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中旁边的生活区,都是最普通的厅室结构,一般都是工薪阶层的首选,拿出一间做主卧,余下的房间给孩子用,或者客房,通常都是很实用的结构。
此时,家家正是做午饭的时候,走在楼与楼之间,时不时能听到肉或青菜下锅的阵阵呲啦声,各家各户的厨房里争先恐后地飘出许多种香味,勾得人馋虫直往外爬。
15栋3单元的401号,厨房里正有人忙个不停。女人身材高挑,长相清秀,但却极会打扮,即使这会儿正被油烟薰着,也能猜得出这是个出得厅堂的女人。束起的卷发乖顺地伏在胸前,露出她姿色中上的脸,眼中不时流盼出光华狡黠。
“妈!”不等人进门,一声气沉丹田的女声先生出口,吓的屋里那只小贵宾好一阵哆嗦,嗖得一下窜回自己窝里。
“厨房呢!有事儿就说!”厨房的女人赶紧回应自己女儿。
“我郁闷!我郁闷!我郁闷!”
“喂喂喂,地板跺坏了可要陪我啊,五千块钱一平,你自己看着办。”妈妈正在淘米,听见女儿故意使劲跺脚,心疼坏了,那些可是她亲自去货比十几家才选出来的木地板!
“五千?!!!你抢钱啊,五千够我铺你这一间屋子了都!”
“反正你有的是钱,不抢白不抢……”厨房的人嘟囔了一句,话锋一转,道,“你刚才说你郁闷,郁闷什么?”
“妈妈,如果你的好朋友骗了你,你会原谅她吗?”女孩守在厨房门口,扒头问道。
“那要看具体是什么情况了。如果是善意的谎言,我还计较那么多就是我小心眼,是我不对。可如果他真的在暗地里做了对不起我的事,那不把他折磨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对不起我焦黯儿这三个字!”
“可是我分辨不出她骗我是好意还是恶意,那该怎么办?”
“你这丫头,就别打比方了,有什么话就直说,要不我怎么明白你到底什么意思。”
“是moon啦!你看她每天柔柔弱弱的样子,又是个孤儿,我那么心疼她,总想对她好,总想护着她,可是你知道她背着我在干什么工作吗?”
“总不会是堕入娼门吧。”
“妈你怎么这样啊!moon她是那种人吗!”
“哟,你不是生moon的气了吗,怎么还这么护着她啊?”妈妈刚把米放进锅里蒸上,随便在围裙上擦擦手,又开始切菜。
“妈你绝对是故意打岔的。”
“你还说不说,不说就赶紧出去,我还要做饭呢,别在这碍手碍脚。”
“你是不是我亲妈啊,真是的……”被推出去的人又厚着脸皮返回来,接着说,“Moon才没有出卖自己的肉体呢!只不过,她和我一样,她出卖的是自己的灵魂……”
“然后呢?”
“Moon她……其实是龙凰帮的穿骨枪手。”
焦黯儿手下一顿,表情有些凝重,嘴上依旧毫不留情,“那你生气的真正原因其实是怪moon比你成就高,她为首,你为三吧?”
“才不是、才不是、才不是呢!”姮姹急得直跳脚,“我才没有那么小心眼!就是觉得她都没有告诉过我她在做什么。”
“那你也没有告诉过moon你是至尊毒女啊,你不是也欺骗了moon?一来一去不就扯平了?”
“……”
被一句话噎得许久说不出话来,姮姹沉默半晌,忿忿地坐进沙发里,朝厨房喊,“怪不得老爸总说你是妖女转世,你要不叫妖女都可惜了这个名儿!”
“那我也没你这个小妖女毒,起码我手上干干净净。哪比得上我们至尊毒女,为龙凰帮除了多少障碍,那可是战功赫赫啊。来,我想想,李家帮那回是……老公!上回李家帮一下清了多少人?”
