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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初啼

赵敬回家的***比来的时候要大得多,其他队伍显然也差不多,回师的速度明显比来时要快,到了第二天下午,距离泽州已经不远了,约摸天黑前即可到达。李存孝是要去给李罕之解围的,只要自己越过泽州就算安全了。

正当赵敬准备庆幸自己脱离险境的时候,后方留下监视河东军的探马飞奔而来,到了近前一翻身从马上滚了下来,坐在地上大口喘了会儿气。看到探马这个样子,赵敬心里一沉,果然,探马倒过气来以后报告说,后方河东军骑兵已经大举南下,他没敢靠近,远远看去有大约数千骑,最高的将旗上面一个大大的“李”字,按照速度估算,再有两个时辰就能赶上来。赵敬听了大惊失色,两个时辰自己这支队伍是无论如何到不了泽州的,如果撒丫子跑的话不被打死也得累死,这一路又没有岔路让自己逃命,而就凭自己这八百人抵挡数千虎狼般的河东骑兵是万万做不到的,就算加上张全义手下的人马也不行,更何况人家还未必愿意来救自己。

这些想法在脑子里转了一遍,赵敬拿定了主意,不能跑,但是也不能硬抗,只能打场小仗,寄希望于河东军急于去泽州解围,觉得自己这支小队伍不好啃而放过,同时派人去通知张全义和泽州的宣武军将领。他还草草写了封书信,派人快马送去给李存孝,大概意思就是说自己是奉命上战场,并不想跟河东军为敌,希望李将军不要在自己这支队伍上浪费时间,自己愿意让开道路让他们能尽快去泽州增援云云。

赵敬故作镇定状,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杨师厚,杨师厚也赞同这个战略。赵敬下令士兵轮换休息,在来路上凿出大大小小的坑,垒起高度各异的很多坎,这一手是跟朱全忠偷师学来的。在原本的历史上,在这之后几年,朱全忠的这一招不起眼的小把戏可是让李克用吃过大亏,他的一个儿子就因为在阵前坐骑被绊倒而被生擒,他老人家自己出马相救结果也摔了,全靠通神的箭法才逃得性命。另外一些人砍了些碗口粗细的树搭起了简易的拒马,过了一个多时辰,赵敬的“防御工事”修好了,派去给李存孝送信的使者也回来了,他讲述说李存孝看了信大笑不已,表情十分轻蔑,让他回来传话说河东军消灭他们这伙人根本无须浪费时间。

赵敬叹了口气,看样子这一仗是无论如何躲不过了。过了不多时,河东军的大队人马看上去一片黑压压的顺着官道越走越近了。在几百步之外,看到赵敬这支人马的河东军稍停了片刻,立刻就又继续前进了。笔直的官道一眼能望出很远,不需要探马河东军也能看出来这支不到千人的队伍并没有什么后援或埋伏。赵敬把指挥权完全交给了杨师厚,自己牵着马躲在队伍的正中,以免成为对方神箭手的靶子。

到了大约百步之外,河东军大队停了下来,一队大约一百骑开始加速冲来,赵敬下意识地紧紧握住缰绳,指甲深深陷到了肉里也没感觉到。骑兵冲刺的速度很快,银枪效节军的弓箭手每人只来得及射了三箭,面对着披着甲胄的骑兵和带着马铠的战马,箭矢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越来越近了,忽然,冲在最前面的几匹马被崎岖的地面绊倒了,骑士连人带马重重摔在地上,后面的骑兵距离隔得远一些的勉强躲开来,跟得近的躲闪不及要么被绊倒,要么从倒地的人身上踏过,发出一片惨呼声,但后面的人毫不迟疑地继续向前冲刺。赵敬看着这个场面,暗叹河东军的悍勇,心想要是他们都有刘翔的本事,自己也只好认命了。同时他也在庆幸自己所处的地形比较有利,道路不宽,旁边都是密林,河东军无法利用人数优势淹没自己。

很快,十几骑冲到了拒马前面十几步的距离,随着阵中三声重重的鼓声,数十个冒着白烟的轰天雷飞了出去。随即,爆炸声连成一片,战场上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冲到近前的战马有的受伤倒地,其余的也无不被惊吓的乱蹦乱跳,好几个骑士被掀落马下又被马蹄重重踏下,而他们身后的马匹竟然也失去了控制,拒绝再向前冲。有两匹受惊的战马向着拒马跑来,随即被杨师厚布置下的一丈多长的拒马枪刺倒,发着哀鸣死去。虽然离得很远,赵敬的坐骑也不安地躁动起来,赵敬紧紧拉住缰绳,又轻轻***安慰,才让它慢慢平静下来。赵敬决定如果这次能回去,以后一定要训练自己这边的战马不再害怕爆炸。

李存孝望着眼前的场景,心里无比震惊,连忙下令鸣金,一百骑先锋只回来了不到一半。这时李存孝才明白,对手那封信说的并非大话,自己如果想消灭眼前这支不到千人的队伍虽然做得到,但浪费的恐怕不仅仅是时间,自己这方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李存孝的当务之急是去泽州解围,李罕之的求援信写得情况非常严重,随时有破城的危险,如果自己去晚了,被宣武军占领了泽州,只凭自己这几千骑兵是不可能攻城的。可是另一方面,李存孝从没受到过如此挫折,如果就这么算了,对士气的打击恐怕非常大。

