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
周老师的神情显得极其凝重,驾驶座上的池老师偶尔会瞥一眼旁边的周老师,却也讲不出一句话来。
“周老师,您家到了。”池老师打破了寂静。
“嗯?”周老师缓缓转头望了池老师一下,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哦,谢谢你了。”声音略有些低沉和沙哑。
周老师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中,晚餐已经整齐地摆在了桌上。她看看自己的儿子,又看看儿子的爸爸,最后看看饭桌,摇摇头,走进了房间,躺到了床上。像一年前那样。
她努力地不去想任何事,可是一闭上眼,一年前的事情就会在脑海中电影一般地浮现。
“对不起……”周老师的心正在被愧疚和自责侵蚀着,双眼紧闭的她,还是无法阻止泪水在脸颊上划下一道道完美的弧线。
思绪已经不知不觉地回到了一年前的那个时候:
夜色笼罩着一切,第一节晚自习结束了。校园里,渐渐多了点生气。但是每间教室的讲台前,依旧都坐着值班的老师,这里的夜晚只有放学的时候才会有喧闹。现在这个时间,只是偶有几个从楼上跑下去洗手间的,或者被老师去底楼的办公室报到的。而有两个人,经常会在这个时间不请自来。
“周老师,我们今天晚点想去图书馆复习,你说可以吗?”这是苏雪申俏皮的声音,她是个开朗可爱的家伙,每次的语文考试成绩都让人很舒心。
对了,苏雪申的旁边还站着延舒悦,羞涩地对着周老师微笑着,她总是默默地努力,很随和,但只有苏雪申是她最好的朋友。
坐在周老师对桌的一个老师笑得很灿烂:“你们怎么又这么用功啊?这次看起来又要年级第一、第二了啊?!”
延舒悦还是那样地微笑着,只是目光又转向了那位老师。苏雪申却大大方方地回答到:“当然喽!我们一定不会辜负老师您的期望的!”
周老师笑笑,打开了桌子中间的抽屉,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小盒子,在最左下角的一个小盒子里,周老师拿出了一把钥匙:“给!但是也要注意休息啊!”
“嗯。”延舒悦从周老师手里接过了钥匙。
苏雪申突然立正,对着周老师鞠了一个90度的躬,很有力量地说了一声:“谢谢老师!”
想到这里,周老师睁开了眼睛,她好像在笑,但是眼中却还是闪烁着泪光。“钥匙?我为什么要给她们钥匙?”……
就当周老师放心地把图书馆钥匙交给她们以后,却再也没有见到过她们。感觉不对劲也是第二天的事情了,周老师忍不住地都想了起来:
那天清晨,快上课了,周老师正在办公室整理东西,却看见了飞奔进来的十五班班主任古老师,古老师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没歇一会,就问道:“周老师,苏雪申和延舒悦昨晚来找过你吗?”
周老师一脸诧异:“对的。我把图书馆钥匙给她们了,怎么—了吗?”当她说到“怎么”的时候,顿了一顿,显得有一些担心。
古老师才和苏雪申和延舒悦的妈妈们通过话,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周老师,可是周老师还得赶着去给学生们上第一节课,不能陪古老师去图书馆查看。
就那样,周老师知道了延舒悦和苏雪申失踪了。一番调查之后却也没有任何结果;就这样,她再也没有看到过延舒悦微笑的脸,再也没听到过苏雪申调皮的声音,也再也没有批阅过她们的作业……
那时,也是过了好久,周老师的心情才渐渐平静。只是每天上课时,还会看见那些空位,她一次一次地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希望那两个学生一定要平安。
原来事情已经过了1年了,周老师好像已经习惯、甚至麻木了,只是她们俩的失踪至今还是个谜。就算原来没有死,看到早晨在洗手间里的那么多血,周老师已经不能再欺骗自己说这两个孩子还活着。
她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却开始认定,是她自己把那两个孩子推向了死亡的深渊。“当初不应该答应的,那么晚了不应该让她们去的。”从周老师紧闭的双眼中又溢出两行眼泪。
新的一天,但是对于二年级十五班来说,却又是不平静的一天。
这天是期中考试的日子。而一场考试结束,费佳又是眉飞色舞,和一群同学讨论开来:
“我听说啊,一年级的那个同学发生的事情似乎和延舒悦和苏雪申她们的事情有关系耶,这不会是报复计划吧?”
“不会吧,她们以前挺好的呀,对每个人都很好,而且这个世界上又没有鬼。”
“我看不一定哦,你怎么知道世界上没有鬼?不过即使她们要报复也不会牵连上我们的吧。”
“她们万一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乱报复呢?”
……
而另一边,听到了这番讨论。“小英,你别怕,别担心,她们都在胡说八道。”邹峰石低声地说。
“可是……”对面的人说。望着对面闪烁不定的眼神,邹峰石却一副很从容的样子。
邹峰石离开了教室,却不经意间走到了那扇老旧的铁门前。透过稀疏的栅栏,一名女学生平躺在地面上可以被清晰地看见。
邹峰石怔了一下,只听见“啊”的一声,却看见身边的女孩捂住了嘴巴,转身跑得不见踪影。
“哈,这算什么?有必要这么害怕吗?”邹峰石又故作镇定,却不知道他的身体已经出卖了他,没有风,却晃得厉害。
他离开了,去通知老师?不,邹峰石缓缓地靠近电话亭,按了三个键,故意低沉地说了几个字。
不久,警车鸣着笛到了学校。学生们又躁动开来。“不考了,不考了!”有些学生趁机把书一扔,带动大家一起罢考。
树木、藤蔓正悄悄地注视这一幕。野花、三叶草也静默地观赏着这一场戏。一切都定格了。不知,这花草树木还是一年前的那些吗?更不知,它们是否见证了那一晚?
或许,只有洗手间旁那株不知是红色还是蓝色的植物知道那一切。