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happy?”傅天舟进门就看到仇龙躺在沙发里,盯着那颗子弹出神。
“嗯?”
“喂,你是在想刚刚那个女孩吧?对了,她到底是谁?”傅天舟手里捧着大瓶的冷饮挤进沙发里。
“她吗?她叫赍琪moon,就住我们前边两栋别墅,从小就认识。”
“没听你提过啊。”
“只是邻居而已。没什么交集。”仇龙实在是懒得解释什么。
“我看没你说的这么简单吧!”傅天舟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瞧着仇龙会怎么回答。
许久,仇龙都没有说话,瞪了傅天舟一眼起身上楼去了。
躺在床上,仇龙还在想傅天舟的话。“没这么简单”,那到底是什么样?已经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特别关注那个女孩,而她,也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可是两家住的这么近,想不碰见都难啊。喜欢吗?仇龙自己也不确定,只是看见她笑时,心里就觉得暖暖的。
不过,这件事对谁都没有提起过,傅天舟倒是看得清楚。
对了,傅天舟看自己,从来都是这么清楚。
晚饭,依旧是叫的外卖。两人静静地吃饭,没有交谈。饭店的饭菜味道都很好,但是没有家的感觉,吃多了就谈不上好吃难吃了。从认识第一天起,傅天舟就搬到仇龙家里来住,总是自己一个人,能多个人陪也不是坏事,而且很少有人愿意和自己亲近,再说自己又喜欢这个直来直去的人,仇龙自然不会反对。然后,这一住就是三年。
饭后,仇龙就抱着心爱的笔记本窝在沙发里研究他新程序,傅天舟在一边开着电视玩手机,偶尔瞥一眼正在播放的励志偶像剧。这部电视剧是以钻研冰雕为题材铺展开的奋斗故事。傅天舟听到“冰雕”两个字,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电视屏幕,却没发觉自己眼底流露出的丝丝憎恶。许久没听见傅天舟按手机键盘声音的仇龙询问地望向他时,看到了他的表情,转头就看到了意料之中的电视剧情——果然是关于冰雕的内容。
不禁叹口气,起身把电视关掉坐到傅天舟旁边,看向他的眼里有淡淡的担忧。
“我没事。”傅天舟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倔强地把头转向一边不看仇龙。“真的没事。”
“你不愿说,我自然不会勉强。只是,你这样我很担心。”
惊讶一向以冷漠无情著称的仇龙也说得出这么体己的话,傅天舟忍不住回头看着仇龙。仇龙却没再说什么,只是陪傅天舟这样坐着,瞬时屋子里安静地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仇龙深深地靠在沙发里,等着傅天舟渐渐恢复常态。期间,不禁回想起了认识他之前的日子。
认识傅天舟之前的仇龙,最亲近的人是爷爷。爷爷是这个世界上最疼仇龙的人。后来老人车祸去世,仇龙就此变了一个人。那时他才十二岁。
十二岁是最不好管教的一年。仇龙父母都在国外,没人掌控大方向的孩子结交了些社会朋友,染上酗酒斗殴的恶习。也是因为仇龙手段狠毒、城府深沉的原因,许多厉害角色也不得不甘拜下风认他为大。在短短两年时间内控制了城市里所有学校,而且有了自己的势力范围。
但是,仇龙很孤独。
只要他需要,就会有好多哥们儿和他一起吃喝玩乐。可是玩够了,酒醒了,地盘扩大了,仇龙就越发觉得生活空虚。即使兄弟再多,也没有能和他心掏心做朋友的。而仇龙本人就像站在云端,高不可攀,别人也看不透他冰冷外表下的真实,多的只是尊重和敬畏。
和傅天舟的交情是从偶然中开始。
