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缓缓飘落,扬扬洒洒,弥漫成一片冰冷的轻雾。圣诞的彩灯闪烁着七色的光芒,精美的橱窗灯火通明,照亮的雪片如同萤光环绕四周,形成美妙的光晕。如果不是因为今天出门,杨云几乎忘了今晚是平安夜,他静静地走在去午夜俱乐部的路上,尽量不带感情地望着成群结队谈笑风生的人群,然而一份没落油然而生。心里似乎空空的,仿佛什么东西丢了,却又不知道能在哪里拿什么将它填补。
“怎么了,脸那么黑,”跟在身后的杨羽笑嘻嘻地跑上来拉住他的手,“别把我丢了呀!”
“没什么。”杨云微微一笑,如果在平时有男生拉他手逛街他一定会尴尬地逃之夭夭,而现在他反倒希望能被杨羽多拉一会儿。是寂寞在作祟吗?他暗自思忖。也许吧,人终究逃脱不了寂寞的手掌。
“没什么就好,”杨羽似乎格外高兴,“反正时间还早,我可不想在午夜酒吧干等两个小时,要不我们去……”
话语戛然而止,他看到了杨云徒然黯淡的眼神,而对方正死死地盯向他的身后。不确定地转回头,杨羽微微一愣,便几乎不愿再多看一眼地拉着杨云向前冲去,然而后者仿佛早已僵住,一路踉踉跄跄地被拖走。
昏黄的路灯投下淡淡的光影,给整个公园蒙上了一层忧伤与神秘。杨云静静地坐在唯美的公园长凳上,仿佛没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前方,而身旁的杨羽则面有忧色。他很清楚刚才看见的一切对杨云意味着什么,即使那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画面——落地的窗户旁,一个男孩正在和父母享用圣诞晚餐,他们有说有笑,柔美的灯光下这一家人是那么的和睦温馨,令人羡慕。而那个男孩,便是杨云——或者说,另一个杨云。
“为什么,为什么……”杨云喃喃低语打破了许久的沉寂,他的眼神充满了惊慌和不安,“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一切都由我来承担……”
杨羽正准备说些什么安慰他,杨云突然间的一声怒吼道划破了公园的寂静,如同积攒了过多的空气而爆炸的气球,一下子令杨羽不知所措。
“不行,”杨云猛然站起,用力摔开杨羽的手,没有目的的向前跑去,如同发狂的野兽,“我不能让那个赝品得逞,我不能让他占有我的生活、我的一切,我不能!我不玩了,这个破烂游戏谁爱玩自己去玩好了,谁要宝藏自己去挖好了,我不……”
“杨云,你醒醒!”杨羽见状急忙赶上,他一把死死地抓住对方的胳膊,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但似乎并没有多虑的时间,他只是努力拉住杨云,怒吼道,“你给我醒醒!醒醒!”
然而杨云似乎并没停下来的意思,结果他被杨羽拽着猛得一顿,脚下一滑,两个人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杨云依旧想前行,但已没了力气,无奈的转身,仰面躺在雪上。
见杨云终于安静下来,杨羽大大地松了口气。他慢慢爬到杨云身边,挨着他躺下,他依旧能听见杨云低声说着“为什么,为什么……”一滴泪划过眼角,杨云突然间无助地痛苦起来。
有些出乎杨羽意料,他缓缓地把杨云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轻抚着对方的头发,如同在哄一只闹情绪的小猫。“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其实,有些事并没有真的原因可追究,”他的声音很轻,如同飘然的雪,“你为了巫迪而来,他为了你能得到宝藏而设计了游戏,你难道要去痛恨这份特殊的友情?没有失去怎么能有得到,世间的法则有时就是这么玄妙。”
“还有,”他突然微微笑道,“别忘了你还有我呀!不准把我当空气!所以赶快振作起来吧,我的双生天使!”
午夜酒店并不难找,虽然它的地理位置相对而言有些偏僻,但热闹非凡的人群却仿佛在告诉你:没错,这里便是你要找的地方。从外表看去,这个酒吧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没有独家秘制的美酒,没有妖娆妩媚的舞女,没有神魂颠倒的禁药。开始褪色的木制桌椅和吧台,普通的装潢寻常的酒水,三流的歌手哼唱着自己创作的歌曲,这个看似不怎么的地方的确在很多方面不如它的同行。然而它却吸引着越来越多人的到来,仿佛有隐密的魅惑之力,使踏进的人神魂颠倒,深陷其中,喜欢甚至迷恋。有人说那是因为他们特别的午夜故事环节——如果你乐意在那里待到十二点,便会亲耳听到它们——但很多效仿他们的酒吧真正的效果却不尽人意,即使那些故事更加惊心动魄毛骨悚然。没有人知道这其中真正的原因,它就如同一个悬而未决的谜团;而更吸引人的,便是午夜酒店成立的午夜俱乐部。
并非任何人都能参加午夜俱乐部的聚会,除非你拿到了他们寄出的邀请函。无论你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抑或挥金如土的大商人,没有邀请函,你即使拿硬币把酒吧砸烂,也不可能得到应允。不过他们也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同卵双胞胎仅需一人有邀请函便都可进入。因为他们认为这种双胞胎其实就是一个人(真是相当古怪的理论,杨云暗想),这也便是为何杨羽能大摇大摆进入的原因。
聚会用的房间并不宽敞,虽不过十几个的小聚也使整个房间有些拥挤。厚重的麻布窗帘将窗户紧紧盖住,不准任何一丝光线的侵入,室内唯一的光源来自墙壁周围的蜡烛形状的灯——事实上不妨就把它们看作蜡烛,因为即使七八盏光线叠加在一起,室内依旧昏暗。人们围着几张小桌子坐下,或互相低声细语,或好奇张望等待开始,与杨云二人同桌的有三个人:坐在靠墙一面的是一个有些紧张的学生,他时不时地四处张望,既小心翼翼又期待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