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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如水

穿过漂浮在空中的茫茫树海,岚落双手交叉,留给身后一片春暖花开……

我双手结印,打开时空之门,驾驭灵魄飞离这片纯朴的土地。魄灵王,若果他日你看到我的亡灵,请大发慈悲收下,即使这里看不见星辰,我也愿意在这里筑塚。

无限林一切如旧,风过之处涌起一波波青浪,宛如天空之城的人浪,那么开心那么欢喜。

桀,那时的幻术是真的吗?

风景是假,人是真的。幻术是经过改变人脑的神经而发动的秘术,所看到的风景都是假的,而人却是真的动了。我牵起你的手时,魄灵王以为我已经解了幻术,其实幻术在他飞身下来时才真正解开的。

魄灵王一定很气恼吧。

不,他知道有些东西,失去了,留在心里就足够了,他很开心有人能看到他不想给人看到的一面,而那个人还不做任何言语。

人总是有些东西深深的埋藏在心底,想告诉某个人,却永远不知道怎样开口……

鹯鸟在空中盘旋,发出嘶哑的鸣叫,然后低低的沉下去。我看着岚落,说,回去吧,奶奶等着我们呢。

她一定很着急了,岚落驾驭鸿豚急速掠去,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半空中,看天空苍白的孤独。虚夜空上面的人们,我怎么感觉我离开你们千百年了……

奶奶迎风伫立在一棵大树树顶,犹如一个历经岁月摩擦的高大里程碑。岚落落在奶奶身边,犹如一个小孩子蹭进奶奶的怀抱。

桀,我亲爱的孩子,你成功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奶奶那么开心的笑容。

夕阳西下,一老一少在树海上散步,慢慢走去,两个相濡以沫的身影被慢慢拉长,再拉长,然后没入暮色。

夜幕缓缓降临,竹屋温暖的篝火散发着跳跃的火光,照耀在每个人的脸上。岚落睡在奶奶腿上,抚弄着奶奶的发髻。

皇,还有两个月就举行纪年宙游了,你要修炼好啊,有个人等了你整整一百年了,你不要让他失望啊,奶奶耐心得为我讲起了关于宙游的历史,我看见了岚落美丽的眸子里跳跃着轻盈的光芒,对于困在森林深处的她,我能想象她有多么渴望看看外面的世界,一如我多么希望光线透过小孔照进偏僻的废墟星台。

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宙游是以促进交流的方式掀起的,每到宙游,灵河和银河的居民都会派出代表自己本宿的翘楚在银河上进行盛大的交流活动,期间的驾魄比赛是最为惊心动魄的环节。此后,宙游作为一种礼节风俗代代相传,相传过程中,主持的人不断完善规则,至今已经成为一个挑选人才的巨大盛宴,而且纪年宙游将意味着两边的统领急需一个杰出的人才来完成一桩使命,为银河的居民谋福祉。

奶奶淡淡地说着,火光在她脸上温暖地散开,我仿佛看到了如同波纹的红晕在她脸上荡漾开来,那么平静那么意犹未尽。岚落在奶奶腿上恬静地酣睡,宛如花朵绽放般舒展开来的眉头,写满了喜悦。

我抱起落回到她房间,竹廊上我听见了她轻声梦呓,大概又梦见了些傻乎乎的问题了吧。

地下的玄雨石洞发出风的哭声,宛如千万幽灵聚集祭会。地上的乾卦爻辞隐隐发光,我单膝跪下,***冰冷的玄雨石,感觉像是父亲正在***我的脸庞说,我亲爱的王子,你要继承我的意志,弘扬苍龙一族的旌旗。然后我听到了眼泪撞击在玄雨石上的声音。

父亲费尽心血要保护的东西——奇门遁甲,就在乾卦爻辞的虚幕下。

以苍龙之志为门、苍龙之血为匙,太极乾卦爻辞之奇门遁甲终极奥义,请在河图与洛书的宇宙魔方下觉醒,苍龙之子桀苍拜上……

当我完成了仪式,空白的八卦图缓缓出现了八卦:坎卦、艮卦、震卦、巽卦、离卦、坤卦、兑卦、乾卦,天干也随之出现在对应的位置上,高速旋转的太极图缓缓停下来。

我把手掌按在太极玄图中央,力量源源不断涌进来,即使百年烟雨飞扬飘落,父亲的力量还是那么的纯正那么的坚毅。我看到了父亲站在城阙上魁梧的身影和寂寞的眼神,我听到了百年前的风吹在他的战袍上猎猎作响,我感到了父亲誓死保护家园的无比坚定。