那时候已经是深冬,下了雪,整个城市都铺了一层薄薄的雪褥,龙隐夜市却是依旧人声鼎沸灯红酒绿。人们清扫出一大片空地架起了篝火,几乎所有人都过来围着这最大的火源笑闹。
龙隐没有高楼大厦,都是早年间留下的村庄,也没有改建,所有建筑都是砖瓦平房和幽深婉转的小巷,升篝火的空地大概是原来村子集会的地方。
篝火很大,足有五米方圆。映的漆黑的天空都有了些亮堂。仇龙坐在月光酒吧的房顶,俯视着空地上狂欢的人群。
地上大大小小的火盆的光亮不比几千年未现身的星月差劲,就着火光,从这里看向空地角度刚好。足以看清人们抱着酒瓶拉歌,看清人们手拉手围着篝火跳舞,看清这些白天互不相干的人们在篝火旁一同狂欢。也许天一亮,刚刚还抱在一起称兄道弟的男男女女就会形同陌路,再不往来,但至少现在他们是快乐的,没有勾心斗角,只是唱歌,只是跳舞,只是喝酒。
龙隐夜市,本就是逍遥,放纵的地方。
只是快乐是他们的,仇龙永远是个看客。
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晚仇龙路见不平,顺便救了个被醉鬼调戏的女孩。女孩作为答谢请仇龙在月光酒吧喝酒。当时他并不知道这个叫冷寒冰flower的女孩有男朋友,而且是自己多年的死对头——安乐sun。
那晚在月光酒吧,几句话不合,仇龙和安乐就直接动手了。
没有人劝架。一是这对冤家会打起来早已是见怪不怪的平常事,再就是龙隐里仇龙最大,谁都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捻龙须。
客人跑了,少数人留在远处看热闹,桌椅酒杯全无完尸,店被砸的不成样子。
人群里挤出来一个人,似乎是看不下去两个人这种彼此泄恨般的殴斗,过去硬生生拉开战成一团的仇龙和安乐,调侃道:“不就为个女人嘛,伤了和气多不好。来来来,赌一局,谁赌对了谁赢。”
“你算老几,跑出来插什么嘴,也不看看这里有没有你说话的份儿,滚!”安乐趁机歇了口气,冲着来人破口大骂。
这人也不生气,只是冲安乐坏坏一笑,也不看身后一声不吭的仇龙,径自走到安乐近前,以极其暧昧的姿势贴紧安乐的身子。旁人只看到略低于安乐身高的他微微扬起下巴,凑到对方耳边吐气般说了些什么,再离开时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安乐虽然奇怪这个人的举动,却也难掩厌烦和不屑。一旁的仇龙抱胸而立,冷眼看着这个陌生男孩的举动,一脸了然。
男孩回到两人中间的位置,一把精致的匕首在灵活的五指间滑动,贴着皮肤变换各种复杂的花样。安乐定定地迎着男孩挑衅的笑,手不留痕迹的滑向腰后,发现本应该挂着匕首的位置是空的。想着刚才他就是在自己有防范的前提下从自己身上拿走了东西,而自己却浑然不知。近身的东西被偷也不能声张,吃憋的感觉如鲠在喉,恨得牙根儿痒痒。
不理会安乐要吃人的狠毒眼神,男孩继续把玩着手里的刀显示着他的技巧,“店里的东西你们随便选,我就站在这里用刀射,你们两个就赌我射不射的中,一局定胜负。”
围观人群里声音渐起,这个热闹越来越好看,人们也更加兴奋。有人起哄出着主意射哪样哪样东西,场中三人却是不动如钟。
一旁的冷寒冰茫然地看着场面发展成这种状况,不知所措。不过心里确实也有三分的得意,两个年轻的老大为自己相斗,哪个女孩心里不虚荣?
良久,安乐开口,“Flower头上的饰品。”
突然冒出的话语让大家都有些发怔。仇龙最先反应过来,马上起身压制住男孩蠢蠢欲动的双臂,唇齿间发出的声音浸入骨髓般寒冷——“安乐sun,你还是不是人!”
“Sun,你开玩笑的吧?”冷寒冰这时候也终于明白了安乐的意思,下意识的向后退着。
“现在可好玩儿了!”男孩毫不在意地笑,“你们两个还不快猜!中,还是不中?”