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对手阵中跑出一骑,手里没拿兵器,而是举着一封信。李存孝一挥手,身边两名亲兵迎了过去,在几十步外拦住来人,取了信送了回来。李存孝展开一看,跟上一封信内容相仿佛,对手仍然愿意让路让自己这方过去。李存孝有了个台阶,就顺水推舟地答允了,在信纸背面写了两句话让使者带了回去。

使者回到阵中把回信交给赵敬,银枪效节军搬开了拒马,向路两边闪开,留出大约两骑并排的宽度。这时候双方心里都比较忐忑,赵敬怕李存孝不讲信用趁机冲阵,李存孝也担心对方用那能发出巨响的家伙给自己来个偷袭。在这麻秆儿打狼——两头害怕的形势下,河东军越过赵敬的人马继续南下去增援泽州,赵敬长出了一口气,自己总算是可以全身而退了,人马也没受什么损失,是可以达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看着河东军走远了,赵敬也连忙下令整队行军,他必须要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等到李存孝打垮了宣武军,他是不是还能放过自己可没人知道。银枪效节军很快整好队形,抛弃了辎重,迅速南下。到了泽州附近,远远望见宣武军和河东军的大营对峙着。天色已晚,赵敬率领队伍举火绕个大圈子继续南下,河东军大营里跑出十几骑远远监视着他们离开。赵敬心里暗自得意,看来河东军对自己还是颇为忌惮的,尤其对手还是李存孝,赵敬就更得意了,这就相当于一个校队的跟拳王打个平手啊。

幸好这一段的官道比较好走,银枪效节军又行军了一个多时辰,远远的离开了泽州的范围,赵敬这才放心下令休息。经过一天的行军和战斗,所有人都疲惫不堪,第二天直睡到日上三竿。士兵们用随身带的最后一点粮食煮了早饭,继续开拔上路,赵敬就开始琢磨到哪里去弄些吃的,走回郏县还需要好几天呢。找来地图看了看,赵敬下令向河内县进发,准备去借点粮食。

大约申时,赵敬来到了河内县。赵敬让人马在城外暂歇,派人进城去递帖子,没想到送信人回来说连城门都没进去,城上喊话说让他们绕城而过。赵敬猜自己可能被当成乱军了,这年头兵匪不分家,别人害怕也有情可缘。他忙问使者有没有说清楚自己是什么人,使者很委屈地说自己表明了身份,可城内的人就是不肯开门,还威胁说要用箭射他。

赵敬大怒,下令全军休息,跟杨师厚商量如何攻进城去抢粮。杨师厚亲自去抵近观察了一番,河内县的土城墙还不如郏县的呢,低矮破旧,很多地方有了破损,他信心十足地向赵敬保证当晚一定让大家进城吃饭休息。

天黑了,杨师厚派了几个人,带着绳索和一些奇怪的工具,从城墙拐角处攀城而上。赵敬望着几个黑影敏捷地向上爬去,心里不禁感慨,这还真是术业有专攻啊。这几个人都是被招安的盗贼,本来赵敬想把他们都派去煤矿干活的,可杨师厚考察一下之后力劝赵敬把他们都编进了军队,赵敬听杨师厚的解释立刻就明白了,这就相当于后世的特种部队,于是他也干脆地法外开恩留下了这几个人,另外还有几个善于望风的当了探马。

不多时,黑影消失在城头,又过了一会儿,城门被打开了。十几名探马充当了先锋,飞奔进城门洞守住通道,其余人马也鱼贯而入,兵不血刃地冲进了城。城上不多的守军呐喊着扔下武器逃命而去,没跑掉的束手就擒,赵敬早已下令不许滥杀无辜,派人将俘虏集中关押在一起,其余人一部去抢库房,一部在他自己带领下直奔县衙。

赵敬没有遭到任何抵抗,河内县令钱通衣冠不整地被揪了出来。钱通体如筛糠,哆哆嗦嗦地求赵敬饶他一命。赵敬说:“钱大人这是何苦,本官只不过想跟钱大人借些粮食,好让儿郎们能够走回家,可钱大人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钱通连忙分辩说是下面的人不懂事,自己并不知情。

赵敬说道:“如今儿郎们饿了半天,又费力气攻进城来,恐怕就不只是借粮这么简单了。”说完冲着钱通嘿嘿一笑,钱通当时就瘫在了地上。

县库里面的东西都是公家的,也许还会用来赈济百姓,赵敬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让大家饱餐一顿之后带足路上用的就算了,可对这个县令,赵敬可就不客气了。手下如狼似虎的士兵把钱通家里翻了个底朝天,看着值钱的东西都没放过,好东西还真不少,什么金如意、玉石镇纸,还有些瓷器赵敬不认得,他其实对古董不懂也不感兴趣,但是他打算以后找人鉴定鉴定这些玩意,如果值钱可以用来给大人物们送礼。钱通家的账房吓糊涂了,一下说走了嘴把一个私密的地窖给招了出来,又翻出来二十个银铤和几百匹绢。赵静乐坏了,绢这东西在这时候是硬通货,花起来比银子还好使呢,自己这趟出兵总算是没白跑一趟。

第二天,把所有抢来的东西装上同样是抢来的两架牛车,外加两匹马,赵敬兴奋地率军向郏县进发,却完全没有考虑自己惹事可能带来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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