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教王再强大一点,会读心术,或许他就不会觉得绾晔有趣了。等待中的绾晔其实并不闲,她心中一直在盘算如何在轩涧面前把戏演好。直到现在,夜影和若殇还是对教王一无所知,根本就不知道轩涧就是教王,而绾晔也不打算说破,既然轩涧没挑明,那么就没必要挑明,免得惹他生疑,招来麻烦。
轩涧终于在镜像前看够了,终于派人来领他们了。派来的这个人是蒙面的红衣少年,气质和夜影很接近,红衣少年一进门,绾晔就作势要去揭他蒙住的脸,还大声道:“好你个轩涧,竟然还把脸蒙住,以为这样我就不认识你了吗?说,这些日子去哪里了?”红衣少年浑身一震,作为苗教的左护法,他当然知道教王的大名,可是他从来没有听过除丽风之外的人叫过这个名字!少年敏捷的退后一步,避开了绾晔伸过来的手,并说道:“小姐,教王派我过来接你们。”“你不是轩涧?”绾晔故作惊讶,“那你是谁?”“在下苗教左护法青戎。请小姐跟我走吧!”青戎的语气恭敬有礼,但是行为上却并没有像语气那样彬彬有礼,“你认识轩涧吗?他也许也是一个护法级别的人物!”绾晔故意这样说,红衣少年的脸被遮住,无法看到他的表情,但可以看到他的眉角轻微的跳动了一下。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沉默的转身走出门,若殇有些愕然,夜影没有表情,绾晔好像早就料到这个结果,像两人使了使眼色,便跟了出去,三人走在青戎的身后,匆匆的走向教宫的圣殿。
圣殿是苗教举行大型祭祀活动之所,由大祭司掌管,苗教将教王奉若神明,一般教众是不可能轻易见到的,而大祭司,就是侍奉教王的人,连接教王与教众的使者,也是各种神秘仪式,祭祀活动的主持者,他的地位与左右护法相当,与左右护法并称“苗教三圣”。这个位置是三百年前才创立的,之前的教王与圣女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玄乎,祭祀活动也是教王与圣女亲自主持。
苗教教宫的设计非常奇特,里面真是把“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句诗运用得淋漓尽致,在这里,有的墙是可以穿过的;有的房子看似没有门窗,但其实那些画着奇怪符文的地方就是它们的门窗;有的池塘其实是幻像,可以直接踏过去;墙边的花木密林看起来是无法通过的,实际上却有门;有的巨石用手轻轻一推就开了。不过,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是路,有些地方是机关,苗教教宫机关重重,不熟悉的人根本无法出入,可以这么说,苗教教宫里的每一栋建筑,每一样装饰的设计都是煞费苦心的安排,远远不是美观那么简单,构思之精巧,设计之细致,恐怕只能用令人发指来形容。教宫建筑群非常庞大,绝不亚于璟国的皇宫,它不似璟国皇宫那样气势宏伟,威武庄严,它也给人压迫感,但却是一种阴森邪气的压迫,所有光明的力量在这里好像都会变得软弱。不得不承认,这里的景色很美,但是美中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阴枭鬼魅,令人看着看着就会觉得发碜,就比如说你在欣赏一株树的姿态,可是你感觉突然这树看了你一眼,甚至还有阴阴的笑声,可是当你眨了眨眼,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又比如说你在池塘边,忽然原本阳光明媚的天阴了下来,池塘的水汽中浮现出一张龇牙咧嘴的笑脸,而且慢慢向你靠近,等你想出手攻击的时候,水汽散了,天上的云也散了。
很显然,绾晔他们已经身处绝境,除非教王放他们走,否则完全可以困他们一辈子,被玩弄于股掌,莫过于此,而他们自己,还毫不知情。
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终于来到了圣殿。如果他们想要逃,圣殿也许就是唯一的机会了,因为教众经常在此集会,是最靠近宫外的地方,也是机关最少的地方,可也是防守的人最多的地方。且不说绾晔并不知道这些信息,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就此逃走,逃不逃得脱暂且不提,当下目的是见到教王,达成联盟,这才是关键。
青戎将他们带到殿内,人就不见了。姗姗来迟的,便是当日带他们进来的轩涧,此时他穿着祭司的衣袍,俨然一副大祭司的打扮。
“你是大祭司?”绾晔仍不露声色,大祭司在外面是比较有名的,毕竟常和教众接触,穿着打扮也容易传出去。
“教王派我来问你们,到苗教来有何指教?”轩涧笑容可掬。
“你告诉你们家那老头,说我们是江南水夜阁的人,此番前来是想和南疆苗教结为同盟,共同对抗璟国朝廷。”绾晔选择单刀直入。
轩涧听到老头两个字,眉毛扬了扬,“难怪你们这么轻易的就跟我进了教宫!看来我是帮了你们大忙喽?诶,对了,我说,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我们教王是老头呢?”
“外面都说,教王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不是个老头,难道是老妪?”绾晔平静的说道。
轩涧笑了笑,说道:“看来,还是要看到教王本人比较好啊,跟我来吧!”说罢,转身向圣殿外走。
“轩涧!”绾晔叫住了他,“我把你当朋友才会这么信任你,至少,我们水夜阁对苗教并没有恶意,所以,在联盟的问题上,请你帮助我!即使教王不同意,也请你请求他放我们走,我们绝对不会对外透露苗教的半点信息,以后也绝不会再来打扰!还有,谢谢你带我们来,虽然,来了之后你就不见了踪影,我也没机会去了解你,但是就凭你带我们来了,我也拿你当朋友,永远的朋友!”
轩涧微微一震,多少年没有人说拿他当朋友这种话了!独尊的他总是像神一样凌驾于苗教,没有人敢对他放肆,没有人敢与他平等的说话,这么多年了,只有丽风才敢在他面前撒娇,向他提要求,但丽风不是朋友,只是他一个宠爱的女人罢了,她可以在他面前卖弄风情,但不会陪他谈笑风生,她无法理解他,说破了丽风也只是他打发时间的玩具,而且是一件玩不腻的玩具。有谁能理解教王在最顶层的孤寂,那种永远无可匹敌的悲哀?
道路蜿蜒,曲曲折折,仍旧一路沉默,终于来到了教宫的中心——血月宫。教王平时就在这里,镇住整个南疆。可是早在很久以前,即使教王不管,左右护法和大祭司也会将苗疆的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教王,由于过于强大,而形同虚设,不过他没有被架空,没人能架空得了他,他的虚空幻镜足以明察秋毫到苗疆的每寸土地;也没有谁叛乱,教王的实力深不可测,没人敢冒这个险——至少,不想死的人不会冒这个险。他就是如神一般的存在着,凡人无法撼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