——“中!”
——“不中!”
——“啊——”
电光火石间,三个不同的声音的相继破空而出,男孩手中的刀以破竹之势迅速飞出。短短一两秒钟,男孩的手摆脱了仇龙的控制,仅仅瞥了冷寒冰一眼,刀就顺势甩了出去。
仇龙难以置信地去看男孩平端的右手指向的方向,冷寒冰蹲在地上抱成一团,长发散了下来,铺开在脊背上,瑟瑟发抖。
所有人在看清冷寒冰身后的木质酒柜上的微颤的匕首后,周围响起一片吸气声和惊讶的赞叹。从男孩手中飞出的刀横向钉在酒柜上颤抖,将冷寒冰头上的发夹钉在那里。
安乐快步走向冷寒冰硬生生将她从地上扯起来,“小子,别忘了你说的话。”
“等等,我说谁猜对了就是谁赢,可我并没有说哪个结果是才是对的。”男孩吊儿郎当地走到安乐身边,手指弹跳着爬上安乐抓着冷寒冰的手。“谁说赌射中的人是赢家?哪个听见我说这句话了?我说的是你们两个猜中或不中,可是……不中才是正确答案,所以,是你输了,小子~”男孩嬉笑着掰开安乐紧扣的手指,抢过冷寒冰推到仇龙怀里,“现在,她是他的了,你可以滚蛋了!”
“混蛋!”安乐嘴里不停骂着什么,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气极了。
“安乐sun,愿赌服输,你敢在月光酒吧动手就试试!”
随着仇龙的呵斥,酒吧老板身后几个年轻人蠢蠢欲动,安乐审视一下现况,也明白在仇龙的地盘上动手自然不占优势,刚刚和仇龙动手是私人恩怨,手下人自然不便插手,可现在要是对旁人动手那就是找茬了。自己到底是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以后有的是机会找他算账。这样想着,视线转回罪魁祸首身上,恨不得在他身上剜个洞出来。恶狠狠地踢开脚边的东西,转而面向仇龙,咬牙切齿道,“你最好记得,她只能是个累赘。”
那晚,仇龙先后安排了人收拾酒吧残局,送冷寒冰回家,自己则带着这个陌生的男孩爬上了酒吧房顶。酒吧内刚刚被他和安乐折腾的一团糟,却不妨碍屋外的人狂欢。
“你是故意得罪安乐的吗。最后居然耍赖。”
“我是见不得背后使阴刀。他随时有可能拿刀伤你,笨蛋!再说了,谁让他骂我的,我不玩他我玩谁!”
第一次被人骂是笨蛋,仇龙竟然有些想笑,不过不想在陌生人前表露情绪,回手摸了一瓶啤酒,借喝酒做掩饰。
“傅天舟green。”
听到声音转头,面前举着一个酒瓶,仇龙不禁审视着傅天舟的举动,他就那样磊落得任仇龙看着,执着的不肯放下手臂,只等对方的碰杯。仇龙心思流转,突然发现自己很是欣赏这个擅长玩刀的男孩儿,于是随了自己的心,缓缓和他碰了杯,“仇龙happy。”
“你就是仇龙happy?”傅天舟似乎有点惊讶,不多随即了然,“也是,能和安乐sun叫板的人也就只能是仇龙happy了。看来我是多管闲事了。”
“没有,我还要谢你呢。”
“就一个谢?连谢谢两个字你都舍不得说?仇龙happy你也太抠了吧!”
“那你说怎么办。”
“这样好了,晚上给我个睡觉的地方就成。我离家出走,无家可归。不过我不贪心,只要一张床就够了,怎么样?”
就这样,多少年来仇龙第一次带旁人回家过夜,直到现在,一个不张罗走,另一个也不张罗送,两人就这样住着,关系倒是越来越近。
仇龙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和谁形影不离,但是这一切就是真真切切地发生了,现在,这个人就坐在自己身边,什么时候见不到了都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