时候，情绪莫名的亢奋、紧张，又带着些不安。对他谨慎小心的性格来说，这种异常并不是好事情。
是危险的前兆。
“而且你的衣服也很久都没有换过了吧，人的外表可是很重要的。”女孩指着雷米的衣服说教。
“跟不上少女的思维我还真是抱歉。”
“天哥，你怎么想？”
“我觉得雷米还是应该乖乖接受我的帮助。”
“才不要！我会感觉身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心收到了狠狠的践踏！”
“不，你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女孩继续残忍的吐槽。
“吵。”蹲在房间角落里玩着拼图的男孩不满的转过头，看身高不过十二三岁，声音也是还没有变过声的稚嫩。
“小风说话了！这是世界末日的前兆吗！”
“别蠢了，他本来就会说话，只不过雷米太惹人讨厌，他懒得理你。”
还是一样的吵吵闹闹。
一个由特殊的群体和各种奇怪理由组合起来的队伍，对许攸天来说却是重要的家。他在社会上是一位事业有成的企业家，而在自己的生活里，则是个杀人如麻的圣言使。
许攸天看着自己的“家人”，觉得稍微平静了一点。他无论如何也要守护这些“家人”，尽管这所谓的“亲情”可能只是他的错觉。
“那么…老爷子，你看到他们了吗？”
“轻而易举。”
沙哑的声音，伴随着子弹上膛的脆响，在房间里响起。
就像一个信号。
两方领导者的目光一齐朝着对方的方向望过去。
“开始吧…再一次的杀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