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加有些焦急的徘徊在校内最高的一栋楼前。她偶尔抬起头来看看眼前的教学楼,可一抬眼便觉有某种酸性物质涌入鼻间,扰乱她的正常呼吸。于是她只得一次次迅速的收回自己的目光。
说起来,这样一栋承载着荣耀与辉煌的教学大楼里,本该有着一个普通大学生最多、最美、也最值得留恋的记忆。可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却是如此的陌生与不相干,有些东西即使靠得再近却永远都不曾真正属于自己。
希加来回地踱着步子,总算,红色法拉利在期待中停了下来。她赶紧钻进车里,急于逃跑的姿态那么明显。
“咱们这是要逃走吗?”秦池揶揄道。
没人答话。车子迅速启动,不一会儿便逃离了身后高耸的大楼。
“停车!”后座上,希加突然问道,“车上有纸笔吗?”
秦池迅速在车前摸出一只笔和一张干净的卡片递给她。
“把这个交给伊廉。”很快,她将写好的卡片对折后递给秦池。这里离礼堂的距离顶多也就一百米远,秦池接过卡片下了车。
“等等……还是走吧!”秦池被叫住,希加迅速拿过那张卡片,兀自钻进了车里。
回到车上的秦池充后视镜里的人儿笑着摇摇头,便将车子再次驶上了回去的路。
“啊!……”在花坛的拐角处,伴随着一声女人的尖叫,秦池猛地一个急刹将车子停了下来。似乎他们的车撞到人了。
只见秦池急忙下车,从地上扶起一个同样穿着白裙子的女孩。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追踪失败后狼狈返回舞会的Jenny。
希加倒是一眼就认出了她。虽然三年来自己无意招惹谁,可这女孩却没少纠缠她。只是秦池却不知,尽管Jenny一再强调自己没事,秦池还是一脸歉疚的将她请上车,执意要去医院好好检查方可。
“嘿!这位先生,要不这样吧,你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呢那就赶紧把我送去舞会吧,我可还要工作呢。”Jenny这会儿哪有闲心去检查啊,他只恨不得立马弹回舞会。
“秦池,送她回去。”刚才起一直没说话的小姐现在总算发了话。
“是!”秦池又一次将车驶向舞会。
一路上,Jenny那张不算厚实的小嘴却硬是将车上的俩人侃得七荤八素,压根就没消停过。不过也算她能耐,并不算太长的一段距离,她除了神侃今晚的舞会和她的工作,还又是自我介绍又是写地址留号码的,弄得人完全招架不住。
总算,车子到了礼堂前,Jenny满心欢喜的下了车。看着她的背影秦池不免觉着有些好笑,心想这女孩不去参加脱口秀还真是太可惜了。他刚想转头发动车子,却见希加追了过去。
车窗外,听不清两个女孩在交谈着什么,直到Jenny拎着鞋消失在那扇厚重的大门背后希加这才回到了车上。
礼堂周围依旧灯光闪烁,里面的人们也一定还在尽情歌舞,只是她这会儿真的该跟这里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切郑重道别了。
“哈佛,再见!”……
阁台上月光依旧妩媚,伊廉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蒙住了双眼,迷离得看不清这美得令人悸动的夜色。那手中的空酒杯在幽兰的眸子里投射出沁凉的光影,好冷!一阵凉风袭来,他本能的抱紧了自己的身体。眼泪又一次骤然滑落,一颗一颗滴在透明的玻璃杯中发出无比寂寥的声音。不经意间,手中的玻璃杯从指缝中滑落,溅出一地无法拼凑的落寞。
一声脆响惊动了倚坐在门栏处等候的Dan,他箭步上前心疼的搂住瘫坐在地上的王子,竟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嘿!Jenny,你的相机!”舞会上负责斟香槟的黑人男孩Michael冲着Jenny招手,他身边摆着的那架相机正是她出去时拜托人家要好好照看的。
糟糕!这才想起,答应Rina的事情还没做完,偏偏手头刚又接了这么个重要的任务,今晚这茬还真是会来事呀!
