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隐,休憩陶。
“Happy,你是不是早就知道moon身上有功夫?
“一个女孩,无父无母,总要有些手段保护自己。所以我不觉得奇怪。”
洛也作陪,依旧猫一样窝成团坐在椅子上,捧着烫热的茶,终于插了一句,“我怎么觉得你比先知还无所不知呢,仇龙。”
“那也未必。只是任何发生过、正在发生、将要发生的事情之间总是有联系的,摸清了这些,能推断出来也不稀奇啊。”
“比如?”
“比如龙隐那次车祸,green和moon送我去医院时,我第一次碰到moon的手,很糙,还有茧。”细想想其实也对,现在的女孩子又不干活哪来的那么粗的手,再联想下孤儿院的事,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子没点资本哪敢替别人出头?这样想来也就不奇怪了。
“你是后知?”傅天舟转而问洛,在他点头后又问,“那你和moon两个谁厉害?”
“论整体实力我不如她。论灵力她不如我。”
“灵力?你这个词用得很不恰当啊,说得好像这个世上真有鬼神似的。”
“有没有鬼神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世上真的有精灵。”
“吓唬谁呢你。”傅天舟不以为然,两条腿往旁边的椅子上一搭,吊儿啷当的。
“我能感应得到水龙火凰的气息,他们一定还存在在这个世界,以任何一种生命形式——一株草,一粒沙,一阵风,都有可能。”
“拉倒吧。”
“不然龙岭凰岭是以什么命名的?”
“那都是哄小孩骗人的,你也信?少来。”
洛再不语,视线转向仇龙,淡淡地笑。仇龙刚好有求于傅天舟,便把话题转向。
“Green,你手里那双回旋刀是世间极品,世人求之不得,什么时候拿来给我见识一下?”
“你要看?等着。”
傅天舟出去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提着一个羽毛球拍,放到桌面上时有“当”的一声。
这副球拍在仇龙看来也是有几分眼熟的。不过一想到傅天舟不只一次拿着一双绝世好刀从自己眼前经过,自己居然一点都没发现过,仇龙心里有点讴的慌。
刀很美。刀柄上精心刻着水龙火凰的图案,龙吟凤舞,细致的纹路清晰流畅,眸子里都透着灵气,仿佛下一秒就要飞离这刀柄一般,一看便知出于能工巧匠之手。刀身通体泛着流光异彩,三尺开外便能感觉到刀的寒气,那是种沁入骨髓的寒凉。
“真是好刀……”仇龙呢喃着,“想看这刀想了好久了,居然不知道他就在自己身边。”
“我能感觉到寒铁的灵性,而且我们搭档了一年多,他并没有把我当做主人。也不知道真正能降服他的人是谁。”
“说不定祭刀的那个人能降服他。”洛道。
“降服不降服,他有什么区别吗。”仇龙手指划过刀身,问。
“寒气尽收。”
“是吗……”仇龙握着刀身,全身心感受着那股诡异的锐寒之气渐渐散去,只留下钢铁本应就有的微凉。
洛两眼盯着仇龙的手指,随着手指的移动,洛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在洛的眼中,刀还原成了寒铁,手却还是那只手,他看到了那只手临近手腕的地方划了道口子,鲜红的血顺着腕骨流下来滴入高温的熔炉,顽固的寒铁渐渐顺服,这才被拉出来锻打成型。
原来,当初是用仇龙的血祭的刀。
面对洛的一脸明了,仇龙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洛什么都不要说。把回旋刀收好,递给傅天舟,让他去开车,准备回家。等他出了大门,洛才开口,“为什么不让他知道?”
“有意义吗,让他知道这些有什么用?”
“那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只有你镇得住那块千年寒铁?”
