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脸,周围肆意的喧闹声,我无措的蹲在墙角,把头深深埋在腿间,泪水一滴接着一滴地流下,不要再吵了,真的不要再吵了。。。模糊中有人牵起我的手,我抬头却看不清他的脸,只是任他牵起手,心里是满满的信任。。
我猛地睁开眼,目所能及的是明晃晃的白色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下意识的想到这里是医院。脑中一片空白,似乎自己是突然间来到这世间,没有过去,看到的只有现在。门慢慢被推开,进来一个中年男人,纯白色的休闲服加上一条亚麻色的裤子,动作轻柔的推开门。他抬头眼睛刚好对上我探究的眼神,眼中划过一丝黯然与无奈,却只是一瞬,他脸上便挂上淡淡的笑。他走近了些,道“小柔,醒了。”语气便仿佛是在说“早安”。我细细打量着他,他保养的很好,不过眼角还是爬上了些许细细的皱纹,但周身都散发着成熟的魅力,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儒雅。我微微垂下眼,掩去了眼中的迷惘与黯然,低低的说了声“我失忆了,我不记得所有了。”“我知道”我抬眼有些迷惑看着站在床前的人,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惊讶,像是早就知道了。他看了我一眼,轻轻抬手帮我掖好淡蓝色的薄被,直起身,他说小柔,你是韩雨柔,我是你的爸爸,我是韩明哲,其他都不重要了。
我是韩雨柔,22岁的我怀孕了,但是我忘了孩子的父亲,我有个家,有个儒雅的父亲还有一个温婉漂亮的母亲。
“妈妈,妈妈,轩轩回来了。”轩轩背着小书包向我飞奔过来,我忙打开手拥住猛扑到我怀里的孩子,身子被冲得踉跄了下忙定神稳住。轩轩抬头开心的向炫耀着老师教的东西和自己被夸奖的事,我微笑听着,抱起孩子坐到就近的沙发上。轩轩白皙的小脸上隐约中已经有那个人的影子了,这就是遗传吗?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一手轻轻摸着孩子软软黑色头发,另一手心是孩子小小身体中传递出来的温暖。
“轩轩,回来了。”
“外婆~”
轩轩听到那个温柔的声音便从我身上溜了下去,我轻轻拉住他,他回头有些好奇的看着我,我从他身上取下书包,然后笑着轻轻拍了他的小肩膀,“去吧!”。轩轩的脸上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外婆~”,轩轩扑在林若雅的身上。看着轩轩赖在林若雅身上撒娇,林若雅原本有些苍白的脸上却是满满的笑意以及宠溺,似乎连气色都变好了,我含笑道“妈,身体好点了吗?怎么不在房里多休息。”林若雅抱着轩轩,笑着说道“已经好多了,小柔不要担心。再说今天是轩轩第一天上学过来,外婆这么能躺在房里呢,轩轩说对吧。”轩轩看了看林若雅,便从她身上下来,站在她面前,像个小大人般一本正的说“外婆身体不舒服要多休息的,轩轩陪外婆去休息。”说着轩轩拉起林若雅的手,不由分说的往她的房里去,林若雅有些无奈的笑道“那小柔我先回房了。”
“嗯,好,妈好好去睡一觉吧,吃饭的时候我再来叫醒你。轩轩不要吵外婆知道嘛!”
“轩轩才不会吵外婆,轩轩会给外婆讲故事哄外婆睡觉的。”
“额,好,那外婆睡着了就出来别吵着外婆休息知道嘛!”
