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过去,抓住小梁的肩膀拼命摇晃着,一边摇一边大声地喊她的名字。
“梁菲,粱菲!”
王仲量紧跟着我跑过来,看我这个样子急忙来拉我。
“四山,你干什么,快放开她!”
我根本不理他,只顾不断地呼喊着粱菲这个名字,但是任凭我怎么呼喊,她丝毫没有反应,依然是那样呆呆的看着远方,眼神空洞,表情呆滞。
我在梦里只见过她失常后的样子,却不清楚之前发生的事情,现在我明白了,她一定是亲眼见到了她父亲的惨死,一时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才导致精神失常的。
如此看来我梦中的所有景象都只是一个个片段,在这些片段之前,还有很多导致最后结果的起因,而这些起因,是我在梦中所不知道的。
我放开粱菲,警惕地看看四周,四周一片安静,只有风吹过树梢时那树叶相互摩擦产生的悉索的声响。
王仲量凑过来问我:“四山,小梁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我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因为我分明听到了一种声响,一种非常诡异的声响。
好像是从人的喉咙中发出来的一样,混浊不清,听得不是很真切,很有些隐隐约约的感觉。但我却能分辨出那种声音的方向,那声音就是从阳台边的一棵树上发出来的。
在那巨大的树冠里藏着什么东西!
我做个手势朝前指指,王仲量好像也听到了那声音,对我点点头,从阳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用力丢了过去,我大惊,刚想阻止他,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那石子啪地一下击打在那棵树的树干上,一群鸟呼啦一下惊飞而起,都是清一色的黑鸟,我只觉得眼前漆黑一片,根本来不及分辨那是乌鸦还是喜鹊或者八哥,那些鸟就已经消失在远处的树林里。
正在我还没回过神的当儿,树冠里忽然又一阵响动,我一下子紧张起来,心想,要出来了,让我看看是不是你。我回想起梦中的那个“古尸”,心中又是紧张,又是恐惧。
等了半天,也没见着什么动静,我有些奇怪,正想凑近看看,忽然里面一道血红色的影子一闪,我本能地往后一退,只见那个红色的影子冲天而起,竟然是一只血雉。
我一惊,心想这地方怎么会有血雉?血雉是高寒山地森林及灌丛雉类,主要栖息在海拔2000-4500米的林区内的针阔混交林带,这种鸟类在1996年已经被国家列为濒危保护动物,如今已经基本难觅踪迹了,为什么在这南方的一个普通小镇上竟然会有这种鸟类的存在?
我看着那只鸟越飞越高,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血雉这种鸟虽然名字中带个血字,但全身血红的地方却只有尾部和双脚两块地方,可是眼前这只,几乎全身大部分都是红色的,乍一看,仿佛是一团鲜红的血肉在飞舞,尤其是在它的眼睛附近,竟然有两块鸡冠状的肉球,看起来仿佛是两团瘤一般,在这正午的阳光里一眼望去,显得格外骇人。
我正仰头看得出神,忽然它一声长鸣,在空中一个转身,身体如同一颗出膛的子弹一样直射而下!
它瞄准的方向,正是王仲量所站的地方。
王仲量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依然直愣愣地看着他,我大急,冲他大喊:“快跑!”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王仲量刚想躲开,那血雉已经咚地一声猛地撞到他身上,他被撞得站立不稳,几个踉跄后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他惊愕地看着那只鸟,双手撑着地面,慢慢拖着身子往后退。那血雉迅猛无比地一下子踩在他胸口,双爪紧紧勾住了他的衣服,亮出它那尖尖的喙,眼看着就要啄下去。
我一看不妙,连忙冲上去想驱赶它,没想到它一点都不怕人,看我冲过去,非但不躲,反而用眼睛死死盯着我看,似乎是在朝我示威一样,在那双不大却充满了敌意的眼睛里,我看不出它对人类有任何的恐惧。
我一怔,这畜生难道成精了?连人都不怕?
提起脚狠狠一下踢过去,本以为能给它来个致命打击,没想到这一脚却没有踢到它,它极其灵活地一闪身扑腾到半空里,拼命拍打着翅膀,嘴里还不停地尖声鸣叫着。
它这种叫声非常怪异,好像人的笑声一样,夹杂着一种沙哑的尖锐,仿佛是一个嗓子哑了的人却硬要拼命喊出高音的感觉,我被这种叫声搅得心烦意乱,恨不得拿石头砸死它,但看它那灵活的身手,恐怕是白费力气。
我把地上的王仲量扶起来,他的脸色都白了,显然没想到这鸟类竟然会主动来攻击人,他的左肩处一片殷红,显然是刚才猛烈的撞击所致,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
我正想问他伤得怎么样,他忽然惊叫一声,拉住我的手臂,用力把我甩到一边,与此同时我觉得天仿佛一下子黑了,紧接着我听到一阵阵翅膀扑动的声响,四面八方都是,听那声音,似乎竟然是有一大群的鸟飞了上来。
我连忙转头去看,眼前的情景让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这样的情景,大概只有在国外电影的特技场景中才会出现吧。
只见那只血雉的身后,竟然聚集了上万只黑色的鸟!那黑压压的一大片仿佛是一片浓得化不开吹不散的乌云一般,把我彻底包围在里面,严严实实,一点光都透不进来,这可真的是遮天蔽日了。
那些鸟生得十分奇特,既不像乌鸦也不像喜鹊,跟八哥有些相似,但体形上却又分明要大出一些,它们一只只紧密排列着,仿佛每一只都有自己固定的位置,而且更奇怪的是,这么多鸟聚在一起,竟然不发出一点叫声,空气中只有它们扑打翅膀的声音,而这声音也是整齐划一的,好像它们彼此都遵守者某种特定的纪律一样。
它们紧紧盯着地面上的我跟王仲量,眼睛里血红一片,看上去充满了杀意,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冲下来,把我们给生生分食了。
我吓得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甚至不敢轻易移动一下,怕不小心惊了它们,自己会连个全尸都保不住。
我跟它们静静对峙了大概几十秒后,那只血雉忽然长鸣一声,那叫声听起来悲切无比,仿佛大自然里一切动物的悲情哀怨都被它包含在里面了,如果鸟类也有情歌的话,我想这一声鸣叫足以排到最悲情情歌排行榜的首位了。
叫声过后,它忽然再次急冲而下,它的目标,依然还是王仲量,它身后的那些鸟紧随着它的动作,也飞速压下!那情景就仿佛是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瞬间把一个人罩起来,当真是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王仲量撒腿就跑,但哪里来得及,他的后背上早已挂满了狠命乱啄的黑色鸟类,他痛呼一声扑倒在地,双手还不断地胡乱抓着,似乎想抓住什么,但他所能抓住的,除了虚无的空气,再无其他。
不多时他背上便已经皮开肉烂,血肉模糊,眼看着就要不成人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