“你又要说什么可笑的王者之气吗?哼!”仇龙不屑地笑,起身就走。
洛不拦,只顾自己收拾桌上用过的器皿,握着仇龙用过的杯努力去感受仇龙的气息,想看到仇龙全部的过去,结果发现全是徒劳,泄气地坐了回去。
自从大家的身份明朗并且冰释前嫌之后,四人之间再无遮拦,仇龙每天回家必然能在鞋柜上见到一些小玩意儿,比如杀手们腕上戴的凌云索,小匕首,屋里随处可见各种式样的枪支,以及傅大杀手无处不在的回旋刀。每当看到自己家出现的这种情景时,仇龙隐隐有些头疼,看来家里更不能让外人踏足了。
这天仇龙回来的时候特别晚,已经是午夜了,意外地发现赍琪居然一直在等他,等到睡在了沙发上。
通往二楼的扶手上搭着绒毯,一定是早晨傅天舟怕冷,裹着绒毯下来洗漱,懒得送上楼就扔在那儿不管了。仇龙拿来轻轻给赍琪盖好,仔细看她的睡颜。
如果不是曾经亲眼目睹赍琪和那个银发女人同时出现过,恐怕连仇龙都会认为那个人其实是赍琪乔装的——只是用了不太高明的易容罢了。
气温已经不像头几日那么侵骨地寒了,似乎有了些许回暖的迹象。龙隐早就恢复了年前的热闹非凡,往来的人群比起去年有过之无不及,老三他们几个应付不来,傅天舟到处疯跑不肯管事,仇龙只得回去看着。然后,就再一次见到那个如鬼魅般的女人。
在月光酒吧,仇龙饮着冰水,冷眼瞧着霓虹灯下或疯狂摇摆或激情相拥的人,不屑于为伍。他的工作就是给空虚寂寞的人提供消遣的地方,只要不闹出人命,其他一切与他无关。
“做为主人,不应该请美丽的女士喝杯酒吗?”
突然的声音响起,近在咫尺。柔媚无骨,软腻撩人,每个音节都能恰到好处地勾起男人的欲望。话音未落,人已经攀上了冷血老大的胳膊,等待回应。
仇龙客气地收回自己的左臂,一个眼神过去立刻浇灭了女人的热情。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请便。”
赍鸩也不客套,对着调酒师道,“血泱,不加冰,就要人体的温度,谢谢。”依旧是那勾人的语气。不过调酒师碍着老大的缘故,可是半点回应都不敢有。
血色的液体装在修长的高脚杯里,赍鸩握杯的姿势堪称优雅,但仇龙却懒得欣赏。他还是喜欢看赍琪抱着胖奶瓶喝白水的样子,这个女人顶着与赍琪相同的脸一边勾引着形形色色的男人,一边吞吐着与人血无色差,无温差,无口感差的酒精,如此情景硬生生在仇龙面前上演,实在是……有够恶心。
“老大~”赍鸩说着就附上仇龙的后背,不等她接下来的话出口,仇龙已经动手把她从自己身上扯下来,扔进她自己的座位。随后的眼神明显地告诉这个女人,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略微调整下自己的仪态,浓艳的唇吐出这样的话,“我们合作笔生意,如何?”
“我没有做生意。”
“马上就有了。”赍鸩伸出舌头舔过高脚杯外滴落的液体,成功地勾引了一票老男人口水直流,仇龙却依旧无动于衷。“你有地,我有人,你借我地,让我的人有个安身落脚的地方;我借你人,自能保你这一方土地平安无事。这不是现成的生意吗?”
“生意?哼,你说的这叫交易。”
“生意也好交易也罢,你不都不吃亏吗。”
“可我也没得赚。既然我不赔不赚,那又何苦招揽一批不熟底细的人白占我的地方?”
“那就是说没得谈喽?”
“好走,不送。”仇龙眼皮也不抬,生硬地道。
赍鸩也不恼,将剩下的血泱一饮而尽,趴到仇龙肩上,软软的小舌刚伸出来还没来得及触到对方的皮肤,就被一只手推到安全距离之外。
“生意要慢慢谈,多来几次你就能感受到我的诚意了,仇龙——happy。”
“Happy?你回来了?”
在仇龙出神时,没发现赍琪已经醒来,正努力睁着朦胧的眼,想关心自己。
“很久没有耽搁到这么晚了,是龙隐出了什么岔子吗?”