安静的书房房门从里面打开,走出来的男人一身休闲家居服,瘦长脸颊,漂亮的丹凤美目,高鼻梁上架着无框眼睛,一脸的书生气。这人无奈地看着客厅里正火爆对峙的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回想了一下姮姹出道后的第一役,道,“那次死了……一百多人吧。”
“Eleven,果真是最毒妇人心啊!”姮姹妈妈用一种果然如此的表情说道——显然地胜利表情。
“拉倒吧,要不是你这个妖女狠心,我也用不着拼死拼活受这些特训,在龙岭这几年差点送了我的小命。”
“啊?龙岭的训练有严酷到要送命的地步吗?我的宝贝女儿你还好吗,哪受伤了,快给妈妈看看,妈妈给你呼呼!”焦黯儿忙手忙脚在姮姹身上检查,生怕真有什么致命伤,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姮姹不耐烦地推开焦黯儿,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看着眼泪已经开始不停往外掉的妈妈,嘲讽道,“少在这猫哭耗子了,妖女的眼泪完全等同于鳄鱼的眼泪,没一滴能信的。”
受了言语刺激的焦黯儿一头扑倒自己老公怀里,一边哭一边闹,“哇……都怪你都怪你!老公,当初为什么要把女儿送回龙岭,你看我们宝贝都不爱我了啊!呜呜呜……”
“关我什么事?要怪也该怪你,是你自己非要听那老头忽悠,自己亲手把丫头送上龙岭,你现在反过来怪我?”男人看着怀里耍无赖的女人,实在是没办法。
“是占卜师说得嘛,他说我们eleven认祖归宗有贵人佑,千年大劫有惊无险,框扶正义必成大器,我这才把她送回龙岭的……”
焦黯儿在自己老公怀里拼命挤眼泪,哭湿了对方好大一片衣服,还不忘抬眼朝自己看热闹正欢的女儿奸诈地笑。
一旁的姮姹气得直翻白眼,愤愤不平地碎碎念,“我就知道,妖女果然是妖女……”
“妖女?”此时的仇龙正在休憩陶闲坐,对于突然造访的姮姹似乎并不意外,看了眼一旁一脸与我无关的洛,继续道,“你能守着一个妖女和一个书呆子,也比没人陪在身边强。”
一句话说得姮姹有些悻悻然,拉了拉衣摆,别扭地坐到仇龙对面,抬抬嘴角却没再说出什么来。
“相比较于妖女,我想我更关心的是,什么叫‘认祖归宗有贵人佑,千年大劫有惊无险,框扶正义必成大器’。你说是吧,洛?”
精致的脸上挂着不置可否的笑,右颊的一点墨痣随着笑容也多了分俏皮。
“你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什么。”姮姹不喜欢仇龙追根究底占卜师那年的劝说,一改刚才的任性小女孩状,一句话出口倒也有几分至尊毒女式的压迫感。
“我当然知道。”
赍琪与姮姹,如同仇龙与傅天舟,多少年的推心置腹怎么可能轻易就断,纵然是有些误会,只要稍微细想一下恐怕就能烟消云散。更何况姮姹妈妈已经指出了问题的关键——既然是相互欺骗,有来有往就已经扯平了,就这么简单。即使是他们四个人之间,这一来一去也已经全部抵消了,谁也别怨谁。只看想通这些要花的时间多少了。要不,姮姹也不会来找仇龙谈心,无非是想自己在赍琪面前给她铺个台阶,好让她下得舒服又有面儿。不过仇龙可不做亏本买卖,不见兔儿不撒鹰,捞不着好处不出手。想来姮姹也掂得清孰轻孰重,不会为了个早晚揭穿的秘密白白葬送了两人多年的情谊。
默然对坐的二人,心思早就思量了百转千回。洛正用后知的独特眼光端详着至尊毒女,精致的面孔上每个毛孔都散发着漫不经心,半晌,许是瞧出什么不平凡的端倪,连坐姿都端正起来。
桌上淡雅的青花瓷早已见底,良久,一声清咳打破静谧,“你可知道,上任龙皇凰后生的可是对并蒂双生花。”
“双生花,同枝同蔓,不分你我,一朵向阳,一朵喜阴。二十年后花开绚丽,惹人怜爱。向阳者,脱离藤蔓逐日而去,喜阴者守着山花开枝散叶。”
从姮姹口中说出的双生花这话,仇龙还有些不懂,倒是洛早就看得明白,作了番解释。仇龙这才知道,原来凰后还有个双生姐妹,早早脱离龙凰帮在外成家立业了。更想不到的是,姮姹居然有纯正的龙凰帮血统,还是当今龙凰帮的唯一继承人,这么说起来,“认祖归宗”四个字还真是贴切。想来姮姹妈妈当年的出逃在前任龙皇眼里必定是大逆不道的,不然也不会把她整个人的消息删除得这么彻底,连自己侵入龙凰帮系统都没见到有关焦黯儿的只言片语。至于为什么当今龙皇允许姮姹归位,仇龙猜想是为继承人考虑,龙皇凰后先后育有一男两女,却全部早夭,这亲妹妹的女儿,无论怎么算都是正统,认**谱也是必须的。
从很早以前,仇龙就觉察出身边三个人身上有秘密,只是一直没有揭穿罢了,后来先是知道傅天舟家里有个名高望重的父亲,现在又了解了姮姹和龙凰帮的渊源,在他们两个的好身世大背景的衬托下,仇龙越发心疼起赍琪,觉得她从一个默默无闻什么都没有的孤儿,拼尽全力奋斗十年才有了这第一杀手的身份和荣耀,实在是来之不易,如果这个时候让她失去四年的闺中蜜友……那她岂不是要一无所有?
不可以。即使自己早就决定要一辈子陪在赍琪身边,这个女孩儿也不可能允许自己成为她生活中的唯一,她总要有自己的朋友。那个倔强的女孩儿,如果不给她制造个合适的契机,她是很难先低头的。看来这个和事佬仇龙是做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