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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心之刻画(上)

凌晨,漆黑的天,没有一丝明亮可言。

德莱镇上的各个镇民都还处于熟睡状态,白雨雕刻所用的木料的那棵红木树所在的那个森林里。

黑夜里,这个森林之中时而会发出风吹叶动的飒飒声响,有时还会有着夜间出没的野兽踩破掉在地上的树枝的声音,幽深、阴暗的感觉油然而生,使人心身都不由发颤起来。

如此骇人的黑夜,极少人会来到森林里的,但是今天却不然。

森林的入口处,此时正有着两人慢步走来,从森林的迷雾中看去,这两人仿佛像是两个黑色的冤魂一样,胆小一点的人看了,一定会被吓坏的。

看似很恐怖的两人,其实就是费朗克和白雨。

今天的费朗克的穿着与平常的穿着差别很大,只见他身穿一身青黑色皮甲,腰上配有一把腰刀,而背上也是背负着一张长弓和数支弓箭,这样的着装,十足就是准备跟人去拼命一个样。

看来对于夜里森林的危险,费朗克还是清楚的,不然他也不会做足了安全措施了。

不过,只要细心一看,就能发现费朗克所背负的长弓与平常所用的其实是并不一样的,从外观上来看,现在的这张长弓要比平常所使用的弓的体形要大和重得多,而且,弓弦也紧了不止一星半点,看来,这应该就是费朗克的真正武器了。

费朗克的一身武装十足,但跟在费朗克身边的白雨呢?

白雨身穿着依然是一件黑色背心和蓝色外套,一头湛蓝色短发,看上去,感觉上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既然费朗克让白雨在如此危险的黑夜出来,那他就一定会做好安全准备的……

没错,白雨的衣着的确没有任何的变化,但他的腰部处却多出了一柄刀身有八公分长的短刀,而且,因为黑夜的关系,其实白雨的后背上也和费朗克一样,背负着一张通体黑色的弓和数支弓箭。

走在森林的绿地上,白雨双手搂着白月,跟着费朗克一路前行着。

对比起此时此刻的黑夜森林,早上的绿色森林简直就是一处人间天堂,对于白雨来说,白天的森林给于他的是一种自然、舒适的感觉。

但是,一旦到了黑夜,特别是现在的这个时间段,森林就会迸发出它的原始本质,一切的生机感都在这个黑夜里消褪了,剩下的就只有令人由心底里开始发颤害怕的阴深感。

白雨终究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即使他平时表现出多么的勇敢,但在这种骇人的感觉面前,白雨终究还是低下倔强的头颅,由心底里害怕起来。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白雨的肩膀上,白雨的头突然抬起,双眼瞪大,眼神中表露出来的是害怕、是惊吓,白雨此时心中唯一想到的就是那些听别人说起的森林冤魂。

白雨只感觉到自己的全身都在颤抖,咽了一口唾沫,白雨用尽全力让自己的头向突然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的方向看去。

“呼!”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战一样,白雨虚脱般松了一口气。

原来,那只手的主人正是一直走在前头的费朗克。

白雨因为太紧张太害怕了,所以连费朗克走到他的身边,白雨都没有察觉到。

费朗克看着白雨那仿佛虚脱的模样,特别是额头上还在不断冒出的冷汗,嘴角微微上翘了一丝:“白雨,不用害怕,只要有费朗克大叔在,没人能伤害到你的。”

费朗克信誓旦旦的保证道,听起来确实是能让人感到安心的,只是……

只是白雨听到费朗克的保证之后,就不由回想起前几天的那一幕,当时费朗克和白雨被狼群追逐,然而费朗克却居然跑得老远的,差一点就把白雨给丢在里面了。

因为有那一幕的关系,费朗克的保证可是大打折扣,白雨脸上露出的不太相信的表情表明了白雨内心的想法。

“怎么了?不相信我的话吗?”费朗克看到白雨的表情,就自然知道了白雨内心的想法。

“不是不是,我很相信费朗克大叔说的话,只是,只是现在的天这么黑,所以,所以……”白雨是一个诚实的孩子,他不想伤害费朗克自尊心,但又不想说谎。

“嗯?哼!”费朗克似乎有点生气,“白雨啊,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的实力,没办法,唯有让你见识见识我的箭术了。”费朗克豪言道。