“恩”我看着卧室的门关上,不久房内便传出轩轩稚气的声音,轩轩果真在讲故事吧,我转身去厨房准备晚餐。不久,韩明哲便回来了,我从厨房出来接过韩明哲的西装外套,“爸,晚餐快好了,你去沙发上坐会儿吧。”
“嗯,轩轩呢?”我微笑着指指卧房说道,“轩轩去陪妈了,说是要给妈讲故事哄妈睡觉。”正说着,卧房的门便开了,轩轩轻手轻脚地从房内出来,俨然就像一只小猫一样。轩轩走到韩明哲身边,韩明哲抱起他坐在自己怀里,“外公上班很累吧,我给外公按摩。”淡笑地看着轩轩的小手在韩明哲的肩膀上捣鼓着,我转身回到厨房去准备晚餐,客厅里隐约中传来轩轩的声音以及韩明哲低沉的声音。嘴角微扬,轻哼着调子,手中的活没有停下。
现在的我,26岁,有个帅气听话的儿子,是爸取的名字叫韩以轩,我有爸和妈。我的记忆在两年前的一个早上莫名的恢复了,我记起了我还是萧绮梦的一切,我向爸坦诚我是萧绮梦,我该比韩雨柔小一岁,我说我是一个人。他说你是韩雨柔。我愣了片刻,抬头眼中坚定异常,我是韩雨柔。
曾经的萧绮梦在那场车祸中死去了,她的生命止于23岁的那个灼热的夏天,世上便只有一个叫韩雨柔的未婚妈妈。我和韩雨柔相遇于车站,那时的我刚从那个家偷偷跑出来没有联系任何人,然后因为我们是出乎意料地长得相似,我们便相约结伴出游散心,总记得她白皙的脸上温暖的笑容让人沐浴在阳光般。可是那个有着温暖笑容的女子在那场车祸中走了,而我却意外地成了她,代替她去守候她的父母。我想,从那天起我便只是韩雨柔,韩明哲与林若雅的女儿,韩以轩的妈妈。
“妈妈,可以吃饭了吗?”轩轩仰着脸,轻轻拽了拽我的衣角。
“就快了,轩轩饿了吗?”他点了点头。
“轩轩先去叫醒外婆,出来就可以吃饭了,好吗?”他再次点了点头,放开我的衣角,往厨房外走去。
我把简单的四菜一汤端了出去,林若雅和轩轩已经在了,韩明哲正从沙发上起来走向餐桌。晚餐时间是一天中全家能聚在一起的时间,那时似乎家里的空气都是甜甜的,轩轩稚气的声音不断响起,中间穿插这开怀的笑声,就连平时不大说话的韩明哲在此时也是全心的放松。吃完晚餐,我收拾起碗筷,林若雅本想帮着收拾,被我赶去和轩轩一起看电视。林若雅笑着点头去了客厅,我总是在想如若今日是真的韩雨柔在,这一切幸福总归该是她的,但是却因为那一场车祸。想着到底世上是没有如果的,假使人都是在知晓后来才去过日子,那么世人恐怕都已经是圣人了。
洗完碗出来已经接近8点了,客厅里开着电视,轩轩坐在韩明哲和林若雅中间眼睛紧紧盯着屏幕,我走了过去,电视中正在播着一个歌手的MTV。
MTV中墨般的夜空中,繁星点点,阳台上铺着席子,大大的玻璃落地门半开着,房门里淡蓝色纱质窗帘露出了一大片随风轻轻舞动着。席子上,女孩偎在男孩身边,男孩抱着吉他微笑的看着怀里赖着的人,轻轻拨动琴弦,吉他的声音慢慢从指间流泻而出,女孩脸上是甜甜的笑容,歌手温润的嗓音。风轻轻扬起女孩的长发和淡蓝色的窗帘,男孩的发微乱。从开始就只有这个画面,没有回忆,没有发展,亦没有结局,曲终了,女孩在男孩怀里睡着了,嘴角挂着甜甜的笑。男孩放下手中的吉他,帮女孩调整了一个姿势睡得更舒服些。女孩嘴角始终挂着笑,男孩修长的指甲轻轻划过女孩的脸,慢慢地,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女孩的脸上。MTV结束了,画面中一片漆黑只有几个落寞的字。
“献给天堂里最美的天使——小绮”。
泪在一瞬间落下,我背过身,进了自己的卧室匆忙的拿了换洗的衣服,直直走向浴室。我打开浴缸中的水,水声“哗哗”掩盖过了我的声音。泪水宣泄而出,我捂着嘴低低的哭泣着,看着浴室中的墙缓缓划下。
“献给天堂里最美的天使....”我还是你的天使吗?我们的距离那么远,什么时候开始我越来越像两条平行线,是从那个夏天开始吗?MTV中的女孩若是曾经的我,轻吻女孩的男孩可曾是当年的你?
浴缸中的水满了,关了水龙头,慢慢脱了衣服,躺入浴缸,慢慢往下躺,水没过头。我屏着呼吸,任窒息感铺天盖地而来,脑中却一片清明,我是韩雨柔,萧绮梦已经于那个夏天死去了。看着镜中那个眼眶红红的自己,我随意地拿着毛巾擦去一脸湿意。
再到客厅时,林若雅正要回房,轩轩和韩明哲还在沙发上坐着,
“爸,你和妈先去休息吧,明天你还要上班呢。”
“嗯”,韩明哲从沙发上起来,路过我身边时停了片刻。
“小柔,那个人...嗯,没什么,早点睡吧。”
他们卧房的门关上了,我走到沙发边,轻轻摸了摸轩轩柔嫩的小脸,“轩轩,该去洗澡了,妈妈要关电视了。”
轩轩听话的从沙发上下来,站在我身旁,抬着头看着我说道“妈妈,我在电视上看到妈妈最喜欢的子扬叔叔了,轩轩也喜欢叔叔。”我愣了片刻,萧子扬,这个名字对于自己就宛如隔了一个世纪,今晚却两次听到他想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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