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静,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其实并不是和小小在一起的那一次。
到现在我依稀记得那天傍晚的霞光是淡红色,那么安静沉谧的颜色,学校的小树林还残留着隐约的蝉音和热气。
当我走出树林的时候,我看见了你,秋静。
你很美,很美。
你就站在树林边,用脚随意地踢着树根,长长细细的手晃荡着,其实你很适合我们学校的校服,淡白色的上衣,粉蓝色的裙角,趁着夕阳余光的皱褶流动着的光流,像是泉水般的轻轻流泻着。
你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瞬即又转了过去。
你知道吗,你那种神态,让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卡通片里有着乌溜溜两个大大眼睛的小鹿,有些可爱,有些清纯,却又任性倔强着。
那一刻,我的脸红了,发烫似的,只是为了你的一个眼神。
那时的我竟是一直傻傻的站在你的背后看着,可是你却一直,一直没有回头,秋静,有时候我会想,要是你那个时候突然回头了,我会怎么办呢,我一定会紧张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然后还就是傻傻的,呆呆的看着你。
可是,庆幸的是,或者,稍稍有些心酸的是,你终究没有回头。
后来我便常常的关注你,你常常和一个小个子女生在一起,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你总是没了小鹿般倔强的神色,只有小兔子似的,活泼可爱的神色。
秋静,你很重视她吧,否则为什么在她的面前永远永远都那么开心呢。
久而久之的,我也知道了那个女生的名字,夏小小。
或许对于夏小小,我和她的遇见是有着些许刻意的,也也许这本来就是上天跟我开的玩笑,通过她,我终于认识了你,秋静。
你知道,那一次和小小在一起的时候看见你我的心有多么开心吗,整个心都似乎要爆炸了,那么明显的,明显的整个心在阳光下跳动的感觉。
你笑着跟我说,
你是高二五班的简宇吧!
那一刻我简直以为我会幸福的死去,可是我没有,我还是淡淡的,淡淡的跟着你笑着。
因为我找不到任何表情和任何语言来描述我那刻的心情,那么美好的,单纯的,膨胀的爱恋,只是因为我可以很正常的跟你打招呼,可以细细的观察着你,可以,真的,就这样待在你身边,听你说话,看着你的笑容。
哪怕就只能看着你的眼睛或者背影。
秋静,你不知道吧,你是我今生第一个喜欢的女孩,第一个想要放在手心好好呵护的女孩,你总是那么的美,那么的纯洁可爱,你让我觉得你就像个天使,挥着翅膀伫立的空气中微笑的看着我。
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向你写了情书。
也许为了确立,也许是为了紧紧地紧紧的捉住你,我终于鼓起了勇气写了一封,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只能说用尽了当时我所有的心气写的那些字,一个一个像是蚂蚁一般攀爬在我的心口里,每一个都咬上了重重的一口,不会流血,却会心疼。
我还记得,我在那封信的结尾写上,
秋静,我喜欢你。
如此大胆的,直白的一笔一划的写下了你的名字,再然后写上我已在心口演练千百万遍的话语,那时的我,是如此的紧张害怕,我怕你会拒绝,我怕你会躲着我,我怕你会再也不理我。
可是,没想到我最痛苦的事还是成真了。
我不明白,秋静,真的不明白。
如果不是因为我在你的眼中看到了跟我眼中一样的情愫,我是不会提起笔写那封信给你的,我只会默默地默默地,守在你的身边。
可是,为什么你要拒绝我呢?
我问你,你总是别过脸去沉默,我不想再去逼你,所以我才去问小小。
可惜的是,她竟然也不帮我,那时的我才朦胧中意识到你和她好像出问题了,可是那时的我不知道问题是因我而起的。
在后来的一个下雨天,你记得吧,你和小小在车站牌下谈话,我就站在不远地方的雨雾中,看着你。
你是那么的孤独无助的离开了,我不知道你说了些什么,我只看到了你苍白的脸上的泪水,还有你透明空洞的眼神,秋静,那时候的我多想张开双臂拥抱你,给你温暖,给你力量。
我终于还是追了过去,真的,我不想错过你,我知道,我要是让你这样悲伤的离开,我会觉得我会悔恨一辈子。
你看见了我,也不过是瞬间的抬起了眼,又瞬即低下。
雨水顺着你的发丝流向了你的脖颈,沿着脖颈肩线又聚集在袖口,厚重的一层水汽,那时我才注意到你的手原来一直都是紧握着的。
我说,
“秋静。”
请原谅我那时,只能,单单的叫出你的名字。
“秋静。”
你听得见我的心声吗?你听得见我渴望拥抱你的心跳吗?
