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０１］
上午。在淑莲卧室里，明峰坐在椅子上，淑莲坐在靠写字台的床边。明峰翻开一本厚厚的《全宋词选释》，随翻着随说：“济南有豪放派词人代表辛弃疾，有婉约派词人代表李清照……咱济南挺厉害的是吧？”
淑莲一笑：“我又不是济南人，你别和我咱啊咱的。”
“你现在已经是半个济南人了，平时说话也带了不少济南的方言。”
“还不都是你熏染的嘛！”
“不过你整个的语调很好听，特别是朗诵的声音非常好听……你一句一句的教我朗诵行吧？”
“行啊。”
明峰指着辛弃疾的一首词：“读这一首吧。”
淑莲就开始读：“醉里挑灯看剑”，明峰接着就读一遍……
淑莲听着有敲门声，急忙跑过去开门，是爸爸面带微笑站在门口：“爸爸，有事儿么？”
汪若宇：“没什么事，我听见你俩读辛弃疾的词，想进来看看。”
明峰站起来让汪叔叔坐到椅子上，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汪叔叔，我把《红楼梦》第五回中秦氏卧房里的那副对联的上联，试着改了一下，你看看改的行吧？”
汪若宇接过来一看，写的是：
芙蓉帐暖锁chun梦，芳气笼人是酒香。
汪若宇说：“原来的上联是‘嫩寒锁梦因春冷’……你说说改的理由是什么？”
明峰微红着脸儿说：“我认为，唐伯虎的那幅《海棠春睡图》是画的杨贵妃酒醉后的睡态，应该是酣睡、坦然、娇美的样子，可书中的上联却是‘嫩寒’和‘春冷’的意境，与画意不相吻合。我还发现几本书上对‘锁chun梦’的解释也不一样：《红楼梦》上的注解是‘春睡沉沉，锁于梦乡的意思’，可这又与‘嫩寒’、‘因春冷’不和意；有一本书上解释为‘即梦醒’，还有一本书上解释为‘不成梦，睡不着觉’，我觉着这两种解释也不符合画中的意境。《红楼梦》上的注解中说：唐明皇召妃子，高力士去的时候，杨贵妃还没睡醒哩。我改的这个上联的意思，是说杨贵妃在暖融融的芙蓉帐内睡得正酣，而且还做着chun梦。”
汪若宇赞赏而满意地笑着对明峰说：“秦氏卧房中的那幅《海棠春睡图》和那副对联是否真有，到现在也不清楚，一般认为这副对联是曹雪芹的拟作。书上说的这幅画和秦氏房内的一些摆设器物，都是出自历史上有名的香艳故事，一是为了刻画秦可卿这个人物，二是也暗示她对贾宝玉的引诱和误导。至于这幅画的上联，我认为应是与秦可卿的命运或处境有关的暗示。”稍停又说，“如果单从《海棠春睡图》的意境来考虑，或者把这幅画挂在比较温馨幸福家庭的卧房里，你改的这个上联还是不错的，白居易的《长恨歌》中就有‘芙蓉帐暖度春晓’一句。”
明峰听了，暗暗佩服汪叔叔的博学多识，记忆力又这么好，真羡慕淑莲有这么个好爸爸。
汪若宇欣喜而又关切地鼓励明峰说：“你的想象力挺丰富，善于思考，敢于怀疑前人名人，大胆创新，这对于提高你的写作能力很有好处。不过，创新是要冒风险的，要有不屈不挠的精神才行。”
淑莲一直坐在旁边认真地听，爸爸对明峰的指教和鼓励，也使她受益匪浅。
［０２］
在学校大礼堂里，音乐老师指导着“荷花舞”彩排。演员化了淡妆。乐队还是那几个人。
排练完，老师说：“今天彩排同学们都挺认真，整个看来还不错，乐队配合得也很好。明天晚上演出，六点钟集合。自由活动吧。”老师说完就走出大礼堂。
王丽莉拉着袁雪梅走到杨明峰跟前，眉飞色舞地说：“你看着我们跳得怎么样？”
明峰：“我看着跳得挺好。”
雪梅：“别光说好嘛！提点具体意见。”
明峰一笑：“让我往深里说，真是有点抱歉，我只能说我是外行。……不过，总的感觉你俩跳得都挺优美的——丽莉给人的感觉有一种大气典雅之美，雪梅给人的感觉是轻盈婀娜、亭亭玉立……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看来她俩对明峰的评论还是满意而且暗自喜悦的。