“啊?不是,只是没人坐镇,以防万一而已。”
关于赍鸩以及她口中所谓的生意,这事仇龙不想和赍琪提起,她要面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自己帮不上别的,那这件事怎么也不能再让她操心了。
“缺人的话,father他们给你差遣,就算不如老三几个用着顺手,也能帮上不少的。”
“Moon,龙隐的事你不用操心,我打理的过来。再说只是客人多了而已,也是件好事,毕竟我们赚的也多,辛苦点不怕的。”
说了半天话,赍琪已经清醒了不少,起来坐好,由着仇龙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道,“别太辛苦,找女人帮忙不丢人的,现在讲究男女平等。”
听了这话仇龙简直哭笑不得,他根本就没往那一层想过好不好!别说接受女人的援助会不会丢人,就是男人要伸手拉他一把仇龙也未必需要,因为在仇龙的观念里,只有自己帮别人出头的份,没有自己办不成的事。所谓的男人自尊仇龙没有,因为他自信能控制整个世界。至于女孩儿的关心……那只是纯粹的心疼而已,何必添加些不必要的因素呢?仇龙本来还想分出余力帮赍琪查上回倒卖军火里断了线索的买家……这个丫头,还要把人给自己用,也太不顾自己的身子了,非要累垮才甘心吗?
“先别说我,我还想问你呢,你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老兵还藏的那么隐秘吗。”
“也许他已经死了呢?没有人能持续这么久隐藏自己,还能不露出一点破绽。”毕竟这次穿骨枪手搞出的动静太大,整个江湖都在找这个人,如果这时候他还能这么冷静,除非他有比龙凰帮还大的靠山,不然就只能是被灭口了。
“那你去验过无名尸吗。”
“验过不下二十具了,都不是。”
“明天我去龙隐的时候,给你打探一下。龙隐客源复杂,声色犬马,消息也灵通些。”
“不用,有需要我会自己去,一样查的到。”
“别太辛苦,找男人帮忙不丢人,现在讲究男女平等。”
看着仇龙一本正经地将自己的话原封不动地还回来,一副占尽上风的表情,赍琪已经……无语了。
哄了赍琪睡觉,自己也迷迷糊糊小寐起来,梦里恍惚回到了刚认识龙皇的那段日子。
似乎是去年的寒冬,龙皇约了仇龙见面,说有好东西给他看,准保他喜欢。
“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仇龙两手抱于胸前,站的老远,嫌恶地看着桌上一团乌漆麻黑的不明物体,实在不觉得这垃圾一样的东西能是什么宝贝。
“Happy你也算是博览群书的文豪,怎么也有这么不识宝的时候?”
龙皇自顾品着茶,袅袅的香气飘着,嗅进脾肺时,着实舒坦。
“别离着它八丈远,走近点,你就知道它的与众不同了。”
仇龙虽不情愿,可也好奇堂堂龙凰帮帮主一再强调的与众不同到底有何惊世之处。
往前踏了几步,离着桌子三尺远的时候,仇龙本来不耐烦的表情瞬间变得惊讶,不可思议地看向独自品茗的龙皇,“难道是……”
“认出来了?”龙皇终于肯放下手里的青花瓷碗,推着仇龙离那团黑更近了些,抓着他的手抚上去,实实在在地感受它的温度。手心传来刺骨的寒凉,沿着仇龙的骨髓而上,似乎整个心脏都缩成一颗核桃。
“喜欢吗?”