你没有听清,我笑着。
你侧过身子就准备离开,可是,我却一把拉住了你的手,紧紧地,紧紧地握着,如果你听不见我的心声,那么就让我来告诉你。
你在雨中的眼神那么的无助,那么的凄苦,我顺势把你揉进了怀中,狠狠地,狠狠地抱着你,不让你逃离,即使那尖叫着捶打我,咬我,我也不让你走。
终于你累了,在我的怀里嚎啕大哭,我却笑了,
“我说,秋静,哭吧哭吧。”
只要你在我的怀里,我就不会让你受伤害。
终于你的哭声渐渐的小了,从嚎啕大哭渐渐变成了一段一段的哽咽,这时的我才说,
“秋静,我爱你。”
你的身子一震,却没有立刻挣脱,我紧紧的搂着你,不是用喜欢,不是用倾慕,而是爱。
真的,这一刻,我发现我爱你。
虽然你没有回应,但只要你没有挣脱,我就很开心很开心了。
渐渐地我感应到了你的拥抱,微微的,不敢太用力,却是那么明显的拥抱。
我们两个在雨中用体温,用我们的心跳炙热着对方。
那一刻,天地都是混沌的,只有那种幸福的感觉那么延长那么延长,我说,
“秋静,我爱你。”
我一直在说,秋静,我爱你。
因为我怕你感受不到,我怕你听不清我的心声,
“秋静,真的,我爱你。”
你哭了,也没有发出声音,那么沉默的哭着,我擦着你的眼泪,笑着说,
“小傻瓜。”
秋静,你是我的小傻瓜你知道吗?
无论你是倔强的,还是单纯的,还是乐观的,你都是我的小傻瓜,需要我的怀抱,需要我的抚慰,需要我的陪伴。
然而,那天之后,你还是没有接受我。
我等待着,我不逼你,我害怕一旦逼你,你会不仅对我,也是对自己痛下决心。
你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小心翼翼吗?
害怕你忽然说再也不见我,害怕你忽然跟我说,让我忘记你,可是秋静,我怎么能够忘记你,你已经深深地,深深地刻在我的心底了呀!
终于,一件事发生了。
那件事,我想起来都是开心的。
我们篮球队里一个男生打篮球的时候不小心摔断了腿,我负责把他送到校医院,那时的你,只是在我们队员的背后,听到了陆续的“简宇”“篮球”“摔断了腿”就急急忙忙的跑到校医院找我。
那时的我也有些擦伤,就躺在病床上百无聊赖的等待着医生过来给我消炎。
你急急忙忙的就冲进来,不由分说的就抱住了我,哭着喊道,
“简宇,你没事吧。”
“你哪摔伤了?”
“疼吗?”
“告诉我,哪里摔伤了?”
“简宇,你不要吓我。”
……
简宇,简宇,简宇,你如此急切地喊着我的名字,我竟然都插不上一句话。
可是我好开心啊,真的好开心,你终于肯诚实地面对自己了,我说,
“秋静,我疼,我心里疼。”
那是你第一次吻我,轻轻地,像是绒毛般的缭绕着火热的触觉,
你说,
“对不起,简宇。我再也不会让你疼了。”
我是那么的那么的开心。
我紧紧地拥抱着你,秋静,秋静,我们,终于能够在一起了。
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幸福都是短暂的,这是真理。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总是很短暂,很幸福,很幸福。
日子像是过不完似的绵长,你每一个神态,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对于我都是天大的恩赐,日子又是短暂的,我恨不得,恨不得每一天都能够和你在一起,看着你的笑容。
秋静,有人说过,生命的长短不是用你的年岁来衡量的,而是用可回忆的事。
我想,当我们老了,我也要抱着那段回忆一起老去,当然我也要抱着你。
那种患得患失的,那种忽然得到的,那种小心翼翼珍惜着的感觉,那么那么美好,美好到我以为世界都会从此覆灭,只剩下我们两个。
每一天的天空都是亮的,我常常在微笑中醒过来,在微笑中牵过你的手,在微笑中给你夹你喜欢吃的菜,微笑中带你去你最喜欢的那个咖啡馆。
可是,那天,我好后悔,我不应该带你去的,我不应该。
在那里碰见了夏小小和陈思学是我预想不到的,我知道你们两一直有心病,所以我才选择坐在他们的旁边想让你们化解一下。
我没想到,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子。
秋静,我好悔,我好怨,我好不知所措。
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就这样把我交给别人。
有时候,我把自己关在黑暗中,以为这样就可以看见你,听见你的声音,可是我却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
秋静,你不要我了吗?如此得之不易的感情,你又要放手了吗?