箭术?白雨心中疑惑,“不就是射箭吗?”白雨给出了这么一个定义。

在白雨思考的瞬息间,费朗克已经将后背上的长弓给拿了出来。

抽出一支箭,把箭搭在了长弓的弓弦上,费朗克有模有样的弄出了这么一副动作来,让在旁边看着的白雨不由双眼一亮。

费朗克单眼瞄准前方,就是不知道他究竟能看到些什么出来。

“咻,”凌厉的一箭破空而去,射向了一个草丛的后方,那张长弓确实不是一般货色,从箭的速度上就可以看出,这张弓的力度是多么的大了。

“嗷嗷,”突然,一声哀叫的狼鸣声响起,白雨的脚步不由往后一靠,看来上一次被狼群追逐之后,狼给白雨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费朗克大胆的走上前,白雨也跟了过去。

拨开草丛一看,原来,费朗克刚刚那一箭居然命中了一条野狼的心脏部位,这头野狼当时只来得及一声哀鸣,就呜呼哀哉了。

“费朗克大叔,你的箭术原来真的是这么厉害的,太好了,有你在,我就不用再害怕那么多了。”白雨一双羡慕的眼神看着费朗克,所有的赞词一次过涌了出来。

费朗克有点骄傲的摸了摸后脑勺,哈哈笑道:“哈哈,白雨你不用这么羡慕我,只要你努力,你以后也一定能射出这样的箭出来的,哈哈。”

费朗克完全没有虚心的接受别人的称赞,反而是越显得骄傲。

“没想到我只是随随便便射出一箭,这都能射中一头狼,真是好运气啊,原本我只是想在白雨面前炫耀一下而已,哎,运气这东西啊,真是说来就来,不过,如果这头狼换成一头猛虎的话,那就更好了。”费朗克的贪念实在是太强了。

原来费朗克刚才那一箭只是碰巧而已,这也不知道该说是费朗克的运气太好,还是说那头狼的运气太背了。

“白雨,我们快点走吧。”费朗克看了一眼那头被自己幸运射死的狼,之后也不理会就催促白雨走人。

“可是,那头狼……”白雨指着那头狼,十分不解费朗克为何不带这战利品走。

费朗克一边收拾长弓,一边解释道:“白雨,我们今天来这里可是有其他任务的,一来,你带这只狼的尸体走的话,会妨碍我们接下来的任务,二来,现在的森林还有着很多喜欢血腥的野兽,你带着这头狼,就只会让自己变得危险而已。”

费朗克倒是直观的认清了整件事情的因果关系,继续道:“所以,现在趁其他的野兽还没有找到这里,我们最好就是先逃跑为上。”

……

“呼……”喘气声,不断响起。

白雨和费朗克来到了一棵大树下坐了下来,果如费朗克所说的一样,那头狼的尸体果然引来了一大群野兽,那群野兽互相见面,就是一场恶斗,那血腥的场面,幸好白雨他们逃得快,不然,肯定会波及无辜的。

“费朗……”白雨打算跟费朗克说话,但谁知道,一直坐在旁边的费朗克,居然不见了。

心急的情况下,白雨不由四处环视。

终于,在离白雨所在的位置的左前方向不远处,白雨终于都寻觅到了费朗克的身影。

费朗克此时正站在一棵巨树下,费朗克看着巨树,心中似乎正在想着些什么。

费朗克突然伸出右手,在巨树的树干上仔细的摸着,也不知他在干什么。

“呼,”费朗克呼了一口气,“天已经快要亮了,再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将就一些吧。”费朗克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些许的无奈。

白雨带着疑惑走了过来,问道:“费朗克大叔,我们不是有了红木树了吗?为什么还要找过另外一棵树呢?”

费朗克转头看了看白雨,再回头看向这棵巨树,道:“白雨,你觉得这棵树怎么样?和之前找到的那棵红木树比起来,你觉得哪个更加好呢?”