“谢谢你!Michael。可你知道伊廉王子人在哪儿吗?”
“在楼上,不过我觉得你现在最好别去打扰他。”Michael冲她指了指楼上,接着好心的提醒道。
“哦?王子怎么了吗?”Jenny疑惑的追问。
“你不知道,刚才……”Michael颇具耐性的好一阵描述,她听完便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了阁台。
“Dan,你知道吗?我又错了……”这是她上楼后听到的第一句话。于是她停下脚步,蜷蹲在小门处默默观察着不远处两个人的动静。月光皎洁,待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她看见的却是满脸泪痕的伊廉。
接着,她听到了他们更多的谈话,也目睹了王子一次次又哭又笑的闹腾直到声嘶力竭,这才闭上肿胀的双眼,任泪水安静的流出,好像永不干涸的泉眼。
“Jenny,原来你在这儿,Rina让你尽快给她回个电话。”
她回过头,发现一个白人男孩正奇怪的看着她。
“嘿!怎么啦?你怎么哭了?”她的表情让男孩有些诧讶。
“哦,没什么,我这就给Rina回电话。”哭了吗?一抹,还真是湿了一脸。一转身,这才发现王子身边的男人正定定的站在自己眼前。
“请问……这里需要帮忙吗?……哦,我叫Jenny,这个……有人托我将它转交给伊廉王子。”Jenny有些尴尬的将卡片递过去。
“嘿!你好!我叫Dan,那就请你暂时替我照看一下,我去倒水。”Dan没有接下卡片,只是朝Jenny友善的笑笑说道,“或许你应该亲手将它交给王子殿下。”
“嗯!”她赶紧点头应许,Dan这才下了楼。
此时的王子显得异常安静。他低着头坐在地上,身子有点歪斜。他不再哭诉,一脸的疲累。Jenny蹲下身望着他,泪直往外滚。她伸手捋了捋王子额前打着小卷的深棕色发丝,那么柔软清爽,它的主人却是如此憔悴孤单。
“王子!”Jenny拭去眼泪,轻声唤着这尊贵的人儿,却半晌没有回应。
“王子殿下,你醒醒!这是Kaya给你的信,你打开看看吧,看了也许就不会这么难过了。”Jenny兀自将卡片展开递到王子眼前。
也许是因为听到了熟悉的名字,伊廉缓缓抬起头来。他睁开眼恍惚的看了看Jenny,眼神飘忽迷离。他低下头来,费劲的伸出手接过Jenny手中的卡片,出现在眼前的竟是一些长了翅膀的精灵。他使劲揉了揉眼,再看。那些精灵般的字母却像是跟他玩起了捉迷藏,想看谁谁就躲藏起来,甚至一不留神他们就飘走了。
“哈……他们都长了翅膀了……飞了……”没有抬头,他只是在自言自语。
“啊?飞了?什么啊?王子你能不能说清楚点,我……我不明白你说的……王子!王子?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你是在说看不清上面的字吗?……”Jenny很是疑惑,眼前的伊廉却低垂着头不再理会她。
“这样吧,我来给你念好吗?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了哦!”Jenny说着便从伊廉手中抽出了卡片,她清了清嗓子开始念上面短短的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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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廉:
对不起!
请原谅,疑惑的世界里将永远容不下幸福。
忘了我吧!
莫伊希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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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惑的世界里将永远容不下幸福……”Jenny将这卡片里唯一像话的一句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什么嘛?就这样而已?还以为是可以拿来安慰人的话呢。
“希加……”王子柔和的声音过后,两片温热的唇堵住了她絮叨的声音。她只觉浑身僵硬,任由那混杂着香槟清幽的气息一点点渗入鼻间。
似乎过了许久,被吓得不敢动弹的Jenny颤抖着睁开双眼,却发现王子眼睑轻阖,纯净的脸上已没了一丝血色,惨白惨白……
“Wu……Wu……”今夜最放肆的尖叫莫过于古老的哈佛校园里救护车张扬的闯入与离开时那慑人的呼啸与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