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中,一袭墨衣的年轻公子静静地自沧寒街策白马而过。
墨衣、白马、月色,宁静而祥和,不论从哪个角度看来都似是一幅赏心悦目的写意画。行在街上的路人不由都微微侧目,想着是哪家的公子拥有者如此安静的气息呢。
可似是所有的光线都逆向而行,却让路人怎么也无法看清少年的表情,只觉扑面而来的安宁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
晞泽可是素知白日里的沧寒城的庄严肃穆的,处处散发着一种繁华与贵气往往让他望而却步。可他却从未想过沧寒城也是可以妖娆而妩媚的,可以柔美却又不失了那高雅之气,眼波一垂,却又想起一个人来,心里忙又一惊,怎么就想起了她呢?怎么能想起她呢?
花前月下,各家高高挂在屋檐上的一盏盏美丽的花灯,袅娜的在和风中轻摆着衣袖。晞泽似是微微摇摇头,便复又前去了。唯留下身后那无尽的黑暗。
街上是热闹而繁华的,人人都有欢声,人人都说着笑语。
可当那一袭墨衣行来时,只要是此时此刻在那沧寒街上的,便觉眼前闪耀着比月亮还要炫目的金光,夜空似比白昼更为灿烂明亮呢!而那一抹墨色便似乘着那金光从海天之际走来,周身还氤氲着浅浅的、未能散尽的余光。
便连那素来名传神州的凌渊阁里店小二也是惊异的看着,早已忘了自己还是要迎客的。等到他醒过神来后,那位墨衣少年早已站在他眼前,离他不足两尺距离,那俊美可倾世的面上带着一丝闲适自若的浅笑,一双清澈如水的明眸也正含着笑意地看着他。
“烦请小二哥带路如何?”墨衣公子的声音亦宛若来自天际,笑得风轻云淡,一时间便让众人才缓来的神思又不知飘向何方。
而就在墨衣少年把缰绳递给同来之侍从时,凌渊阁临水的前方停下一条简简单单却又略显不同的小舟,挤在那条条纱缦装饰的大船之中倒是又略显得可笑了。但好在门前侍立的店小二并不以钱财取人,依然热情的寻至船前,殷勤的掀起舟中帘帐,亲切的问道:“欢迎客倌光临凌渊阁!”
可当船帘掀起,舟中之人步出小舟之时,沧寒街上所有人,自然那墨衣少年亦不在外,目光在触及那人之时便再也无法离开。那是一同样年轻的少年,着一袭简单的白布长衫,棉质的,朴素如五涟仙池上的千年白玉,浑然天成,却自是高洁无瑕,一双眼睛清澈幽深如潭水,似是不曾流动一分,虽是恣意地站在凌渊阁前,却似站在那天地之边,偶然垂首望一眼漫漫红尘、芸芸众生的熙熙攘攘,自己却是飘逸绝尘!
惹得那贵气的凌渊阁忽也镀上一层光华,恍若天上的琼楼玉宇,似要迎进那风采绝世的白衣少年!
回过神的小二热情地把白衣少年往里请,“公子这边请!”
“多谢小二哥。”白衣少年淡而有礼的道谢,忽又望向那墨衣的少年浅浅一笑。
墨衣少年亦是淡笑开去。却见两人互为一揖,唯若他乡遇故知。
“可是云散公子李亦轩?”墨衣公子目视这超尘脱俗的白衣公子,虽是问句却不见有疑问语气。
“昀王殿下?”白衣少年望向闲适自若的墨衣少年。
那一笑一揖一呼间,一个优雅若王,一个飘逸如仙。
惊立一边之人,或许无不以此刻为生命中最幸之时刻吧。是呢,谁能想到作为平民百姓的自己会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见到如此天人呢?而且一次还有两名之多!
已至暖阁中,两人静望彼此。
“是轩有幸,今日竟可遇见贤名远播的昀王殿下!”白衣少年浅笑开去,温和中带着距离,却不是他要远着你,而是你自己不敢近,生怕亵du那出尘的飘逸!
“是晞泽有缘,今日竟能遇见名传天下的云散公子!”墨衣公子矜持且客气的回道,眸光却深深不曾挪开,“今日你我既有缘相见,不知晞泽是否有幸可请云散公子一尝凌渊阁嘉品?”
“昀王殿下说笑,是轩请殿下才是!”白衣公子说着,竟径直唤了店小二上了那凌渊阁最出名的菜式,“素听我北仓帝都的凌渊阁名之切切,今日可有幸与昀王共享!”面上虽是欣喜,却也淡淡。
“呵呵......云散公子何以在帝都呢?”墨衣公子把盏问道,竟有丝丝笑意。
“轩闲来无事,四处转转而已。前日听说昀王在白州,怎么今日又回帝都?”白衣公子亦端起酒杯。
墨衣公子深深望向白衣公子,那眸光似是要把白衣公子刻入心底。白衣公子却似没有注意,依然专注手中之酒杯,轻轻一摇,那杯中玉酿似是要洒出!
良久,墨衣公子浅浅一笑,“西南战事,我奉命前去倚天城!”说罢,直视白衣公子,“酒可还好?”
“甚好!原是如此,不知白州水灾如何?”白衣公子语调淡淡,不明的人还真会以为他却是不知倚天城呢!
“白州安好,我会奏请父皇免赋役三年!云散公子既无事,便随我与四哥去倚天城可好?”墨衣公子忽的一笑,那笑浅浅散开去,不知怎的就让白衣公子想起一句话来:在高之台,有子如玉。容且美兮,气且华。语若风兮,笑如歌!
白衣公子良久的注视着墨衣墨发,不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一双眸子却依然静水无波。“呵......能与昀王殿下同往,是轩之幸!”
“呵......夜深了,今日便且回吧。待行路时,晞泽再同云散公子好好相叙如何?”墨衣起身道。
“如此甚好,轩还有事,便先行了。”白衣也站起来说道。
“云散公子请!”说着,两人便一前一后走出凌渊阁。
距沧寒城五十里开外的地方有一巍巍高山,传说祈轩帝曾与前朝将军东欲然战于此地,落万丈光芒!祈轩帝赐名曰:落日山!后昭贤帝以为此名不合北沧盛世,于昭贤十三年更名曰:落樱山!以全山之樱花而名之!
此时的落樱山端立于沧寒一侧,却似明镜如波的水面上空立起一把玄剑!高寒而凛冽!已是深夜,却有箫音凄凄自山上传下,却叫人不免心生寒意!
“亦轩?......你还是比我早!”语调缓缓,一青衣公子自山下悠然而来。
箫音似缓,却无停下之意!青衣公子静然立于那一抹白色之后,“亦轩,发生什么事了?”
箫音急转,但终是停下了。白衣公子收起那管白玉箫,面色平静的望向青衣公子,“今夜见到昀王了!”
“昀王?”青衣公子一听此名神色似是沉重了些许,点点头示意白衣公子说下去。
“昀王奉圣喻于四皇子一同前往倚天城......探路!”
“什么?他何以会告诉你此事?”青衣公子微蹙双眉,表情似有些困惑!
“更有甚者,他还要我同去!”白衣公子淡淡道出。
青衣公子转身面向夜色,略一沉吟,“昀王,实是一个不简单的人!”语调坚定,那是一种洞悉世事的安然,“亦轩,你此去事事小心!”
“嗯,夜,你自己也要谨慎,我会赶在武林至尊之会之前回来!”白衣公子亦望向夜色。
夜幕里,落樱山上,狼烟失色,远远地掩了那白衣与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