费朗克没有回答白雨的话,反而是反问了过来。

看着费朗克背影,白雨总觉得今天的费朗克怪怪的,但还是忍下了心中的疑惑,答道:“这棵树很巨大。”白雨开口道。

听到白雨的这第一句话,费朗克的眉头不由皱了皱。

“但是,除了巨大之外,和红木树比起来,这棵巨树无论是树干的坚硬度、纹理又或者是自然生成的色泽都要比红木树低了不止一两个档次这么简单,费朗克大叔,我说得对吗?”白雨继续回答了下去。

费朗克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表情,背对着白雨,道:“没错,白雨你说得全都对了,对于一个木雕师所需要的锐利眼光来说,你已经合格了。”

白雨没有因为费朗克的话而感到高兴,反而是更加的疑惑了,既然自己的眼光正确的话,那费朗克又是为了什么要再找这么一棵巨树呢?

按着自己心中的那个问号,白雨问道:“那费朗克大叔,你又为什么要再找这棵巨树呢?听大叔你刚刚所说的话,似乎今天这么早出来,你是完全为了这棵大树,究竟它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呢?”

“白雨,我要告诉你的是,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有着他自身的价值和作用,就好像红木树,它树干的坚硬就是为木雕而专门生存在这个世上的,而这个棵巨树也不例外!”费朗克语重心长的教导着白雨。

“白雨,你看好了。”说着,费朗克突然从后背上取出了一支弓箭,然后在巨树的树干上轻轻的一撮,弓箭就立刻插在了树干之上。

白雨看得清楚,脸上略显得惊讶,崇拜道:“费朗克大叔,你真是太厉害了,我也好想和你一样有这么大的力气。”白雨脸上谱写的就只有崇拜和羡慕。

然而,费朗克却是没多大的表情,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一样,缓缓的把插进树干的那支弓箭取下,并装回到了后背上的箭筒里去。

费朗克看着白雨,脸色变得有点严肃起来。

“不是我厉害,而是这棵所谓的巨树的树干太过于脆弱,如果换上树干比它坚硬好十几倍的红木树的话,我这轻轻一撮也就最多能留下一个小点而已。”费朗克解释道。

这就是外强中干的表现,这棵巨树看上去很是巨大,令人不自觉间就会对它产生一种错觉,错觉这巨树的树干坚硬无比,其实只要你勇于尝试的话,你就可能发现真相,当然,在费朗克犀利的眼光之下,这巨树一开始就已经暴露出了它的全部了。

“虽然这棵树的树干和我理想中的还有一定的差距,但以白雨的力量来说,应该能勉强将箭射进去吧,算了先试试看好了。”费朗克心中想着。

“白雨,以你现在的精神集中和射术来看,用弓箭去猎杀会动的野兔或其他的动物实在太过于强人所难了,所以我决定先让你对这些静止的植物进行射击,”

“而植物的首选当然就是巨大的树了,只是又因为你的年纪关系,你的力量还过于弱小,就是你能射中方向,也不可能将弓箭射进那些坚硬的巨树的树干上的,所以我今天提早带你出来就是为了寻找像这种既巨大而又不会太过坚硬的巨树。”说着,费朗克还特意摸了摸这么看似巨大,实质是散弱不堪的巨树。

白雨听着费朗克说的话,心中大受感动,因为费朗克居然为自己考虑的这么周到,而且还身赴险境般,这么早就为自己进森林寻找这种外强中干的巨树,这样的爱护,可不比父母的爱差多少。

此刻的白雨,心中大受感动,“放心吧,费朗克大叔,我一定会学好木雕雕刻的,决不辜负你对我的期望。”白雨心中暗暗下了决定。

“白雨!白雨!白雨!”突然,耳边传来了费朗克的声音。

白雨不由惊呆了一下,道:“啊?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发什么事,只是,你不要再发呆了,”费朗克走到了白雨的身边说道,“好吧,接下来,你要细心的看着我的动作,千万不要再走神了。”