龙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语惊醒仇龙。
“喜欢!太难得的宝贝,能亲眼目睹千年难得的宝贝,实在是……”
忙不迭的承认自己的心情,像小孩子终于得到梦想的玩具,兴奋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胳膊都已被寒气冰得麻痹,却仍然舍不得松手,若不是龙皇硬生生将仇龙拉离,恐怕整个手臂都会废掉。
仇龙生来怕热,所以爱上了没有炎热的冬季,再因为水龙火凰故事里冰雕的缘故,仇龙对冰已经到了痴恋的地步。眼前这块乌漆漆的一团,三尺外就能感受到它的寒气,没有千百年的时间绝对成不了这境界,无论它是铁是冰,都是难得的宝贝,怪不得仇龙舍不得撒手。
“你可别小瞧它,离这寒铁远些,这寒铁可是在极峰下掘出来的,灵得很,冷兵王差点为它送了命。”
一听是极峰下掘出来的寒铁,仇龙眼睛都直了,一瞬不瞬地盯着刚才还嫌弃不已的东西,恨不能马上扑过去。
龙皇压着仇龙蠢蠢欲动的身体,拿手炉一点点暖着他被寒气凛到的手臂。
“这寒铁在极峰下压了不知多久,沾了水龙残留的灵气,淬了冰雪的傲气,古怪的很,我专门请了干将莫耶的后人来打,可是这寒铁怎么也熔不了。happy,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听了龙皇这番话,原本正痴迷的仇龙立马变回精明冷漠的样子,道,“怪不得肯拿来让我看,也不怕我抢,原来是降不住了。”
“说这些废话做什么,快想办法才是。”
“干将莫耶剑是如何锻打成形的,照着做就是了。那个后人能不懂怎么做?何必多此一举,问我这个外行。”
“你的意思是……祭铁?”
仇龙斜眼看着明知故问的龙皇,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忍下咆哮的冲动。最后说道——“想用我的血祭铁就直说,转那么多弯子做什么。不过既然能亲眼目睹千年寒铁的尊容,贡献几滴血也不算什么。但是有一点你必须和我说清楚——为什么是我?”
也许是仇龙的错觉,他觉得有刚刚那一瞬间,龙皇似乎有些不悦。不过仇龙可不知道什么叫怕,依旧咄咄逼人。
手里把玩着温热的小炉,随着它勾勒的图案描绘着大体走向,心不在焉。
“你手下能人倍出,要什么样的本事没有?何苦求我一个边缘人?”
“祭铁铸刀,可不是为了嗜杀成性。我身边的人,戾气太重,只怕寒铁的灵性染上这些劣根会修成魔。”
“那又如何。”仇龙嗤笑。
他不认为自己还能和纯净挂上边,足以平静千年寒铁的孤傲。佛家有三毒,贪,嗔,痴,仇龙自认哪条都不少,三毒于一身,何以祭铁?若硬要说仇龙有何特别之处,也就是骨子里生就的自命不凡,傲视苍茫天地为囊中之物,仿佛只要他愿意,这整个世界都可以恣意玩弄于鼓掌之中,任他左右。
“Happy,就请你陪我赌一局,看看你和那寒铁,谁傲得过谁。”
等两柄刀甫一问世,就被全程目睹铸刀,不曾离开的龙皇拿去,沐着三月的春风,将刀舞了个淋漓尽致。
自己身边的这位小兄弟,生来是傲了些,眼里虽然没人,可也是个明事理讲义气之人,那小小程度的贪嗔痴,龙皇几乎可认为忽略不计。这祭出来的刀,不恰之前顽劣,只要周身正气心里没鬼,驾驭起来,倒也算是得心应手,相应相长。
逢,三大杀手上位,一名擅长舞刀弄剑的小子立于堂前,不卑不亢,龙皇忍不住多瞧了两眼。问了,是否有可手的兵器。答曰,师父赠予一剑“魅影”。
“冷兵王的剑,自然是好剑。不过一个将来要冲锋陷阵的大将手里若只握一柄细细的剑,未免太损了将军的威风。”
阿偈手捧托盘,出现在堂前人身边,红绸一去,惊艳在座。
流光异彩,光鉴可照人,一尺半的刀身,寒气直逼三尺开外。
傅天舟握着双刀,直觉连刀柄都这么舒服,量身订做一般。到底是爱刀之人,当即舞了起来,霎时间,厅内只见银光闪烁,寒铁破空的声音呼呼入耳,凌厉的刀锋正蠢蠢欲动,恨不能找个物件试试锋利。
一旁观看的阿偈收到龙皇的示意,在果盒里捡出一只核桃,掂量了两下,竟直直向门外抛去。这一抛,阿偈用了九成九的力量,核桃竟超过了房檐。舞刀的孩子知道那个就是他的目标,手中的刀随着心思啸着飞了出去,在空中将小小的核桃劈成两半,打了个漂亮的旋儿,如长了眼睛般径自飞回主人的手中,赢了满堂喝彩。
于是乎,龙皇赐名——回旋刀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