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里的天里透着一丝春意,二月末即将远去,后花园中一个晚上的功夫又开了不少的花蕾,庄严醒来的时候渐是晌午了,临近晨露的时候他与阿福俱是乏了,就这样靠着窗子,倚在门栏边,沉沉睡去。
睁开眼,不知何时,肩上已经披了一层薄衣,薄衣做工非常讲究,金丝作线,手工缝制的南边最好的绸缎,被称作御品。
这薄薄一层却价值千金,通俗的讲,并非钱的问题,而是有钱都无法买到,整个唐朝也只有二品以上的大员才有资格享用的奢侈品。如今却静静得躺在他的手中。
轻轻得抚摸,那极端丝滑的柔感,良好的透气性,却又能阻隔寒冷,仿佛衣服本身都在散发着淡淡的温热。
哥这也算用过奢侈品了吧,什么路易威登,迪奥的,跟哥手中的一比,却是渣。
庄严自嘲的一笑,如今这庄府别院有资格穿这衣服的也只有一人啊,他的大哥,庄天正。
阿福早不在身边,但庄严知道,只要一声喊,那小子肯定会出现。
动了动嘴,庄严没有喊出声,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出去。
穿过后花园,是一片走廊,走廊连接着前院,别府很大,仆人也不少,一路上不停的二老爷声连成一片。
每每,庄严必微笑的点头,时间久了,他突然有些愤恨,为什么房子那么大,仆人那么多,不停的点头,好似自己的脖子都要掉了。
穿过前院,正要去往正厅,庄严被一声与众不同的叫声喊住了。
“二少爷,您来了。”
“海伯?是您老?”
看着眼前面目慈爱,略显激动的棕衣老者,庄严感觉脑子里的某些片段不停得浮现,某些人影渐渐得重叠了。
庄府别院有两种仆人,一种乃是跟着父辈那一代的,还有一种是庄天正当家后来的。
于是,那批老人现在还在的,多是总管一类的角色,称呼上有别于后者的老爷,二老爷。
对于他们来说纵使庄天正与庄严的父辈早已不在了,也还是习惯称呼庄天正为大少爷,庄严为二少爷。
虽然这样有些乱,但庒氏兄弟都不是太过注重于此的人,更何况上头还有个老母亲健在,更是怜惜那些老仆。这称呼也就这么定了。
海伯看到庄严似乎非常的激动,挪了挪嘴唇,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激动得老泪纵横。
他或许感到了自己的失态,老人用颤颤得衣袖轻轻沾了沾湿润的面庞。
“海伯,您怎么又哭了?”
“没事,少爷,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去吧,快去吧,老妇人在厅里呢。”老人有些咽哽道,遮着面,朝着正厅指了指。
庄严点点头,看着正厅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偌大的正厅里,只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自是他的大哥,庄天正。一张威严的脸上尽显冷漠,或许该被称为正气!看到庄严走进来也只是轻微瞅了一眼。
女的则有着霜白的鬓发,虽然保养的很好,但眼角却遮不住皱纹的滋生,看到庄严走进来,却是面露喜色,就连一双眼睛都笑弯了。正是庄家的老夫人。
“生儿,我的儿啊,快过来,快点。”
“生儿给娘亲,还有大哥请安!”庄严叹口气,对着两人长辑一礼。
庄天正目无表情,只是点点头,早已按捺不住的老夫人则是欣喜得望着庄严,嘴里不停得催促着。
得过大哥的首肯,庄严才快步走到老夫人的身边,低着头,弓着身子,任凭老夫人摸着自己的脸庞。
“生儿,我的好生儿,苦了你了,苦了你了...”老夫人一边痴痴得念叨,一边摸着庄严的头,突然话锋一转,“天正!生儿遇刺的事还没有消息吗,你这个大哥是怎么当的!整天就知道忙忙忙!连你弟弟都不管不顾,你这是当的什么家,做的什么主!”
