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跟Lavine老太太说了要回国的事情。老太太很舍不得却也爽快地答应了。
黄金巷,欢颜在这里工作快半年了。当欢颜刚来到布拉格的时候,她有一次无意走过这条小巷,就被小巷童话般的色彩吸引住了。细碎的石头铺成的小路两旁是一间挨一间的小屋,每间小屋都被精心打扮过,墙壁刷成了丰富的色彩,海蓝色、紫罗兰色、象牙白色、浅绿色,但是屋顶却大都是红色的。这些小屋里开着各色小店,卖有捷克特色的手工艺品。
黄金巷最着名的景点莫过于卡夫卡的故居。100多年前卡夫卡不堪忍受旧城区的嘈杂,搬进了黄金巷的22号,一座水蓝色的房子就此成了他隐身写作的地方。他在这里完成了以布拉格城堡为背景的文学巨着《城堡》。在来到布拉格之后,欢颜常会在各种场合看到卡夫卡的那幅经典黑白照片,英俊的面貌,棱角分明的脸,阴郁孤独的眼神,还有那精灵般的耳朵。他只是这样静静地待在照片里,就会让人产生一种悲伤的情绪。
欢颜曾经拿起过一本卡夫卡的小说看,却在翻了几页后再也无法继续。荒诞悖论的场景,谨小慎微不知为何活着的人物,生活中平常的细节被描述得有如*。一种粘嗒嗒的、让人绝望的阴郁和残酷。
欢颜跟黄金巷里的店主一一别过。因为lavine老太太是个很热情的人,在小巷里开店也有很多年了,小巷里的店主跟她都很熟悉,欢颜跟在她后面倒也跟大家混得很熟了。
在熟悉的小店吃过午饭,欢颜又去买了些纪念品,打算回国的时候带给爸爸妈妈和朋友。逛到很晚,她估摸着光夏一定走了,这才拎着包慢吞吞地晃回住处。推开院门,房间里竟然还亮着灯。欢颜打开门,看见光夏正坐在窗边的摇椅上翻着一本书,看见欢颜回来了,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欢颜,你总算回来啦?我都快饿晕了。”光夏放下书,开心地迎上来。
欢颜没有搭理他,沉着脸把包放下。
“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我只好喝咖啡,喝了一杯又一杯。”光夏继续可怜兮兮地说。
“我以为你走了,昨天说好的。”欢颜背对着他,闷闷地说。
“能先做点吃的吗?我现在没有力气回答你的话了。”光夏在沙发上躺下,装做有气无力的样子。
欢颜看了他一眼,转身去做饭。光夏也跟到厨房。欢颜一直沉默着,光夏也不计较,在旁边给她打下手。晚饭很快做好了,两个人在桌子前坐下。
气氛太沉默了。虽然以前两个人吃饭时也是这样,可是世异时移,当光夏明白自己的心意后,却觉得这样的沉默让人窒息。
“昆德拉的书不错,我看了一天,挺有意思的。”光夏打破沉默,寻找可以讨论的话题。
“昆德拉的书不是用有意思来形容的。”虽然欢颜在心底一直隐忍着不说话,可是却还是没有忍住进行了反驳。
“恩,表面上看起来轻松,却无法跳脱沉重的本质。”光夏像是没有听出欢颜话语背后的讽刺,继续说到。
正在这个时候,灯突然熄了,四周一片漆黑。
“停电了?”光夏问。
“大概是灯又坏了。”欢颜搬了凳子,站上去,转了转灯泡,灯却没有亮。
“奇怪,上次叶朗转了转就好了。”欢颜只得下来,摸索着去找蜡烛。
“叶朗来过这里?”光夏提高声音,问道。
“恩。”欢颜应道,终于找到一根蜡烛点燃了,屋内有了一些光亮。
“你怎么可以让一个陌生的男人到你的住处来?”光夏啪地一声放下筷子,腾地站了起来,满脸怒气地问
“叶朗不是陌生人。”欢颜在椅子上坐下,无视光夏的怒气,不紧不慢地说。
“那是什么人?”
“不用你管!”
“你是我的妻子!”
“已经不是了!”
“离婚需要双方意思表示一致,你以为你单方的意思表示就可以生效么?”
跟一个律师吵架是不明智的,欢颜决定彻底忽视他,继续埋头吃饭。
光夏这时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他一向冷静,即使在唇枪舌剑的法*,面对对方无理的故意挑衅,他也可以冷笑面对。可是一遇到欢颜,他的理智就无法运转,他的冷静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光夏在心底暗暗自责,却不肯道歉,只是柔声说道:“这次我休了很长时间的假,我们一起去意大利度假吧。你不是很喜欢意大利吗?我们先去罗马,然后去佛罗伦萨和托斯卡纳。我有充足的时间陪你。”
欢颜想起以前在他们近一年的婚姻中,相对于她过于迷恋的付出,他的态度始终是冷淡的。欢颜无法接受这种冷淡,只能逃离,一次次离开那个让她几乎窒息的城市一个人去旅行。那时欢颜并没有工作,对于她一次次地离开,光夏并没有说什么,但是他也从来没有提出要跟她一起去。欢颜在外的时候故意不跟他联系,他也从来不主动地联系她。所以,这次光夏找到这里,深情地跟她告白,她只觉得很奇怪。他一向孤高,这次却违心作出这样的低姿态,也许又是爷爷逼他来的吧。对于欢颜来说,爱情曾经是人生最重要的信仰。但是她不能为此就接受虚伪的感情,她需要的是“刻骨的真实”和“刀截般的分明”。可是光夏这样算什么呢?她火气很大地拒绝了光夏的提议,又不由分说把他推出了门。
“那我明天再来找你。”光夏对着关上的门,无奈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