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平蓝玉府,霓雨阁,灯火通明。
匆匆忙忙的仆人婢女端着水盆等各种东西进进出出,玉衍负着手,在院子里焦急地来回走动,白止默父子只是沉静地坐在一边,闲闲地瞟几眼,主居内站着林沨渟,玉若宸和玉鸢,几个人都是眼都不眨地看着主卧开开合合的门,神色不安而担心,开阖的门扉后,隐隐可以看见一个纤弱的黑色身影和一个沉稳的青衣身影。
整个霓雨阁内外压抑沉闷。
因为,玉三公子外出时突然陷入昏厥,被抬回了府中。
玉衍终于停止走动,进入主居内,问道:“怎么样了?”
辰曜公子皱着眉:“不知道……”
玉衍眉头一动:“今天是怎么回事?”
玉若宸和林沨渟对视一眼,开口道:“父亲,事情是这样的……”
主卧内。墨夭恒在玉雪忆的腕间切了一会,抬眸,对上鸣箫的眼神,神色一肃,又取出一点血验了验,点点头。鸣箫摸了摸鼻子,苦笑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刚谈完的几人立刻迎了上来,玉若宸问道:“鸣箫,兰霜怎么样了?”
鸣箫看了几人一眼,摸了摸鼻子,笑道:“没事,他以前身体就不好,这次是太过劳累了……”玉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鸣箫亦是看了他一眼,眼中莫名一寒。
他不是你最爱的儿子吗?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玉雪忆已经中毒长达四年左右。
毒名,月轮回。
月城,城主府。
两个人影灵巧地翻上高墙,避过闲散的守卫,越过间间屋舍,停在了一间看起来很是陈旧破烂的房间前。
“你确定是这里?”一个声音似乎很是诧异。
“嗯。”另一人低声回答,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我小时候经常来这里玩,不会错的。”
“怎么连一个守卫都没有?”先前的人又问。
那人没有回答。
夏浅苁撇撇嘴,眼睛瞟向别处:“戚,不说就不说嘛……”
堇无声地叹息,声音很是平淡,“大概是认为……没什么重要的。”
修罗剑使沉默一下,低声道:“先进去再说吧。”两个人推开布满灰尘的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书斋里面幽暗昏惑,借着有些朦胧的月色星光,隐隐可见里面一排一排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这些大部分都是我父亲当年考察民生,治理地方时留下的札记资料,还有一些前任的传记文档。我想,父亲当年的事……应该也有的……”
夏浅苁点点头,抱怨道:“这里这么黑,怎么看得见!要不点盏灯?”堇白她一眼,“你是怕人家发现不了我们是吧?”顿了顿,“不过,好像真的看不见……”
夏浅苁笑了出来,“还是白天来比较好,哦?”
堇径自走了进去,低声道:“都来了,就看看吧。”
夏浅苁银铃似的笑声扬了出来,跟着他走了进去。
夜逐渐深了,玉府一间精致的客房内,床榻上躺着一个****人,她的颧骨微微突出,眼角舒扬,带出一种妖媚的美感,眸子里透出淡淡的疲倦和欣慰。
狻猊炉鼎中燃着幽幽白烟,站在炉边的女子一手拨弄着香鼎中的灰烬,一手亲抚着发上的簪子,不远处坐在椅子上的男子只是微低着眸,把玩着手中的玉笛。
没有一个人说话,房间中安静的令人窒息。
阴子衿瞅了两人一会,淡淡开口:“魄儿,你的身体可好了?”
阴魄手上一顿,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似笑非笑:“有劳母亲挂念,孩儿身体已痊愈。”
阴子衿再看向澜音公子,语气很淡:“素岚不会忘记和我的约定吧?”尹素岚看了眼依旧在拨弄香灰的阴魄,颔首:“晚辈不敢。”阴子衿一笑:“那就好。对了,你们两人刚回来,可能还不知道,玉家的老三好像得病了。”
“严重吗?”尹素岚停下手中的动作,问道。
阴子衿瞥了眼无动于衷的阴魄,“听那个墨隠的师父说,好像没什么。”
尹素岚起身,“那我去看看。”走到门口时,背对着二人道:“伯母放心,晚辈不会忘记那个约定的。”
阖上门的瞬间,阴魄缓缓闭上了眼睛,长出了口气。
“魄儿,你还在为了那个约定而恨我吗?”
阴魄睁开眼,走过去,面无表情:“娘,这样的约定,对他是一种束缚,对我也是,对整个阴家,同样是。”
“可这样是为了你和阴家的将来。”
“是,但我不需要……”
阴子衿的目光徒然一厉:“你父亲早死,若阴家毁在你我的手上,你我死后怎么去见他?”
