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的话不多,绾晔竭力想记住去教宫的路,怎料轩涧的“移步换景”之法让她无从记起,看来,这个教王尽管强大,但并未放松对他们的警惕,跟他去教宫,虽然能避过许多危险,但是吉凶未卜。
而此时的京都却是暗流汹涌。其他人对于绾晔的离开并未多心,但是宫里的那位却很快的察觉到了,三天两头的派人询问绾晔的踪迹,一点也不避嫌。而云楼不得不笑脸相迎的编出各种各样的理由诸如身体不适,走亲戚之类的理由来搪塞,时朗又何尝不知这些只是场面话?却也没办法查到绾晔的踪迹,绾晔就像在他的世界里蒸发了。时朗并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上次的朝堂事件着实只是一时冲动,事后虽然也觉得有些恼怒但并不意味着放弃,他终于意识到将绾晔放在云楼的身边是个多么错误的决定,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理性,而绾晔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依赖他,绾晔的确是一个很有性格的女子,爱情于她似乎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犹如过眼云烟,她可以将目标迅速转移,哪怕那个目标让她苦苦等待了那么长时间。
似乎,时朗还没有足够的意识到将绾晔放在云楼的身边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决定。
水夜阁的势力已经在京都撒开了大网,派到各个权贵府上的钉子活动也越来越频繁,云楼在朝廷中仍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宰相,在世人眼中,他仍旧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这位大红人最近接到了一个新的任务,竟是暗中调查水夜阁的事情。江南水夜阁,是朝廷最放心不下的势力,高手如林,神秘莫测,而且并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平时一贯很低调,虽然和朝廷已经有了正式的联系,但是对于一个不知底细的合作者,朝廷的态度绝对是仅仅维持表面的和谐来防止撕破脸的严重后果,要知道,上次“纯血派”的那笔帐还没有好好算呢!当然,这种事情也一定少不了皇帝身边的另一个红人,龙景飞。
天寒地冻的京都,形势忽然变得有些棘手。要情报,但是又不能暴露,这情报就要送得巧了。一连几天,颇为此事头疼的云楼都找花欲燃商量对策,心中仍是不放心绾晔,可此时的情形又容不得他多出脑袋想绾晔的事情。
“情报一块一直是阁主亲自主持,阁主不在还真有些难办。”花欲燃得知云楼得拿点东西出来也有些犯难,“倒不是没有情报,就是不知道阁主的安排,那些情报比较重要,哪些情报是可以放出去的。”
“你去把其他几个堂主召集起来,今夜子时我们在莲馆碰头再做讨论!”云楼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此事应该慎重处理。
“是!”
京都的气氛是有点紧张,而身处苗教教宫的绾晔,夜影,若殇三人却闲得发慌。在这里住了快半个月,别说教王,连护法都没有见着,每天就只有一些照顾饮食起居的侍女,周到得很,却问不出半个字。有一次夜影用武力要挟,结果惊骇的发现这些妙龄少女的舌头竟都被割掉了!刚来时的那点紧张情绪已经都被这日子消磨掉了,只剩下迫切的想见教王的愿望。并没有人阻止他们出行,可是当他们出去的时候,看不到一个人影。就好像被人遗弃了一般,毫无头绪,十分被动。
“阁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若殇有些急了。夜影一般情绪不会外露,但还是略显焦躁,只有绾晔每天气定神闲,还颇有兴致的每天出门游览这教宫,前几天若殇还认为绾晔是在找教王,可过了几天发现,纯属游览,完全是游览!“急什么,教王说不定现在就正看着我们呢!”绾晔喝了一口茶,道出一句,“这苗疆的茶叶好,水也好,泡出来的茶可比皇宫里的味道还好!办完事儿可得像教王讨几斤茶叶回去。”绾晔仔细端详手中的瓷杯,几百年前的古董,名为“羊脂瓷”,洁白通透如羊脂玉,尽管没有上釉彩,但是薄薄的瓷中仿佛有淡青色液体流动,像是清水染上了一抹淡淡的墨色,若是杯中盛了茶,碧绿的茶叶和淡绿色的茶水使整个杯子看上去流光溢彩,虽然年代并不久远,但是这种瓷器很难烧制,所以价值极高,整个璟国都凑不齐一套,但是眼下这里就有一套。苗教还真是阔气啊!皇帝都用不上的羊脂瓷在这里却用来招待客人!
绾晔说得不错,此时的轩涧正把一切看在眼中,镜像中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引起了他浓厚的兴趣。但是绾晔大概也没料到,她可是苗教教宫这几百年来的第一位客人,至于茶和茶具,都是轩涧特地备的极品,茶具就这么一套,独一无二,轩涧自己也舍不得享用的东西拿出来了,茶叶?这倒是苗疆特产的一种无名茶叶,所谓特产也不过就是一年产三两,这种茶叶对于采摘时间和方式相当讲究,必须是满月的时候采摘,吸足了月华,不然茶叶的清香和色泽会大打折扣,采摘的时候必须连同露水一起采下来,不然茶叶会迅速干枯,泡的时候用的水也是连同茶叶一起采下的露珠,茶树长在悬崖绝壁上,就那么一棵独苗苗,一般人根本就无法完成这种高难度采摘,所以茶叶是教王亲自采的。对于绾晔说讨一斤的说法,轩涧只能在镜像前报以苦笑,即使强大如轩涧,也无法逆转自然规律让那棵茶树如何。为何绾晔会受到如此礼遇?首先长相是一个方面,威名是一个方面,另外,只能说是教王心血来潮觉得和她投缘了。
但凡强大的人,总是有些古怪的地方。如夜影,性格很冷,非常态的冷,很难接近;又如时朗,表面上很和蔼,而骨子里却异常狠辣,甚至到冷血的地步;再如花欲燃,极好园艺花草,喜欢鲜艳的颜色,喜欢穿熏香极浓,花色极艳的衣服;或者又如云楼,他对绾晔的宠爱已经达到了一种非常态的地步,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热情;再比如绾晔自己,她就是属于冷静过头,淡然过头的人,任何事情在她面前仿佛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包括云楼对她非常态的宠爱,她都能很自然的接受。绾晔深谙这个道理,所以再次用平静对待,等待这个行事古怪的教王的接见——尽管是他把他们带到这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