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原地,等着他走到身前,只要距离足够,我就立刻攻上,打他个措手不及。
谁想他走到我前面不足五米的地方,却忽然停了下来,我心里暗叫糟糕,这个距离,突然袭击是肯定不行的了,这家伙看似全无意识,没想到也并不是那么好算计的。
他站立的样子非常古怪,两只脚分得很开,如果一般人那么站立的话,恐怕要就地练习劈腿了,可是他教人看起来,仿佛不这么站立就会立即倒下去一般,河边的风很大,从他身边吹过的时候,他总给我一种摇摇晃晃的感觉,全然不像当时在古墓里看到他时的样子了,感觉就像……就像是丢了魂的行尸走肉一样。
我忽然想起墓穴中,那团紫色的气体,那围绕在我身旁嗞嗞作声的气体!那个,那个不就是他的魂灵?
正想着,他忽然直直地向我伸出一只手,我吓了一跳,他这个突然的动作让我感觉他好像要扑上来一般,他伸出的那只手手心朝上平摊着,看起来似乎是一个想讨要什么东西的手势。
这什么意思?敢情今天是遇见一位千辛万苦跋山涉水不辞辛劳的债主了,可怜我在越王墓什么东西都没拿,醒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在外面了,找我要什么呢?
我脑子里飞快地转着,也许想出来还了他这件东西,他就再也不会回来找我了。
我拼命地想着,费尽心思绞尽脑汁地想着,忽然脑子里轰一声,仿佛锣鼓齐鸣,一下子把晕乎乎的状态都震没了,大脑里顿时空明一片!
他该不是……要我还他那个……那个灵魂吧?
那个灵魂该不是……该不是在……在我……身上吧?
我想起在那个墓中的种种,还有出来后的一些身体的变化,越来越肯定了我的这个猜测,只是这事玄得太离谱了,我一时都无法接受,你能够想象得知自己身体里面藏着一个上千年前的南越君王的灵魂,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
但眼下我还不能细细想这个问题。(天知道以后我还会不会有时间再来想这个,要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这个问题,估计自己都会被自己吓死)我得先想办法打发了这个鬼气森森的“债主”才行。
他似乎早已不耐烦了,脸上的一团团黑肉翻来滚去,仿佛里面有几十条蚯蚓在散步,我真怕他忽然再给我来一次音波轰炸,急忙作势伸出手去(武打片里都这么演,还内功就是这么个还法,两手一对,掌心向着掌心,‘还’灵魂,大约也差不离吧,先缓缓他),他一个快步上来,抬手就抓我的胳膊。我等的就是这一刻,一个闪身避过他那黑油手,正准备一个回旋踢踢向他的腰处(我觉得那里应该是他的弱点所在),忽然听见一声沉闷的“咕卟”,我被溅了一脸的黑油脂,他轰一声倒在地上,整个身体像一团黄油一样摔得完全变了形,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滩“人”。
我又惊又喜又怒,惊的是这分明是有谁在搞突然袭击,可我却完全没有发觉,喜的是他终于挂了,挂得干净利落,怒的是脸上这一团油脂不光黏,而且好像好有点刺激性,越擦越擦不掉,越擦脸越疼,这里面要是有尸毒我就彻底交代了。
不过我还没来得去考虑怎么清洗掉脸上油脂,一个人的出现,让我的心彻底地凉了。
那是一个从远处慢慢走过来的人,一个若隐若现的人,一个比我脚边这位更让我感到害怕的人,一个和我就像镜面里的影子一样相似的人!
从那么远的距离......一击毙命!他娘的这可是现实版的隔空打牛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起了雾,我抬头看了看太阳,一片乌云刚好把它完全遮住,天一下子暗了下来,风慢慢小了,河水却不知为何轰隆隆地起了很大的浪,一时间那沉闷却有力的浪击堤岸的声音,仿佛一首雄浑有力的催魂曲,重重地撞击在我的心头。
我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点点伤,显然刚才我那孤注一掷的突然攻击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此时的我真的是有点欲哭无泪了,今天遇见的这二位实在是太神通广大了,我跑了那么久的路,累得都快散架了,可这二位如此淡定从容地就找到了我,一个从越王墓远道而来,一个从老梁家紧随其后,看来我要想逃开这噩梦般的纠缠,非得要舍命一搏不可了。
论硬碰硬,我明白我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在这么一大片开阔的地方,要说有什么智取的法子也不现实,眼下只有随机应变了。
我不自觉地缓缓提了口气,忽然感觉身体里面竟然有股温暖的气流正慢慢运转起来,我吃了一惊,这是之前从没有过的情况,我之前除了觉得力气比以往大些,身体各部位愈合速度加快之外,根本没有觉察到身体里还存在着一股我能控制的气流,这太匪夷所思了,那感觉就像你娶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媳妇,已经很满意了,忽然有天生活窘迫揭不开锅的时候,这个俊媳妇又拿出自己藏着的一大笔钱财来解你的燃眉之急,这是打着灯笼都摸不着的好事啊!上天真是太眷顾我了!
众所周知,习武之人的终极目标不是练体而是练气,气练到一定程度,周身运转,抬手便可以开砖截瓦,破墙断石,我没有经过什么特别的锻炼,居然不明不白地得到了这么意外的收获,尤其是在这么紧要的关头,怎能不喜出望外。
有了这个,我底气一下子足了不少,纵然他再难缠,这一番拼斗,胜算也得五五开了。
可是,当我在他那张阴郁的脸上看到一丝一闪而过的冷笑,还是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这家伙的实力,是可以用常人的标准来推测的么?
他走到我面前站定,眼睛直直地看着我。我被他看得发毛,手心里全是汗水,他娘的他站在我面前我怎么感觉到有一座山压在我身上一般,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出手的时候,忽然他的脸上肌肉一紧,我情知不妙赶紧纵身一退,同时摆好了迎击的姿势。
他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了我良久,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是我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声音,只不过这一声叹气跟常人不太一样,我不光听到唉的一声,而且还听到他的喉咙里发出咕咕碌碌的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他喉咙里抽上来一样。
我忽然想起以前看过一本书,谈到一种寄生类生物,名叫蟲鷜,这种生物喜欢寄居在人的身体里,依靠吸食人体的血液为生,有点类似于海南那边的山蚂蟥,但比那种蚂蟥略小,而且不像那种蚂蟥一样会寄居在人体的很多部位,它只寄居在人的喉咙里,通体乌黑,最大的可以长到20多公分,不过一般到了那个时候,宿主也就干瘦得和苦行僧一般无二,命不久矣了。
我疑心他身体里也有类似的东西。心中一阵恶心,心说别给你一使劲把那玩意给吐了出来,跟蛔虫似的,我会反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