阴魄哑口无言,缓缓坐倒在地上。
阴子衿看着女儿,一时伤痛。
“如果,那个人爱我,该有多好……”阴魄自嘲地一笑,抱紧了双膝。
可是,今天在集市上,他那一瞬的表情却告诉我——
他爱的,不是我。
纵使牵着他的手,我也只能感觉到,那是一只不同于我左手的右手。
仅此而已。
黑暗的阴影中。
“进来人了,组长,怎么办?”
“嗯……你们跟上去,必要时再动手。”
“是。”
玉府,漠然居。
“你没有告诉玉衍?”墨夭恒拢着裘衣,脸色微白。
“当然没有!”鸣箫摸了摸鼻子,耸耸肩“中了四年,我就不相信他老爹没有察觉。我们这么一说,万一破坏了人家的什么计划,”他大咧咧的往椅子上一坐,扬眉看他,“就等着被灭口吧。”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墨夭恒向手中哈了口气,一边伶俐的唐初三立刻递上加好了炭火的暖炉。
“不知道。”鸣箫“幽怨”地看了眼唐初三,对方冲他吐了吐舌头,他回过去一个白眼。
“管他呢。”鸣箫摸了摸鼻子,有些奇怪:“你是来拿人家的碧魂的,管那么多干嘛?”
墨夭恒抿唇低叹:“怎么说也是辰曜的弟弟……”刚说了一句,鸣箫唰地站起,眼神一利,唐初三也是霎时护在他身前,看着门口。
门外传来一个有些懒洋洋的声音,“咦,那个家伙人呢?”
墨夭恒眸光一暗。
门外的人沉寂了片刻,扬声问道:“墨隠,堇呢?”
墨夭恒不由一笑,隔着门说道:“他走了。”
“咦咦咦,走了?”门外的人一怔,“真是的,那只有找他了……”
“这位兄台,如此这般进入玉府内,是否不太有礼数?”那人的话音未落,一个极柔,极淡,极轻的声音插了进来。
“咦,是你!”
阴魄手中抱着一个暖炉,匆匆行走在抄手游廊中。
忽然,眼前一花,一个红衣女子挡在面前,目光冷若寒冰。“阴魄,你居然没有死。”
阴魄小心翼翼地后退一步,傲然问道:“易水阁的绮梦使?”月光下,她的眉宇紧蹙,手中的暖炉纂的死紧。
如故的眼中更加冰冷,“是。”说着,右手一把抽出腰间的软剑,长剑一抖,对着阴魄刺了过去。
一院灯火,皆在这剑气之中轻颤。
“锵”的一声,一支玉笛,挡住了袭来的剑。阴魄惊觉,一个人护在她面前。
澜音公子站在绮梦使面前,只是看着她,目光深切的悲悯,埋的那么深,那么沉,这悲悯是如此干净纯粹,宛如一城初雪,没有任何理由,也无需任何人看见。
如故看着护在阴魄前面的那个人,他的眼神那么冷酷,他手中的玉笛折射着冬夜的寒光,深沉的夜色中,他和她宛若是一体,没有任何事物能分开他们。面具下的唇勾出一抹讽笑——我今晚来了,又能问你什么呢?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澜音公子,来决斗吧。”
“现在不是决斗的时候,你走吧。”尹素岚凝视她半晌,转身,向后走去,阴魄顿了顿,跟了上去。
看着那决绝的脚步和并双离开的璧人,绮梦使的目光中,有一些东西迅速破碎,又有一些东西,迅速填上。
忽然,劲气破空。
淡淡的月光,照着兵刃交碰,劲气四散,一院灯火,最终被摧灭为一片漆黑。
尹素岚和阴魄停下步子,回身望去。五六个模糊的黑色人影围在绮梦使周围,一个个手执短刃,目蕴精光,绮梦使半跪在中央,软剑上流下蜿蜒的血线。
“玉家暗卫?果然厉害。”如故冷笑一声,站起身,扫了周围众人一眼。抖了抖软剑,揉身而上。
“受伤了吗?”澜音公子低低自语了一句,随即扬声:“可是暗卫中的风组?”
“是。”其中一人回答。
“风组强于速度。”如故心里粗略一估,预计无法全身而退,眼中一狠,招式越发狠冽起来。
“咳。”一个不高的声音,犹如平地惊雷般炸响在战圈中。
屋顶上站着一个极其没有存在感的人——苍蓝色的劲装,苍蓝色的发带,那样的发髻,那样的装着,还有,那样的面具。
澜音公子护在阴魄身前,目光中精光一绽。
易水阁三使之一——清霄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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