“娘亲,不怪大哥,您看我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嘛,没事,真没事。”庄严低声劝导,对于这情景却是习以为常。这多天里,基本上每天一见面就会上演这么一出。
庄天正微微苦笑,轻轻揉了揉额头,“娘亲,弟弟的事我又怎么会不管,只是案发时早已过了一年多,凶徒不傻,亦指不定是被派来的,这不就是一场无头公案,也怪我平时树敌太多,动不了我,却是要动我的家人。”
“这个老身不管,总之敢对我们庄家下手的一定不能放过!”
“是是,是。”
“你要明白...”
“是是...”
望着大哥狼狈的样子,庄严嘴角上翘,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记忆里那个严以律己的威严大哥也只有面对娘亲时才会毫无办法吧。
这也是为什么最近他熬夜看书的原因,说多了只是不想每天重复这样一幕,他的大哥亦有此想法。
如若不然,庄天正治家说不上非常严律,但也不是懒散的态度,不是看在他身体转好,精神头足的样子上,再加上老母亲每天的唠叨,也不会如此得纵容他夜不寝,昼不出,像是一个好吃懒做之徒。
老夫人骂够了,也就自然而然得消停了。庄天正松口气的同时,亦吩咐下人准备午膳。
一家人和乐融融得吃罢,老夫人要先行离去,毕竟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硬朗了,亦有了午休的时候,庄氏兄弟都是孝子,自是尽心得服侍老夫人睡下,才得空出来。
站在走廊上,望着花园中的无边胜景,庄严站在庄天正的身旁,这是兄弟俩难得的独处时光,但寂静无声却有些尴尬,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突然,摸着衣袖里的丝绸锦缎,心中亮起,不由张了张口。
“大哥...”
“嗯?”
庄严从衣袖中拿出薄衣,双手恭敬得端起,“大哥,晨早,您的薄衫落下了,小弟我一直带着,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庄天正没有吭声,只是睁睁得看着庄严,不多时,只见他眉头一挑,手间不知何时握上一柄长剑,其上紫气滕云,挥动时传来一阵洞穿空间的异象,紫光乍现,锋利的剑刃正对着庄严的双手砍去。
剑风狂啸,庄严的手臂之上的汗毛立起,似乎已感受到那股盛气凌人的感觉。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声金属的炸响,火星四射。
紫剑稳稳得落在薄衣之间。
庄严的瞳孔一缩,望着手中的薄衣充满惊讶,反倒是对于庄天正的突然一剑没有作出任何反映。
那却是因为这一剑中,庄严没有感到丝毫的杀气,就连一丝杀意也没有。
而在庄天正的眼中,不涉武学的庄严之所以没有反映,只是因为一个原因,那就是无比信任自己,想到此,眼中不由露出一丝情感,收起长剑道“这是海南云丝,上面有钦天监的符师特别设置的法术,刀剑难伤,水火难侵,整个帝都都不超过十件,至于效果,你已经看到了。”
这会儿,庄严真的震惊了,不由浑身一抖。
庄天正把他的惊讶收在眼中,满意得点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叹口气,仅有得带了一丝感情说道,“娘亲说的没错,我这个哥哥的确对你疏于管教了,我忙于公务,却不能时时刻刻守在你身边,这件宝物,你就随身穿戴,那些人敢动你一次,未必就不会动你第二次。如果有个万一,还可以抵挡坚持等待救援或是逃脱。”
庄天正看着少年苍白的脸,“另外,多读书是好事,但不涉武学终归是不好,不求你成为绝世高手,但起码要学会自保。明天起,我会让海伯教你庄家的心法,身为庄家子弟,不会家族武学,说出去也是个笑话。”
说完这些,他有些疲倦了,对着庄严挥挥手。
“好了,我还要进宫处理公务,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走吧。”
“哥哥...”
“嗯?还有什么事吗?”
“不,没有了。”庄严紧紧手中的衣衫,这算怎么回事呢?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金丝软甲?真的有这么犀利吗?疑问的眼神飘过手中,飘向庄天正,看着他挥手赶人,不由止住了话头,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身后,庄天正望着庄严的背影,眼中不带一丝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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