白雨点了点头,费朗克就从后背上取出了那张长弓,以及一支羽箭。

“你要记住,射箭时身一定要稳住,一旦站不稳的话,就可能会出现偏差,站稳了之后,就一手持弓,一手执箭,箭搭在弓上,用手执箭的手带箭拉动弓弦。”说着,费朗克便做出了以上所说的动作出来,并且稳住了身体,没有一丝的晃动。

“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你更加要稳住自身身体,不能有一丝的颤动,然后,瞄准目标,一经定位,你就要毫不犹豫的射出手上的箭,就像是这样。”

费朗克瞄准了一棵树干比较坚硬的大树,将长弓的弦拉成了满月状,执箭的右手突然一松,那羽箭立刻脱离了长弓,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以一股势不可挡的气势直直飞了出去,并射入了大树的树干里。

白雨看到了这一切,嘴立刻成了一个O形,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费朗克知道这只是小孩子没有见过世面而产生的惊讶而已,费朗克一笑而过,然后从口袋中取出了一把雕刻刀,走到那棵外强中干的巨树的树干旁。

挥动起了雕刻,费朗克用极为迅速的速度在树干上轻描了数刀,随着费朗克手上的雕刻刀的停止,一个类似于园靶的图案就在树干上浮现了出来。

费朗克在图案的侧面,用嘴轻轻一吹,那些雕刻的废屑就被吹到了另一边,整个园靶的图案就清晰的显露了出来。

这个园靶总共分四层,最中间的那一层的中间还有一个圆点。

费朗克看了看这个园靶,然后看似满意露出了一抹微笑,掉过头来,对着白雨说道:“白雨,你刚刚看清楚我的射术了吧?”

白雨肯定的点了点头。

“好,那你以后就在这里进行射箭练习,当你连续三次都能击中园靶中心的那个圆点的时候,记住,是三次连中,我可不要有丝毫的运气成分在里面,”费朗克一副严师的模样道,“只要你连中三次,你就可能去进行动物猎杀的练习了,好吧,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开始练习吧。”

费朗克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白雨把白月放下,然后鼓起勇气朝巨树的反方向走了过去。

在距离巨树十米处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把右手伸到了背后,一手捉住了那把通体漆黑的弓,并放到了自己的身前,再而用左手往后背取下一支弓箭。

把箭搭在弓上,白雨想要瞄准巨树树干上的那个圆点,但却突然感到到自己的双手竟在不由自主的发颤着,“停啊,给我听下来啊!”白雨尝试着让手不再颤抖,但可惜的是,这只是无用功而已。

费朗克也看出了祸端,大声喊道:“白雨,你不要害怕啊,你还记得昨天你拿雕刻刀时我对你说的话吗?”

听到费朗克的喊话,白雨突然想起了昨天费朗克对自己所说的话——“白雨,你想成功吗?想成功就先要战胜自己,连小小的自己都战胜不了,还谈什么雕刻,你不要忘记了,人并非一出生就能成就一番大事业,成功的人是要经过失败和挫折的。”

对,雕刻和射箭也是同一个道理,战胜不了自己,那还谈什么精神集中,还谈什么雕刻,还谈什么成功啊!

一番细想,白雨似乎已经回到了平常一样,手执弓箭就好像平常在家里拿着扫把扫地一样的轻松。

费朗克看着白雨,也不由点头表示赞赏。

深呼吸一口气,白雨闭起了双眼,他似乎在寻找着感觉一样。

突然,白雨的双眼睁开,用右手握紧了手上的通体漆黑的弓,左手捉紧了那支弓箭,将弓箭搭在弓上,连同箭尾一起用尽全力的拉动了弓上的那条弦,弦立刻拉开了一小段。

这里面其实还有费朗克改良过的原因,如果换作正常的弓的话,以白雨这么小的力气,哪里拉的动。

但虽说是改良过,不过以白雨的力气也就只能拉动这么一小段而已,离满月之状还差的远了。

只见白雨拉开弦之后用尽全力去维持着这个状态,然后用自己的双眼瞄准着费朗克刚刚刻画出来的那个园靶。

白雨瞄准的一瞬间,他似乎已经感觉到自己已经到达了极限,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力气去维持着拉动弦了,然后拉动弦的那只手一松,已经整装待发的箭立刻向着巨树的方向飞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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