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杨云依旧觉得自己应该感谢她早上的“救命之恩”——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远远望去,她蓬松的白色长裙摊开宛若清新宽大的荷叶,而苍白的面庞如同圣洁的白莲。不知为何,杨云突然间感到有些局促,也许长袍的打扮多少让他有些不适应。他不安地走过去。
“恩……那个……谢谢你,关于早上的事。”杨云有些语无伦次的开了个头。
然而,白衣女子仿佛什么也没听见般,继续品着清茶。杨云有些尴尬地握紧法杖准备离开,转身的瞬间却听见她如同清铃般的声音说道:“我会把你的感谢转告给姐姐的。”
“她今天怎么没来?”倚靠着阳台华美的欧洲风格的栏杆上,杨云手中紧紧攥住法杖小心翼翼地问道。简单的交谈后,他得知自己面前的美丽少女正是黑衣女子的孪生妹妹。欢闹的宴会被隔离在雕花玻璃门内,朦胧的灯火与华美的服饰如同奢华的梦境,微风将女孩的头发轻轻浮起,面容却更加深埋于阴暗之中,无法洞悉。“她有些不舒服,你知道,”银铃般的声音在夜风中响起,“主人邪恶的灵魂一直纠缠和腐蚀着姐姐的精神,可谓阴魂不散无处不在;同时他也控制着我们姊妹俩的生活,操纵着我们的活动,甚至一言一行他都了如指掌。”她转身爬在栏杆上,让乌黑如墨的长发肆意地倾泻下来,仿佛为了掩盖什么。杨云也转过身望向墨蓝的夜空,却在不经意望向墨莲的瞬间惊呆地愣住了。
一把雪白如银的匕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墨莲的手里,制作虽算不上精致,冷冷的锋芒却预示着其锋利的本性,而她却毫不犹豫地伸出另一只手臂猛划过去,仿佛在做一件熟稔的琐事。惊慌失措的杨云还没来得及制止,鲜血已潺潺地流淌出来,如同系上祝福的红绳般滑过手腕,落向无尽的黑暗之中。
杨云恐慌地挽起宽大的袖子想帮她止住血,墨莲却不在意地摆摆手阻止他,“没什么大不了的,”墨莲伸出被割破的手腕,然而上面只有一道细细地划纹,仿佛刚才的出血只是个骗局。“如果这样就能死,我早死了几百次了。主人不允许我们离开这里,我们一生一世被无形的绳索束缚在这里;他不让我们自杀不许我们死亡,给我们长生不老的权力却让岁月与光阴将我们折磨成行尸走肉。我们在别人眼中是高高在上的智者,其实是他手中最卑微的奴仆,没有人知晓这一切,了解这其间暗藏的玄机。”她突然自言自语地嘀咕起来,“没有人能了解我们的痛苦,没有人,没有人……”
她徒然大笑起来,张狂的如同狂风中的垂柳,无所顾忌却又浸透愁苦。转而无奈地摇摇头,仿佛自嘲般地不屑地说:“可是和你说这一切又有多少用处呢?你只不过是他手中又一个无名小卒而已。也许我只是需要找个人发泄一下罢了,然后……”她蓦然转身,向雕花玻璃门极速走去,“继续享受我的痛苦……独一无二的美味……”
“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久的废话,我可爱的法师。”当她即将打开雕花大门的时候,她停下来轻声说道,温柔地如同微风中叮呤地风铃。然而当杨云正准备说声“不用谢”,人已消失在门内,惟有夜风习习,用自己的方式传递着这片土地古老的故事。
骆魄来找他的时候,宴会已接近尾声。整个宴会上骆魄拒绝了所有人的敬酒,仅仅是为了保持头脑清醒——虽然酒后驾车他的技术依旧一流。而此时的杨云正和华夏破解着一道有关国际象棋的难题,他俩费尽心机的尝试各种解题方法,杨云甚至拿起法杖施了一段他瞎编乱造的咒语都无济于事,结果还是被一位路过的女孩一语道破天机,他们俩才恍然大悟般的称奇叫绝。
轿车在晚会朦胧的余光中启动,飞速驶向高速公路。当骆魄问及今晚的活动时,杨云表现出了异常地满足——他并不想让骆魄担心什么。他赞扬着食物的美味可口,评论着人们的穿着打扮,他希望自己没显露出什么不愉快的破绽。最后话题不知不觉扯到了墨莲身上。
“你问我‘墨莲’指的是一位女子还是一对姐妹,实际上我也不清楚。我一开始也和你一样认为是两个人,可是后来发现她们并不常常同时出现在同一场合——至少我没见她们俩同时出现过。我曾猜测是不是‘墨莲’的人格分裂成为了两个‘墨莲’,可是你单纯去看其中任何一个人,你便会发现性格与习性的不同中相同之处又很多,不像是明显的人格分裂。所以终究无法看透她到底是几个人,一般情况下我还是当作两个人对待,这其实也是人们叫她们‘疯子墨莲’的原因——神秘的让人抓狂。”骆魄呵呵地笑起来,阳光而爽朗,杨云却依旧有些疑惑。
“至于关于所谓主人的‘他’的故事,估计你得将就着听一下了,讲故事毕竟不是我的强项,我只能把我知道的复述给你。其中你也能对墨莲姊妹有所了解,因为这也是她们的故事。
数百年前,主人——我们姑且这样称他,至于真名实姓,无论高贵抑或卑微都没有人再记得——他只是一座不知名小镇上的一名不出众的精神科医生,而当时的墨荷和墨莲则是他手下的两名护士。他们通过对病人进行催眠来寻求治疗精神类疾病的方法,然而他自己的技艺不高又心浮气躁,导致收效甚微。最后不得不利用其它治疗方法,将催眠治疗交给墨荷姊妹两人负责——并不是她们的技术更高,只不过是想利用这个看似玄乎的东西揽客。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她们俩的催眠能力居然好于他人,即使是同样的引导语、同样的语调与语速,被催眠者进入催眠状态的速度普遍快于其他催眠师,同时治疗效果也非常可喜,这使他们迅速名声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