乙丙丁三奇的力量已经融进我的血液,我闻到了血腥和腐尸的味道。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顿时如洪流泄坝,汹涌而出,我张开口,鲜血喷落在太极玄图上,宛如一朵妖艳之极的曼珠沙华。

我的王子,你的力量终于觉醒了,作为父亲的我很开心。我亲爱的儿子,六甲遁于八门之内,找出它们吧,星宿归途,宇宙要轮回了……

父亲的声音回荡在耳畔,我强支起身体,打坐运气归于丹田,把念归于无。然后我听到了岚落的脚步声,还有她拧干手巾水滴落在竹盆里的声音。岚落轻轻地拭擦我额头上岑出的汗珠,嘴里低低的嘟囔,我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但是我知道我又惹她不高兴了。

落,你不累吗?

那你累吗?你不累我就不累。

落,没有云朵的苍穹也很美的,你看,那些星星,它们各自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虽然它们不能和月亮相媲美,但是他们却遵循着各自的轨迹,平平凡凡地生生不息。你说他们它们累吗,我想他们不累,如果我是一颗平凡的星星,我想我不累,但是我却是一颗没人能看见的星星,落,我有点累。

桀,你累了,我也不能累。

我看见岚落银盘似的的脸上,两颗璀璨如星辰的瞳仁,散发着娴熟温柔却倔强无比的光芒,光芒瞬间覆盖了我的全部。我在岚落明亮如镜的瞳仁里,看见了自己刻下的一道道伤痕,于是我想起了珉。

珉,一别就是阴阳相隔人鬼殊途,为什么要这样?我希望神能给我个理由,即使是一个不能说服我的理由也好,我只需要一个简单的理由来哀悼我种下的可惜。这么熟悉,这么深刻的殇,总是令我在梦魇里万劫不复。我眺望苍穹时,总是找不到你的身影,你喜欢的心月狐也没有了,连代表苍龙的星象也没有出现在这片虚夜空下。我无法分清这片天空,是寂寞的还是美丽的,就像我分不清你和我之间,到底是友情还是爱情。

鹯鸟斜过苍穹,发出破空的嘶鸣。

我躺下在冰冷的玄雨石上,拉拉岚落,岚落也躺下来,一起看星星。岚落侧头零距离地看着我,我说,没事,玄雨石能治疗百病的你忘了,不冷的,我的伤好了。

这般,如水的日子已经过了一个半的朔望月了。自从突破了遁于八门之内的六甲,打开了最后的两门,我的伤不治而愈了。奇门遁甲包罗万象,把时间和空间的奥秘诠释得淋漓尽致,我只掌握到其中的八成功力。

我闻到了岚落淡淡的体香,感到了她的温度在冰冷的玄雨石上传来,渐渐蔓延我全身。我想开口对她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关于地球上的我,她从来都没问起过。

清晨。

和煦的阳光依旧有点破碎的散落在竹屋里的玄雨石上,随着树叶的摇曳像一群调皮的小孩子在林子里嬉戏。袅袅清风混合着淡淡的花香,撩起窗帘,溢过窗棂,偷偷流进,渐渐充满整个竹屋。

走出竹廊,一路草长莺飞,柳絮纷飞里看见了一个女子亭亭玉立的身影,溪水在她脚下汩汩潺湲,我总是懒散地趴在青绿的竹竿上等待她瓢完水后的嫣然一笑,然后我也对着她散漫却舒服的微笑。记得燎原星炎的火光照亮整个天空后,我被送到这里,我陪着岚落看星星,岚落说,桀,你有着落拓却温柔的笑容,我看了很想哭,但是我不会哭。我问为什么,岚落却说,拥有这种微笑的人,总是把寂寞藏在心底,把笑容留给别人。

这些话,就像每天清脆的銮声一样,荡漾在心间,凝久不散,偶热有飞禽落在红线上,惊起一圈圈波澜,却总也打不断这些平静的话。

午时时刻,太阳像个庄严的金色武士一样,散发着炙热的光芒,我总是陪伴在奶奶身边,坐在林荫下,和小动物玩耍。我对奶奶说,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去千年隐山。奶奶却总是慈祥地笑着,***我短秀的橘黄色头发,不做言语,阳光被树叶割得支离破碎然后落在奶奶沧桑的脸上,从下往上看,我总觉的奶奶就是一个慈祥的菩萨。

夜幕降临,薄雾宛如一块轻纱,覆盖在这个苍莽的森林上。等待薄雾消散,虚夜空就会浮现出唯美的风景,仿佛触手可及的苍穹下,总是坐着两个仰望星辰的人,他们一直在玄雨石上……抬头……仰望……

如此循环,最后半个朔望月也悄无声息的走掉了,我开始有点讨厌隆重的宙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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