秋静……
我长久的在黑暗中想你,想你的样子,想你的神情,我开始害怕现实中那些活生生的东西,我开始害怕那些鲜亮的颜色和美丽的物品,秋静,因为你不在我身边啊,所有的美好又有什么意义呢?
秋静,我长久地长久地在心口呼唤你,你听到了吗?
小小来找我的时候,我开门让她进来了,因为她是你最好的朋友,她是和我一样深爱着你,被你深爱着的人。
她问我相不相信这个世界有灵魂?
我没有回答,我害怕相信,又害怕不相信。
相信是因为我希望你还可以在我的身边,不相信是因为即使你在我身边我却再也触摸不到你。
可是,小小说,她相信中国的灵魂,她说每一片灵魂都是浮游在空气中的,每一份我们呼吸的空气都带着他们的气息。
我长久的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看着你,
秋静,你包裹着我,你在我的身边。
我如此告诉自己。
小小为你求了两串玉珠,她说玉珠可以吸走人的灵气,那么是否你就藏身在那里,在那么透明无暇的玉珠里,安静沉稳的微笑着。
我把它靠近了我的脸,留下了眼泪,
秋静,我决定把你放在我的心中,像那串玉珠一样带着透明莹亮的色泽想念你。
小小说得对,人不光是为了自己而活的,有时候,也需要为了别人。
我看着自己父母因为我而伤心的模样,我就想到了你,秋静,你不想让我伤心的吧,正如我不想让我父母伤心一样。
秋静,你会长久的停留在我的心中的,永远永远无法抹去。
我一直以为小小沉默胆小,却没想到她和你一样坚强,她说,让我们比赛看谁能更用力的记住你,秋静,你听到了吧,我们都在深深的怀念你。
小小很用功,自从你死了之后,她变得整个人都像是一块玉,那么通透却冰冷,好像已经没有什么能让她动容的了,虽然她常常是微笑着的。
秋静,还记得在最后一刻你把小小的手放在我手心里的动作吗?
我一直记得,你希望我照顾小小。
其实我也知道,小小自己伪装的坚强也并不能陪伴她撑下去,也许,我们都需要对方的抚慰。
我们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长久的长久的谈论着你。
听小小谈起你小时候的调皮可爱,她谈着谈着便会渐渐的哽咽起来,但她还是勉强着自己微笑,我总会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互相对望着,给予对方力量。
后来有一天,我在你家找到了你的一篇日记,才知道你当时拒绝我竟然是为了小小。
你知道我那时有多震惊吗?你们两个女生啊,那么矛盾,那么有爱的综合体,相互凝视着,却从来都不敢接近。
你在日记里甚至提到过要把我让给小小,那一刻我失笑了,是该笑你太单纯,还是太愚蠢,感情是可以让的吗?
然而秋静,我终于决定了,我要代替你照顾小小。
我放任着自己和小小在一起,我以为,也许我和小小真的也能够在一起生活一辈子,一起带着回忆怀念你。
可是,有一天,我和小小散步的时候,看见了一对亲吻着的情侣。
那是我和小小相视一笑,没有半点的普通情侣间的羞涩或者情愫,我们那么安静地看着,虽然牵着手,但我感觉我们就好像一对很老很老的朋友了,已经看透了世事的哀愁,所以只是为了陪伴而陪伴。
终于,有一天我决定放手,特别是当我知道陈思学那么的喜欢小小后。
秋静,有些东西当时我们以为是最重要的,到后来回想起来会觉得一无是处。
我和小小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会走。
也许有一天我会遇见另一个女孩,有另一段爱情,秋静,不要难过,我不是忘记你,我只是不能忽略时间的因素。
我曾以为不会发生的,以为永久存留的都发生了,又逝去了,秋静,甚至我都不能保证我会不会长久的记住你。
所以我不敢起誓,我害怕那些无法兑现的诺言。
因为我们是说过要长久的在一辈子的啊,可是到最后又剩下了什么呢?
穿透过的心伤口也是能愈合的,只剩下疤痕,我们都忘了痛。
秋静,我怕有一天我和小小都会后悔,所以我才先选泽了放手,去英国,也许会回来,也许永远都不会回来。
秋静,五年,十年之后,我不确定你还会不会如此鲜明的存活在我的记忆里,我能告诉你,我会用力的用力的记住你。
最后,秋静,我爱你,真的,很爱很爱你。
——写于简宇去英国的前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