雪梅对丽莉说：“你在这里玩儿一会儿吧，我有点事儿先走了。”
丽莉靠近明峰妩媚多情地说：“你给人家修的收音机修好了吗？什么时候去我家玩儿啊？”
明峰抬手挠着后脑勺：“还没修好哩，毛病挺难找……再过两个星期吧。”
丽莉娇嗔地说：“这是第三次请你了，别没数！”
“我知道……真有点儿对不起。”
“你自己拉着手风琴唱一个行吗？”
明峰：“试试。我唱个……《松花江上》——家荣、孙涛一块儿伴奏。”
明峰随拉随唱：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唱完，丽莉眼里放着亮光看着明峰：“你的音色这么好呢！真好听！”
明峰和孙涛出了大礼堂。
孙涛搂着明峰的肩膀：“你说‘招蜂引蝶’是什么意思？”
明峰诡谲地一笑，故意说：“可能是形容女孩儿长得漂亮，对男孩儿有吸引力。”
孙涛：“不完全对。‘招蜂’，可以说是女孩儿招引男孩儿；‘引蝶’，应是男孩儿引诱女孩儿。你说对吧？”
明峰诚实地一笑：“我忘了以前在哪里见到过‘招蜂引蝶’的解释：是‘比喻逗引异性’的意思；你刚才拆开解释的，用‘逗引异性’四个字就能概括。”
“你明白我让你解释这个词儿的用意吧？”
“我很明白！你也别说我，我看着雪梅看你的眼光也挺那个。”
“我没发现啊！”
“你光低着头砸琴了，我可是看得很清楚。”
“就算是你看得对，也没有王丽莉对你那个样的吧？王丽莉表现得也太明显了！你要注意，汪淑莲和你的事儿大家都习以为常了，也没有说三道四的了，可别再惹出别的闲话来。”
“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也很感激你对我的提醒。可是……王丽莉让我去她家玩儿，说了三次我推了三次了……你说怎么办好呢？我挺作难。”
“实在推不掉，就去应付一下，不过自己心里要有数，不要陷进去。”
“这个你放心，我有这个把握。俺爸爸经常地提醒我敲打我的，生怕我在这方面把握不住影响了学习。”
“我怎么看着现在的女孩子比男孩子都……怎么说呢？”
“女孩儿比男孩儿发育早有关系。”
“别管那个，自己一定要掌握住把精力用到学习上。”
“是啊。以后咱俩经常地互相提醒提醒，有好处。”
“俺爸爸告诉我说：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交朋友要交勤奋好学、有自制能力的，不能交那种华而不实的朋友。我觉着咱俩有点儿‘臭味相投’，你感觉呢？”
“我觉着和你能推心置腹，有一种诚实可靠的安全感。”
“俺爸爸还说：好朋友不在多，一个顶一窝。”
“看来你爸爸素质挺高，也挺幽默的。”
孙涛笑了笑。
［０３］
晚上。王丽莉穿着睡衣躺在床上，睁着大眼睛睡不着，明峰的影子和声音总是在她脑海里晃来晃去的……
总的感觉你俩跳得都挺优美的——丽莉给人的感觉有一种大气典雅之美，雪梅给人的感觉是轻盈婀娜、亭亭玉立……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他唱得那么好听呢！圆润悠扬，音色迷人，听了浑身舒服；以后我和他唱个男女声二重唱，肯定能震他们一批……
她睡不着，干脆起来坐到写字台上写日记：
杨明峰，你是个魔鬼！认识你以前，我心中的白马王子起码要具备两高——高个头，高干家庭，当然还有个人素质方面的条件。可是认识你以后，你竟能这么快地让我抛弃“两高”的条件，让我这么快地迷上了你，你让我睡不好觉，你不是魔鬼是什么？！如果我再约请你一次你还不到我家来，我就吃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